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杀机涌动
复兴堂后院的凝香园。
柳扬半依半靠在，凝香园中凉亭的柱子旁，口中沒精打采地嗑着瓜子，神情不很专注地望着渐渐西下的夕阳。
西边的天际，并沒有成片成块的云彩，但是，天地间仿佛有些阴沉沉的感觉。太阳也失去了刺目的光辉，远远看去，象是一個洗涤得不够干净的成熟了的苹果。
偶尔刮過的风，虽然不很猛烈，却给人一股不寒而栗的感受。
丫环粉蝶托起凉亭中间那张圆形石桌上的瓜子盘，嗫嚅了半天，最后鼓足勇气說道：
“少奶奶，日落天凉，园中也沒有值得留恋的景致，不如回房间休息的好。”
柳扬重重地吐出口中的瓜子壳，将手中剩余的瓜子，发泄解恨样地随意抛洒了出去。清澈的流水，象是运动着的输送带，承载着残破的瓜子壳，悄悄地向前移动。柳扬沒有表露出离去的意向，有气沒力地說道：
“房间？我进入到那裡，就有种进入到坟墓中的感受。憋得慌，闷得慌。唉！什么时候能离开這個鬼地方！老娘如的年华，就是在這裡熬得衣带渐宽人憔悴了。”
丫环粉蝶听到柳扬话，耳边顿时回荡着马不知脸长的古语。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柳扬似油桶一般的身材，以及丰腴得象是屁股一般的脸面，忍禁不住笑出声来。
柳扬的目光转移到粉蝶的身上，眉头皱了几皱，脸面上屯积着愠怒的神色。她从粉蝶的笑容中，品味出自己不乐意接受的成分。
粉蝶惊慌片刻，马上镇定下来，出于掩饰自己的失态，急忙投其所好地转换了话题：“少奶奶想解解闷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們明天就又去一趟福寿帮，会会沙帮主。我想，那时少奶奶就一定会开心了。”
柳扬脸面上确实滚动過一阵潮热，但是，在脸面上却沒有闪现出动人的姿色。淡薄的血色，是不可能让她這张厚实，而又有些麻木的脸面得到感染。
柳扬心弦一动，却又装出淑女般的矜持。伸出一個指头，戳在粉蝶的脑门上，同样低声骂道：“你這個小淫妇，就是口无遮挡。這样的话语是能象放屁一样，随意流露出来的？一旦被那個活死人知道了，那才有好戏看，也坏了我的终身大事。、、、、、、。”
柳扬自己打住了话头，心中暗骂自己得意忘形，丧失了警惕，险些泄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粉蝶后退了半步，挥动着左手，象征性地抽打着自己的脸面，裡藏针地說道：“我還沒有见過大少爷不惧怕少奶奶的时候，既然少奶奶也有害怕大少爷的地方，我更得谨慎着一点，留下一條小命看看這蝶舞蜂飞的世界。少奶奶真的能铁下心来，我高兴都来不急，省得我象是做贼一样地，为少奶奶和沙帮主穿针引线了。”
话题涉及到偷情上，柳扬顿时活跃起来，神采飞扬，语气流畅：
“你不想活命了就尝试着看！你這個小骚货，老娘還不清楚你那些破事，别得好卖乖。你与沈十勾勾搭搭，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算了。假若敢于在那個活死人和沙帮主面前眉来眼去，我就将你卖到窑子去。”
“大少奶奶，我与沈十是光明正大的相爱。今生今世，我粉蝶能活着，就是沈十的人，就是死了，也要做個爱护沈十的鬼。再多的金钱，再高的地位，我都不眼热，不心动。只要能与沈十相伴一生，受再多罪，我都心甘情愿。說句犯上的话，大少爷是只什么样的猫，大少奶奶比我更清楚。”
柳扬的话语，让粉蝶感受到伤害的痛楚，也激发了对龙安的愤恨。她不敢将龙安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举动告诉柳扬，但是，也不愿忍气吞声地承受着龙安的折磨。因此，显山露水地說出了這些话语。
柳扬显然听出了粉蝶的话外之意，斜视着粉蝶足足有两分钟的光景，呼吸也显得急骤起来。语气很不平静地說道：“看他還能快活几天！哼！老牛還想吃嫩草，只要老娘时机成熟了，他想吃枯草都沒门！”
粉蝶刚要开口說出一些心中的话语的时候，看见龙安进入了凝香园。于是，急忙咽下了话头，高声呼唤了一声大少爷，提醒着柳扬。
柳扬朝着粉蝶丢了一個眼色，慵懒地抬起如同中年汉子大腿粗细的手臂。
粉蝶翻腾着碎步，来到柳扬的身边，一手托着瓜子盘，一手搀扶着柳扬的手臂，引领着柳扬进入到卧室。
“大少爷，你回来了？”
粉蝶将柳扬送到铺垫着羊毛座垫的椅子中坐下的时刻，龙安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进了卧室的房门。粉蝶又匆忙赶往门口，口中向龙安招呼着，伸手迎接着龙安丢下的风衣和礼帽。
“去去去，将房门关上。”龙安双眉紧皱，脸色如同此时西边的天际那般的阴沉。
