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死于安乐
陶君兰进去之后就被這种气氛给吓住了,行礼之后便是忍不住问道:“這是怎么了?”
太后看了一眼陶君兰,轻哼一声后便是直接质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老了沒用了,所以這才什么事儿都瞒着我?”
陶君兰一怔,心裡有些忐忑不安的琢磨太后是不是知道外头发生什么事儿了。不過她不敢确定,自然也是不敢胡乱說,只是含糊道:“太后您怎么這样說?”
“我问你,芯兰如何摔了?”太后着盯住了陶君兰,连声质问。
陶君兰心中一惊,随后答道:“是和她大嫂起了争执,被她大嫂推了一下。這才摔了。”当然,至于为什么争吵,她也就沒說。
不過她不說,却不代表太后不问,当即太后飞快又追问:“那为何争执?”
陶君兰一听這话,便是心知肚明太后的确是知道了九公主的事儿,当下也只能不再吭声,沉默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太后果然是太后,虽說闭门谢客這么长一段時間,可也对外头的事儿一清二楚。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不中用了,所以便是瞒着我?”太后恼怒,大声再次质问了一遍。
陶君兰直接就跪下了,叹了一口气轻声解释:“這事儿让太后您知道了,也不過是让您担心罢了。又何必告诉您呢?若事事都告诉您,让您烦心。那我們這些做小辈的,那才是真正的不孝顺了。再說了,這事儿咱们后宫的女眷也插不上手,只能交给他们男人去办,我便是沒告诉您,让您跟着担心。”
太后一声:“如今连公主走在路上都能平白消失了,看来這天下是真越来越乱了!九公主是在宫裡参加了我的寿宴回去的路上沒了的,我如何不该知道這事儿?我還倒想看看,到底谁這么大的本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太后這话透着一股子霸道。却也让人莫名觉得信服陶君兰甚至觉得心裡也安心了一些:或许太后真有什么法子找到九公主呢?
不過现在太后显然還在生气,陶君兰沒敢贸然开口惹得太后更加恼怒。
太后兀自恼怒一阵,倒是也渐渐冷静下来了。叫了陶君兰起来:“你起来罢。堂堂太子妃,這般动不动下跪,也不怕让人看着笑话?”
陶君兰心裡一松,知道太后這是不生她的气了。她也就大着胆子凑趣說笑一句:“跪长辈本就是天地义,這有什么可笑话的?”
太后虽說心情不佳,可是听了這话倒也是笑了笑。随后让陶君兰坐到了她的跟前,开口道:“你来与我分析分析這事儿。”
陶君兰一怔,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便是照着自己理解的开了口:“首先,我觉得這事儿只怕不是什么偶然。”
“九公主怀孕之后嫌少出门,对方就是有這样的心思也沒多少机会。所以,对方应该是早就计划好了的。”陶君兰看了一眼太后,见太后沒有反对的意思更沒有叫停,就继续說了下去:“再则,对方对宫中的情况应该也是十分了解的。不然,又怎么会知道九公主那会子会出宫?毕竟按理說,九公主该在宫裡用了午膳参加寿宴的。可是九公主却是提前走的。”
“那为什么不在来路上动手?”太后轻声开口,指出了一個疑点。
陶君兰听了之后,顿时也觉得十分疑惑。仔细琢磨了一阵,忽然灵光一闪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想到了一個可能:“很可能对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九公主会出门,守株待兔太明显怕被人发觉,所以就干脆在回去的路上动手。”
“至于不知道的原因,则是因为陶家裡沒有安插进去人。或者安插的人也无法提供具体时辰”陶君兰一点点的分析:“至于宫中就不同了,宫裡宫人多如牛毛,收买一两個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甚至不需要在端本宫安插人,只要等在往宫门去的路上就行了。九公主行动不便,自然就走得不快,就是马车也尽量平缓,完全有充足的時間去报信。”
太后点点头,又问:“還有呢?”
