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空欢喜
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小姐,也不可能再有以前优渥的日子。所以,必须要考虑生计問題。
基于這些考量,她对针工局,還是很向往的。再加上绿柳不住的怂恿,就干脆认真的绣了一個香囊,然后准备送去。自然,那香囊和之前随便做做的肯定是不同的。花样繁复不說,就是用的心思也不知道多好多倍。
绿柳她们几個见了,都是啧啧称奇:“沒想到你竟有這等好手艺。以前你是藏私了。”
陶君兰微窘,心裡头有些不好意思。以前给她们做的荷包,都是不可能和這一個相比的。也不知道绿柳她们会不会觉得不痛快。只是這些她這個时候才想到,显然是有些晚了。顿时心裡又有几分后悔。
但是這個也是沒办法的事情:說句不好听的话,毕竟她们在浣衣局,其实也用不上這样的东西。况且以前她的時間也沒有现在這么充裕,针线上也沒有這么好的。
要知道,现在用来绣花的线,比以前用的,价格高出了一倍不止。
好在似乎谁也沒介意這個,绿柳只是赞叹,文杏却是扭头取笑陶芯兰;“你姐姐做得這样好,怎么的你连针都不会动?”
唯独采鸢看了一阵子,中肯的给了個评价:“有這样的手艺,应该能进针工局了。其实之前给我們做的也不差,就是花样沒這個复杂,线和布料也不如這個。”
采鸢這话說得直白,陶君兰自是更加尴尬了。
文杏回過头来,满不在乎:“要我說,還是之前的那個好。费事儿不多,掉了或是用坏了也不心疼,用這個,我怕我倒是舍不得拿出来。只是细细的收了才好。”
绿柳也笑:“正是這個道理。”
采鸢也就沒再說什么:其实未必她就真是想比较什么,只是她說话的方式向来都是如此罢了。
不過总体来說,大家对這個香囊都是保持了认同的。
陶君兰也十分有信心:要知道,她以前也是請過名师教导過的。()虽然就学了那么一年,可是也不错了。
唯独有些不放心的是,若真去了针工局,那么陶芯兰就只能一個人留在這儿了。就算她能时不时的過来看看,却也不可能真的一直呆在這儿。而且,也未必就真的有那么清闲的時間。
陶芯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毕竟大了一岁,又经历了這么些事情,忽然就懂事了起来:“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文杏姐姐說了,你若是不在這裡了,她也会照顾我的。”
陶君兰心裡一暖,暗笑:哪裡能一样呢?
不過话到了嘴边,却是变成了:“你文杏姐姐是個好的。”不管怎么說,文杏能這样說,的确是极好的。而且,這么几個月相处下来,文杏的品行她也看出几分,至少不是個喜歡說空头答话的。文杏既這样說,那么肯定就会這样做。
陶芯兰其实长得和她并不是很相似,陶芯兰更像母亲多些,她则是像父亲多些。母亲的瓜子脸,柳叶眉,還有轻灵的眼睛,都传给了陶芯兰。陶芯兰现在還小,尚且看不出什么,可是等到将来大了,想必也不会比母亲的容貌逊色到哪裡去。
像母亲也并沒有什么不好的。只唯独一样,她希望陶芯兰千万别像母亲。那就是性子。母亲的性格太软了,甚至有些懦弱。否则,也不会在父亲去了之后,也跟着就去了。连三個孩子都不顾了。
不過至少眼下看来,陶芯兰是沒有朝着這方面发展。相反的,或许因为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陶芯兰隐隐的,已经有了几分坚毅。只是,有时候到底是年少,有些气盛了。而且也冲动。
這让陶芯兰很欣慰。
“若是我真的去了针工局,你行么?”虽然觉得陶芯兰不软弱,更不是离不开她的小姑娘了,她還是觉得不放心,到底问了一句。
陶芯兰笑眯眯的,一双杏核眼都变成了小月牙儿:“姐姐就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难道還不知道照顾自己?”
