第二十八章 青丘峯
青丘峯上有青丘宮,這青丘宮中便住着青丘峯峯主萬青海。
此時青丘宮中,萬青海正襟盤坐在一個蒲團之上,身穿着一件素樸青色的道袍,正閉上眼簾,似在閉目養神,似在潛修道法。
萬青海看上去,年齡與中年男子無異,但卻面容白淨,俊逸非凡,頷頰之上長長黑髯飄逸,好一個美髯公是也!
在這青丘宮中,幾處燭臺之上的靈燭散發出來的燭光璀璨明亮,黑夜中的青丘宮依如白天一般。
忽然,那幾只靈燭的燭焰微微搖曳,李窈窕曼妙動人的倩影便是出現在青丘宮中,萬青海的身後。
萬青海知道李窈窕來了,只是眉宇間幾分跳動,但依舊如故的正襟閉目。
對於這青丘宮,李窈窕可以隨意出入,而萬青海座下十位弟子也只有李窈窕有這樣的非凡待遇。
李窈窕一上來就頗爲抱怨道:“師尊,人家只在三師伯那稍玩了一會,你就非讓人家回來。”接着又低聲嘟囔道:“人家好幾個月都沒見到三師伯了。”
萬青海開口道:“你這丫頭,爲師都是爲你好,怕你受到那老頭子的種種蠱惑和唆教。”
“纔沒有呢。”李窈窕在徐廣道面前維護她師尊,在師尊面前又維護她三師伯。李窈窕對萬青海和徐廣道皆是十分的敬愛,不想他們生出間隙和隔閡。
萬青海忽然微微動容,心間頗爲感慨,暗道:“真是苦了這丫頭啊。”他和徐廣道之間的罅隙,卻遠遠不是一個李窈窕能夠化解半分的。
李窈窕來到萬青海身旁的蒲團上跪坐下來,用着一雙精緻靈巧的眼睛看向一臉恬靜淡然,滿面容光的萬青海,道:“師尊,你知道嗎,三師伯又收了一個弟子。”
萬青海被李窈窕的話瞬間觸動了心絃,霎時睜開雙眼,古井無波的眸海泛起點點漣漪,問道:“怎麼可能會呢?”
“怎麼不可能,三師伯就是收了一個弟子,他叫楊塵。”李窈窕道,不禁又笑道:“這個人可有趣了。”
聽到楊塵這個名字,萬青海便很快淡定下來。對於楊塵之事,萬青海早已從宗主那裏得知的一清二楚。李窈窕說楊塵是徐廣道的弟子,不過是有意騙她而已。
萬青海再次閉上雙眼,卻饒有興趣地道:“你說這人有趣,不知有趣在哪裏?”
李窈窕便極爲興奮,一雙美眸更加的靈動晶瑩,並不害怕萬青海說她什麼,道:“這個人好會講山下事,讓人家聽得如癡如醉。”
“山下事!”萬青海微微一愣,隨後便情不自禁的開懷大笑幾聲。如果是以前,李窈窕一提山下事他便會數落斥責,但如今,他並沒有這樣做。
萬青海卻出人意料的對李窈窕道:“若在一年之內,你能將那套道法徹底修成,熟稔於心,爲師便不再爲難你,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下山盡隨你便。”
然而,李窈窕原本興奮的俏臉卻愈漸笑容消失,雖然十分驚喜,但股股艱澀泛着苦水的心緒卻在心間和臉上綿延不絕。
因爲李窈窕十分清楚,萬青海所說的那套道法是極難修煉的。不說一年,即使是三年,李窈窕也別想將其修成,又縱使她天資萬分聰穎,三年內卻也不能喫透大半。
李窈窕只知道萬青海說出這樣的要求和答應,在她看來就是變相刁難,不想她下山罷了。
很快,李窈窕帶着一臉爲難的苦色,依然嚮往常一樣,心裏不滿意就對萬青海鬧彆扭,而結果常常會被訓斥一頓。
鬧騰了良久,萬青海依然是不改變自己的決定。忽然,李窈窕竟一把抓住了萬青海飄逸的黑髯,死死不放,虎着氣惱的面容,威脅道:“師尊,你讓徒兒下山就是了,難道怕徒兒迷路了?要不然,徒兒就把你鬍鬚拔掉下來。”
“哈哈。”萬青海禁不住大笑幾聲,睜開笑眼,看向生氣可愛的李窈窕,目光出奇的慈愛溫柔,似認輸道:“好好好,你若能在一年之內將那套道法修煉至三成,爲師就讓你下山,隨你意。”
眨眼間,李窈窕便欣喜滿面,歡快的像是個孩子,連忙鬆開手中萬青海的長長黑髯,道:“謝謝師尊成全。”
如果是在以前,萬青海對李窈窕會管教嚴厲,斤斤計較,絕沒有此時寬宏大量的雅度,這出人意料的變化只會讓人暗叫驚奇。
萬青海頗爲無奈道:“你這丫頭,哎,好了好了,你便回去吧,別在這裏讓爲師煩心。”
“嗯。”李窈窕心滿意足的道,說完便神不知鬼不覺般的消失不見。
等李窈窕走後,萬青海再次閉上雙眼,心裏道:“縹緲宗和我終究不能一直護她下去,到底她的禍福還須她自己掌握。”
萬青海在心裏說完這句話後,又道:“師兄啊,你發誓說過從此不再收弟子,希望你不要違背諾言。我侄兒之死可全都怪你啊!”
萬青海在心裏的自言自語,除了他自己,誰會能知道?
青丘峯上忽然生起一陣清風,而在偏僻之隅的謫仙居也同樣清風一陣徐徐。
因悲痛弟子而哭嚎良久的徐廣道此時被清風吹醒了,用衣袍擦乾臉上的淚水,接着便將那小壇中剩餘的“思堂春”盡數飲盡,才神情一變,恢復喫酒前的大半模樣,依然硬朗豪邁,十分放的開道:“哈哈,讓楊公子見笑了。老夫今夜並未喫多少酒,但卻着實喫醉了。”
徐廣道的確是喫“醉”了,心已“醉”透了。楊塵是一點兒醉意未有,好似幾年前開始,楊塵就特別能喫酒,酒力非凡,令人嘖嘖稱奇。
“既然前輩醉了,便就早早歇息吧。”楊塵這時道。
“好好好,咱們擇日再喫酒,老夫定然不會喫醉的。”徐廣道說道,便起身離開石桌,身影幾分顫顫巍巍的要走向自己的住處。
但沒有走幾步,看向那還在抽噎的靜瑤,道:“瑤兒,別哭了,快把琴收了,趕緊歇息去。”
忽然,徐廣道又轉身對楊塵道:“明日,老夫要教教你如何彈好琴,如何彈好曲。”這說完,纔不再言語,幾分落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間房舍中。
靜瑤呢,已經不見了身影,不知去了哪裏,這謫仙居的院中只留下楊塵能舉杯邀明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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