請访问最新地址粉蝶微微地低下头，偷偷地瞪了龙安一眼，嘴唇扇动了几下，却沒有发出声音，走出房间时的脚步声也比先前沉重了许多。
“我的老天爷！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你這幅德性，我就是死了，也会将眼睛闭得紧紧的。你看你看，哪一点象是有作为的男人？也难怪那老东西器重那個遭刀杀的龙泰。他就是有霸气，坏也坏得让人动心。”
柳扬瞟了一眼龙安，暴风骤雨般地发泄了一通，习惯性地伸手抓向身边的桌面上。当手指抓在坚硬的桌面上时，突然扭转头，望着放在桌子另一边的瓜子水果盘，嘴裡又对粉蝶骂出一些很粗俗却也很动听的话语。
“就是你這张乌鸦嘴整天咒骂的好，复兴堂算是祸不单行了！爹爹出了车祸，龙泰又被警察局抓走了，你高兴了吧？！”
龙安不假思索地吼叫起来，前面吼叫出的话语，声音很高亢。但是，当他瞥见柳扬那睁圆的眼睛时，后面說出的话语，声音渐渐地低沉了下来。
“你說什么？！”柳扬眼睛一眨未眨地盯着龙安，一下了从椅子中弹跳起来，声音很响亮。
龙安身不由己地后退了一步，不敢正视柳扬的目光。叹息了一声說道：“任凤翔去医院看爹爹的时候，在病房中被人刺杀了，龙泰因此被警察局抓走了。這是不是要急死人了？真是狗咬丧魄鬼，风摧落难人！”
“這是真的？！”柳扬几乎是冲撞了過来，双手抓着龙安，毫无意识地将龙安的身体抓起，转动了半周，重重地放在地面上。
龙安很是气愤地撇下柳扬的双手，语气也显得有些冲动：“這個时候了，我還有心思与你开玩笑？！”
“你這一万年都开不了窍的猪脑袋！這才是苍天有眼啦！這是老天爷要你担当复兴堂的时候到了。也算是你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功德，让你這块牛粪上插上了我這样的鲜，不然的话，你想坐上复兴堂堂主的位子，只有在梦中。”
柳扬的确是太激动了，几乎是一口气說完了這些话语，充沛的口水，直冲龙安的脸面，迫使龙安象是患上眼疾一样地眨巴不停。
一语惊醒梦中人。龙安在柳扬声情并茂的提示中，顿时明白了柳扬话语的意头。也就是在這时，龙安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夺回复兴堂的野心，顿时复活起来。
“爹爹只是伤势很重，现在仍处于昏迷之中，医生說，過一段时日，爹爹会苏醒過来的。龙泰虽然被警察局抓去了，但是，有人证实刺杀任凤翔的并不是他，只要点钱，估计他马上也会出来的。這個时候去图谋复兴堂堂主的位子，弄不好是得不偿失，也许是自取灭亡之道。”
龙安在柳扬的激发中，确实是兴奋了一阵子。但是，当他冷静思考了一番眼前的情形时，心中又潮起诸多的忧虑。
“我的天啦！摊上你這样的窝囊废，我柳扬今生算是永远沒有出头之日了。罢了罢了，你也再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些，报复和想夺回复兴堂的事情了。我的天啦！我的地啊！怎么让我遇上這样沒有骨气的东西啊！”
柳扬气呼呼地转身，一屁股重重地跌落在椅子内，双手此起彼伏地拍打着膝盖，很有节奏地哭叫着。
龙安被柳扬突发的举动弄得方寸大乱，手足无措，身不由己地在柳扬跟前焦躁不安地来回转动，近乎自言自语地說道：“任何事情总得等到瓜熟蒂落，渠成才能引水是不是？”
“放你妈的屁！沒有志气的人才会說這些话。无毒不丈夫！太子夺位也是杀兄弑父。等待？只怕是你死了，那老东西還活着。等到那個挨刀杀的翅膀更硬了，你就准备扫地出门吧！”
柳扬突然停住了哭叫，擦拭着原本就沒有泪水的眼睛，又突然站立起来，咬牙切齿地說。
“你的意思是、、、、、、。”
龙安明白了柳扬的意头，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盯着柳扬好一会儿。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让他在内心中感到厌恶的女人，在争夺地位和财富上，比自己更冷血，更残忍。
龙安鼻孔中发出哼的一声，脸面上闪现一幕冷笑的同时，心中暗地自语道：
幸亏自己早就看出了這個女人，与自己是同床异梦，不少事情，沒有让她知道根底。在借助她套住沙裡金时，自己也作好了在时机成熟时，卸磨杀驴的准备。不然，自己绞尽脑汁夺回了复兴堂，也是镜水月，甚至是招致杀身之祸。
在复兴堂，乃至卧虎城，目前沒有人清楚，龙安为了夺回复兴堂，以及出于报复或是防范沙裡金。很久以前，就秘密地豢养着铁血杀手。
除掉沙裡金和柳扬，是龙安早已坚定了的决定，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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