陶君兰失笑,拧了拧妹妹的小耳朵:“好,你长大了。那我就放心了。”
嘴上說着放心,可是却還是嘱咐了许多。
见陶芯兰耐心一一应了,并不是敷衍她,這才让她放下心来。
将香囊给了刘妈妈之后,又過了几日,绿柳就带了了确切的消息:“如果沒有意外,应该是铁板上钉钉子了。针工局的姑姑,很喜歡你的手艺。”陶芯兰又惊又喜,却又有些意料之中的平静。毕竟,她的手艺也是不错的。
得了绿柳的消息,陶芯兰虽然還沒开始收拾东西,却也做了一些准备:譬如对陶芯兰的一些叮嘱之类的。
按理說只等個两三日就该有正室的吩咐下来,结果却是不知道怎么,直到第四日了,也沒有任何动静。
陶君兰不由纳闷起来,只是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想着,晚上仔细问问绿柳。
结果還沒等到晚上,就来了一個消息:浣衣局的管事姑姑,要换人了。现在的刘姑姑,要放出宫去。
陶君兰下意识的想到了绿柳:她知道這個消息么?這個消息,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因为也是偷偷传来的消息,所以一时半会的,還真无法判断真假。
可是到了晚上回了屋子,见了绿柳那神情之后,陶君兰心裡一沉,顿时明白過来:這個消息,怕有可能是真的。
陶君兰第一個反应倒不是想着自己去针工局的事情還成不成,而是下意识的想:刘姑姑走了,是什么人来接管浣衣局?以后绿柳她们的日子会不会很艰难?毕竟,绿柳她们也算是刘姑姑的亲信,新来的姑姑,未必会待见的。
而她和陶芯兰几乎可以說是仰仗着绿柳的,若是绿柳都自身难保,那么她们姐妹两個的日子,只怕就更加艰难了。
于是陶君兰扭头去看文杏和采鸢的脸色。文杏一脸平静,似乎什么事儿也沒有,不過到底也不如以往乐呵呵的。
至于采鸢,蹙着眉头,多少也有几分担心。不過看着似乎也不算太担心。
绿柳的反应是最大的。不過想想也能够理解:她和刘姑姑的关系最亲近。而她曾說了,刘姑姑将来会让她做下一任的管事姑姑。可刘姑姑如今這么一走……显然這件事情就這么沒了下文了。绿柳……可谓是顺势惨重。而且将来新管事姑姑来了,說不定第一個就拿她下刀。
只是這件事情,她也不好开口安慰什么:怎么安慰,也不可能改变事实了。况且她本来也不是個会說话的,所以干脆就什么也不說。
陶芯兰见气氛不对,也沒敢和以前一样拉着文杏玩闹。
屋裡安静而又压抑得厉害。
最后還是绿柳率先出了声,她恨恨的啐了一口:“我就不信,干娘出宫了,咱们還就活不下去了?!”
陶君兰险些就要叫一声好了。她是很认同绿柳這种态度的:不管怎么样,日子总是要過的。与其闷闷不乐的,倒不如乐观些。横竖,总是能過得去的。
“你能這样想是最好了。”陶君兰笑着拉住绿柳:“总能好過的。再說,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事情究竟会怎么样。也许现在看来是祸事,将来又变成了好事呢?所谓福祸双依,正是這样。”
绿柳勉强一笑;“自然如此。”
显然,纵然想开了,可是心裡的郁卒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全消去的。
不過陶君兰也不再去劝,横竖随着時間過去,绿柳总能缓過来的。
等到夜裡睡觉的时候,陶君兰却是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一件事情:這一次的事情,会不会对她去针工局的事情有所影响?
按理說是应该不会,可是万一呢?毕竟,事情過去了這么好几天也沒了消息,說不准就是受到了影响?她的手艺虽然不错,可是却也不见得就少了她不可。
可若真的因为這個黄了事儿,她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她在這件事情上是沒有任何力量的。不管怎么着,她只能受着。
這种感觉不是很好受,但是陶君兰却已经是习惯了。当初,父亲出事儿的时候,她们也是這样无能为力,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那种感觉,比现在更难受一千倍一万倍。毕竟,现在這個,就算真失去了机会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人总還活着。可是当初的结果却是父亲……
许是因为想起了从前的事情,陶君兰竟是翻来覆去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起来眼睛都黑了。
吃過早饭刚开始干活,冷不丁的就见了一声冷笑:“瞧瞧,果然是忠心耿耿的,這就开始忧心上了。做给谁看呢?不過,忧心也沒用,人家出了宫,哪裡還能管得着宫裡的事情呢?”
陶君兰一顿,头也不抬,也不去理会。只是心头却是叹了一口气:浣衣局的风向,是真要变了。他都如此,那么绿柳,只怕更难過了……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