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惊涛
陶君兰红了脸,却還是笑着对太后道谢:“多谢太后疼着我。”顿了顿又才道:“不過礼不可费,况且我不過是怀孕,胎气也十分稳固,哪裡就至于這么娇贵了?”言罢,還是执意的对着太后行礼請安。
太后笑着点点头,夸赞道:“你這孩子就是礼数周全。规矩却好。”
听了這话,陶君兰背后倒是微有了些汗意——太后一說這话,她倒是明白過来了。所谓怀孕了不必行礼,不過是试探罢了。若她真的就势不行礼了,那只怕太后嘴上不說什么,心裡是要觉得她是不懂规矩,侍宠生骄了。到时候一個不懂规矩沒有礼数的帽子压下来,她哭也来不及了。
沛阳侯夫人一直盈盈的听着,直到此时才开了口,颇有些玩笑的意思:“太后您這话說得。难道我們沛阳侯出来的姑娘,還能有差了?”
太后闻言也笑了:“是是是,你调教出来的,哪裡有不好的?我倒是该多谢你给了我一個好孙媳。瞧瞧,才成婚两月就传出了好消息,怎么能让我不疼爱?”說罢還真的招手示意陶君兰過去:“来,坐在我身边来。”
這還是第一次太后如此邀請,倒是让陶君兰有些受宠若惊。
沛阳侯夫人轻轻的推了推陶君兰,示意陶君兰赶快過去。
陶君兰自然也不会拒绝,当下笑着過去了,不過也沒敢真坐在太后身边,只坐在椅子边上的锦墩上。
“如今三個月了,可有什么不适的?”太后抓住了陶君兰的手,笑着关切问道。从太后神色上看,倒是真的发自肺腑的关切。“還有你们家王妃,情况如何?怎么的今日沒跟着你一起来?”
“我倒是沒什么不适的。”陶君兰羞涩一笑:“倒是见了什么都想吃,不吃還馋得不行。”顿了顿后才叹了一口气:“我們王妃却是孕吐得厉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沒跟着一起进宫来。還让我和太后您告罪一声呢。”
“這般严重?”太后吃了一惊。又赶忙问:“那請太医瞧過了?”
“瞧過了,王爷請了齐太医到府上来诊脉的。”陶君兰照着事实回答;“太医让卧床静养,又开了方子。說過段時間再看情况。”
“齐太医?”太后沉吟了片刻后点点头:“他的医术倒是信得過。不過,邺儿到底是要做父亲的人了,也懂得心疼媳妇了。”
陶君兰低头浅笑。只是心头却是腹诽:若是太后知道請太医是她的意思,還不知道会怎么想?又会怎么說?会不会觉得恨铁不成钢?
“对了,古女官你们王妃是怎么安置的?”太后歇了一阵子,状似不经意的问了這么一句话。
“古女官?”陶君兰想了想:“我却是不知道了。我自从怀孕之后总爱犯困,倒是连院子都不怎么出了。只见過古女官一面,還是古女官刚来的时候了。”
太后便是沒再多问。改而說起了一些别的。
說着话的时候,陶芯兰捧了一碗雪白的酥酪进来了,笑着对太后道:“太后该用酥酪了。”說着话的时候,却是飞快的看了一眼陶君兰,笑容又更灿烂了几分。
太后瞧在眼裡,顿时笑了:“瞧你這幅样子,不過你也许久不曾见你姐姐了。不若今儿你跟着你姐姐去端王府,回头玩两天再让你姐夫把你送回来。省得你挂心。眼珠子都恨不得看落出来了。”
被太后這么一打趣,陶芯兰顿时笑出声来,嗔怪的撒娇:“哪有瞪落出来了?”顿了顿又雀跃起来:“多谢太后。”
陶芯兰是真的欢喜——有多久沒有和陶君兰在一处好好說過话了?又有多久两姐妹沒有手牵手一起散過步了?
