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殿之上听册封
大风终于停了下来。
羊献容迎着风走得就沒有那么辛苦。
她能够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很是急促,像是下一刻心就会从口中跳出来一般。
她只好紧紧抿住刚涂好胭脂的红唇,不断给自己鼓劲。
一身大红的凤袍,真是過于沉重。
“只见发上黄金冠,不见长夜人未眠。”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這样一句诗,似乎是在来洛阳的路上,看到客栈墙壁上题写的。
有风沙迷了眼,她略略闭上了眼睛,脚步停顿了一些,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
她又赶紧前行,一步步,走得很稳。
快走到皇城城门口的时候,监礼官张度快步走了過来,低声說道:“請您略等一等,在正阳城门口,会有司马皇族之人来迎接凤銮……迎接您。”
孙娥在一旁有些着急了,低声說道:“张公公過来了,女郎是要进宫去了。”
羊献容在心裡小小嘀咕了一句,远远地看不真切。
但這人不顾安危,想要为自己打开轿门,還是很令人感动的。
“泰山郡羊氏献容觐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羊献容的礼仪学得很到位,声音也有小女儿的娇俏,姿势相当优雅。
司马衷身边的小太监连忙俯身跪在他的身边,低声說道:“皇上,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完了。”
這就是司马衷?
可是,她能怎么办?
调整了一下呼吸,幸而,阳光已经洒了下来,一点风都沒有了。
“三姐姐。”羊献怜竟然今日竟然又开口說话了,将羊献容的眼泪引了出来。
“嗯。”司马衷只是随便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怜儿,你也要快快好起来。”
“娘亲,就這样吧。”羊献容又笑了起来,轻轻抱了抱自己的母亲,转身跟着张度从皇城正门走了进去,沒有任何犹疑。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悄悄深呼吸了一下,才跟着已经赶到前面的司马伦和司马颖两位王爷走进了皇城。
等走到大殿之前,高高的台阶之上還铺上了红色的丝绸,看着也极为喜庆和贵气。
這些人才赶紧各就各位,列道城门两旁,恭恭敬敬地跪了一片。
“哦。”這纠缠在一起的金流苏的确很是碍眼,但又不得不戴着。
“皇帝!”司马伦大步走了上来,直接拉住了他,低喝道:“這個时候,你必须在场。”
她贵为皇后,能够走中间的青石板路,而两位王爷都只能走两旁。
他怎么如此之快就上了這高台阶?难道還有什么密道?
羊献容略略有些吃惊,因为纵然她之前就知道有這样九九八十一级台阶,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但真正站在這裡的时候,她還是有些皱眉。
內容开篇从西晋宣皇帝起逐一回顾晋室历代帝王的业绩、经历,至武帝建立晋朝,皇帝司马炎如何英明神武,皇帝司马衷更是天赋异禀,能干异常,为了江山社稷着想,特令羊氏望族之女进宫封后……
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张度阴阳顿挫的念诵,可都念了一炷香的時間,還沒有念完。
“女郎。”有人出了哭腔。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些城门口一脸的错愕的达官显贵及皇族之人,看着羊献容他们一行人,又听到司马伦的简单解释后,嗡嗡嗡地议论起来。
她就這样,一個人不急不缓,控制好速度,一步步上了台阶,走向了皇权宝座之上的這個男人。
“朕饿了,朕要吃饭。”司马衷身形高大,完全沒把小太监放在眼裡,站起身推了他一把,眼看着就要走下龙椅。
“噤声。”孙娥板着脸又赶紧叮嘱道。
“娘亲啊,莫哭哦,咱们不都說好了么……”羊献容拉住了孙氏的手,“不能哭,要笑才对。”
這是册封羊献容为皇后的圣旨,內容极长。
但這几個人竟然沒有听孙娥的话,直挺挺地跪在了羊献容的身边。
隐约能看到大殿之上,正中皇位龙椅中坐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
司马伦和司马颖匆匆从羊献容身边走過,与站在城门口迎接的皇族亲眷說明情况。
不管后面人员要怎么安排和调度,這自有孙娥他们来安排。
幸好司马伦很是强势,一声大吼:“皇后驾到!”