陶君兰這下却是被问住了。分析到了這儿,似乎已沒有什么可再分析的了。她也想不到還有什么疑点了,不過太后這样问,她觉得太后必然是想到了什么的。当即,她便是皱眉苦思冥想。太后也不着急,甚至微微眯起眼睛养神,就等着陶君兰自己想明白想透彻。却是压根沒有主动說出来的意思。
陶君兰想了许久,最后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当即甚至心裡头一阵亢奋,不由得击掌懊恼道:“是了,我怎么沒想到這一点!报信!有人要去报信!不然,如何能成事儿?可若是要报信,就得将话传去宫外!那要不然這人就是等在宫门口的,要不就是从宫裡出去的!只要去查问一下守宫门的护卫,就知道九公主出宫之前,還有什么人出宫去了。或是有沒有人等在宫门口!”
至于這两种可能中,陶君兰也更偏向于是有人出宫去了,从而将消息也带出了宫。毕竟,在宫门口等着太扎眼了。纵然当时看着不怎么样,可是事后必然看着也是十分的可疑的。而且,他還得和传信去的宫人交接說话。
而若是宫人出宫,那就更好查办了宫人若是要出宫,不管是出宫做什么的,身份如何,一律都要出示腰牌,记录在案。就算是宝船太监出宫,也不例外。依旧会走這個程序。
這么一来,不就是有线索了?查出宫人的来历,那也就等于知道了是谁在算计九公主……
只要知道了是谁算计九公主,害怕找不回九公主来?
這么想着,陶君兰只觉得整個人都是霍然开朗。当即更是迫不及待的想去找李邺将這些话說给他听。
太后淡淡的看了陶君兰一眼,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最后說出口的却是责备:“既然此时能想到,当时怎的想不到?你一贯不是也挺聪明?怎么的這次却是如此糊涂了?”
陶君兰微微一怔,面对太后的责备却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以前遇到事情,她会如此分析,可是昨儿她却是沒有。或许是太過担心了,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她最后就是沒有分析。更沒想到這些。
若是她昨儿就想到,或许這会九公主都找到了。這么一想,她心裡顿时又生出几分愧疚来。随后又想,或许這么长時間過去,对方已毁灭不少证据,那就更是她的错了。
太后将陶君兰面上自责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却是沒有打算开口劝慰半句。在太后看来,這一次陶君兰的确是做错了,也该反省。让她自己吓唬一下自己,懊恼自责一番也能让她长了教训。
最后太后徐徐开口:“你之所以沒有多想,是因为进宫之后你觉得外头的事儿和你沒关系了。你只要管好后宫就行了,所以不肯去多想!只是你想過沒有,若你真只是只要管好后宫就行了,那让谁管不是管?又何必非要你?”
顿了顿,太后意味深长道:“做妻子的,不仅是要管理好后宅,更是要能帮夫君排忧解难才好。管好后宅无数女人都会,可为什么始终被传颂称赞的女子都少之又少?因为這個更是少?高祖皇帝的皇后,沒有给高祖皇帝纳妾安排女人,按說是犯了嫉妒之罪了。可是她为什么還是被称为贤后?因为高祖皇帝的江山,也有她的一份!她帮着高祖皇帝打下江山,帮着高祖皇帝守着江山!高祖皇帝临终前,足足有五年的時間都是卧病在床,可高祖皇后的皇后是怎么做的?她一样是能够服众,能够帮着高祖皇帝推行新政!這才是贤后!”
“我选中你,也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见了高祖皇后的影子!太子他身子不好,你我都清楚。若是再不找個能干的妻子,他一個人撑着這江山,我心疼!”太后叹了一口气,灼灼的看着陶君兰:“你之前的魄力呢?太子出征时,你能撑着端王府,帮着太子造势,瘟疫时,你能帮着太子出谋划策博取声望,处处想得周到。甚至连自身都是不顾。你该拿出這份魄力来。”
陶君兰听着太后的训斥,心裡只觉得震撼得无以复加。
她从未想過,太后对她的期望竟然是這样的。可是对于太后的那些指责,她仔细想想,却也不得不承认。自从进宫之后,她和外界的接触日益减少,始终都在后宫裡团团转,对外界知之甚少。开始是沒法子也沒時間,可后头却是习惯了,觉得就该如此。
可是就是這样,她反而失去了自己的优点。沦为了和大多数女人沒什么区别的女人。可偏偏,她的特殊之处,却就是她放弃的那些东西。沒了那些东西,她的确已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陶君兰忍不住反省:是不是真的是死于安乐?她以前心心念念的只想做李邺的妻子,所以费尽心思用尽全力。如今终于心愿达成,她便是失去了动力,也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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