陶君兰也是欢喜,忙起身朝着太后道谢:“多谢太后。”她心裡十分明白,太后之所以会让陶芯兰去端王府住两日,一面是因为陶芯兰,可也是在给她脸面。不過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說,她都是真心感谢太后的。
毕竟,别的什么她都可以不在意,可唯独自己的亲人,却是无法不在意的。
太后将陶君兰眼底的感激和欢喜收在眼裡,顿时也是笑了:“你高高兴兴的,也对孩子好。若是以后想你妹妹了,只管說一声。接出去住几天也无不可。她一個年轻小姑娘,成日在我身边也怪无趣的。再說了,芯兰是孩子的姨妈,以后也该多和孩子亲近亲近。”
太后這番话,說得合情合理,又十分有人情味。一直沒說话的沛阳侯夫人此时也开口赞叹一句:“太后果然是菩萨心肠。”
太后微微一笑,指了指陶芯兰手裡的酥酪:“這是好东西,大补的。你吃了罢。我成天吃這個,也腻了。”
陶君兰只得道谢:“多谢太后赏赐。”
“那我伺候姐姐用酥酪。”陶芯兰俏皮一笑,随后果然亲自要喂陶君兰。倒是弄得陶君兰不自在:“還是我自己吃吧。你這般倒是让我不自在了。”說罢接過碗和勺子,自己舀了一勺酥酪吃了。
酥酪這东西,从来都只讲究两個字,那就是新鲜——除了宫裡,谁還有這么奢侈的手笔,专门养几头乳牛取奶现做酥酪?所以,也就是在宫裡才有酥酪吃。也只有宫裡的酥酪最是正宗。换做别处,哪裡有這样正宗的手艺?
酥酪味道自是香甜。杏仁将牛乳的腥气除得很干净。加上其他坚果的碎末,只觉得满口余香。
陶君兰倒是真也有些饿了——以往這個点儿,正是她吃东西的时候。所以倒是将一碗酥酪吃了大半這才不好意思的放下了勺子。
相对于陶君兰的不好意思,可太后却是喜歡得很:“能吃就好。這东西虽然不精贵,可是养身子也是极好的。你若喜歡,改明儿每天让厨房多送一份去端王府,让府裡的厨娘照着方子给你做。将来孩子出生了,有個一岁的样子,也能吃這個了。”
陶君兰笑着道谢。又道:“妾再斗胆替我們王妃要一份。還望太后不要嫌弃我贪心才是。”
太后叹息一声,越发的和蔼了;“你有這份心思,我高兴還来不及呢,哪裡会嫌弃?就是要如此,你们都是一家人,都和和气气的過日子。邺儿也才能更省心的去做事儿。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陶君兰笑着称是。
又說了一阵子话,沛阳侯夫人便是起身提出告辞。毕竟還要去皇后宫裡,也不好拖得太晚了。
陶君兰自然也是跟着一并告辞了。太后也沒挽留,只說一会儿出宫的时候,就让陶芯兰跟着一起去端王府。
這样一說,陶君兰倒是迫不及待想要出宫去了。陶芯兰也是抿着唇笑。
出了寿康宫,沛阳侯夫人倒是笑着感叹了一句:“瞧着太后這样,倒是真心心疼你。”
“太后也是看在曾孙的份上罢了。”陶君兰淡淡一笑,倒是也不怕說出去让人听见了:“這点自知之明我也是有的。”若她不怀孕,太后哪裡会如此厚爱她?說白了,也是爱屋及乌罢了。
“你倒是明白。”沛阳侯夫人抿唇一笑,“我還道提醒提醒你呢。”
“哪裡有不明白的?”陶君兰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抚上了腹部:“只是太后這般,若是将来我生了女儿,只怕……”
“是男是女都是天定。”沛阳侯夫人倒是开朗,低声劝道:“只要端王爷疼,别人都是不打紧的。再說了,先开花后结果也沒什么不好的。”
陶君兰点点头,倒是也沒過分去纠结此事——甚至這话,她也是故意說给沛阳侯夫人听的。
沛阳侯夫人犹豫了一下后,到底是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心裡话說了出来:“原這话也不该說出来的,不過你是我的义女,我若不提醒你倒是我的错了。你方才在太后那儿吃了东西也就罢了,毕竟太后疼爱端王,必不会害你。那东西原本又是太后吃的,自然更不会有問題。可一会儿在皇后宫裡,却是什么也别吃,水最好也别喝了。坐一坐,你就装着不大舒服,咱们就出宫去。”
陶君兰讶然的看了沛阳侯夫人一眼。
“今儿我原本不该进宫的,也是听见你进宫,才动了這個念头。”沛阳侯夫人一笑,却是忽然說了這么一句。
可陶君兰却是顿时就明白了沛阳侯夫人的意思:沛阳侯夫人這是专门进宫来和她說這番话的。只怕在宫门口也不是巧遇,根本就是沛阳侯夫人故意等着她罢了。不過,她始终還是对沛阳侯夫人這话觉得有些诧异。這样的提醒,怎么也不该皇后的妹妹来說吧?倒像是皇后要故意害她一般。
“你還年轻,到底许多事情不懂。”沛阳侯夫人端正了神色,低声道:“总之你谨慎些总是沒错的。”
话說到這個份上,陶君兰自然也就只能点头应了。碍着是在宫裡,怕被人听去這话,她便也沒再追问什么。只心裡暗自惊涛骇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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