即便是之前有心理准备,但现在這种情况,她也很是难受和烦躁。
穿這么多绫罗绸缎,戴這么多金银首饰,還要站在這大风之中,真是太考验人了。
趁此空档,孙娥悄悄从后面跟了上来,低声对羊献容說道:“我帮你把金流苏整理好。”
凌乱之美,也很美。
此时的张度已经回到了司马衷的身边,站在高台之上高喊着:“泰山郡羊氏献容,近前听封。”
晋惠帝司马衷,今年虚岁四十,长相身形都与先皇司马炎是一個模子刻出来。
跪在下方的羊献容已经不成了,青石坚硬,膝盖跪在上面酸痛无比,头顶又有金钗沉重摇摆。
张度還在念着圣旨,一刻都不敢停。但速度也是明显加快了许多,還偷眼看了看司马衷的状况。
他倒是情绪饱满,声音洪亮。
他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羊献容,眼中沒有任何喜悦之色,甚至還有些厌烦。
“我再叫几個人過来,收拾一下衣妆。”孙娥很是妥帖,招呼了羊献容的两名侍女以及几個跟在身后的婆子将她团团围在了中央,這几個人七手八脚地把羊献容的头饰衣衫全都整理了一遍,虽然发髻有些松散,但现在也来不及再做一遍了。
這條路還真长。
众人都愣了一下,正在念圣旨的张度也停顿半拍,然后就继续念下去。
“有劳。”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羊献容住了脚步,抬头仰望着高大的皇城城墙及城门,灰墙之上,旌旗招展,更有禁卫军的将士们挺直了身姿值守着皇家的威严……這還真是壮阔威武。
有個婆子都忍不住說道:“女郎真真是美的。”
似乎和身侧的司马颖、司马伦又不太相同,多了几分威严和神秘感。
张度又上前一步,展开了一道圣旨,大声念了起来:“皇帝臣衷,敢用玄牡,明告于皇皇后帝:自魏晋以来,天命使然,臣衷兢兢业业,开拓疆土,励精图治,先祖司马一族,披荆斩棘……”
有個年长一些的婆子說道:“女郎小小年纪就有這份气度,是我大晋之幸。”
她正想要不要悄悄挪换一下姿势,凤袍宽大,即便是盘腿坐了下来也是无人能发现的。
可此时龙椅上的司马衷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說道:“朕要吃饭。”
他们应该都是亲叔叔以及表兄弟……一想到此,羊献容又觉得头疼起来,司马家族的人实在太多了,她在家裡背了许久的司马家族族谱,依然還是出错。
司马衷被司马伦拉扯着衣袖,满脸不高兴。“朕要吃饭。”
现在可不比在羊府轻松随意,每走一步都有严格的礼仪制度。
羊献容悄悄往過去,司马颖沒来得及更换衣衫,還是浑身湿漉漉的,走起路来,地上都有水渍脚印。
可此时的张度還在念着,才念到羊祜开国大将军的事迹,這距离羊献容册封這一段应该還有两炷香的時間。
她的每一步,都在前行。
特别是在他身着华服不說话,一双细长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透露出一丝阴郁和戾气,令人感到紧张和害怕。
从泰山郡羊家祖宅,一路到了洛阳城。
divclass=contentadv又从羊家闺房走到前堂,走到正门,走過朱雀大街,走到皇城之中。
羊献容因刚才短暂停顿,心跳已经沒有那么快。
“哎,還好還好。”羊献容沒想到身边的這群人竟然会有這样一出,想伸手将她们扶起来,但自己的母亲孙氏抱着羊献怜也走上前来,红着眼眶說道:“女儿,娘亲只能送你到這裡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朕饿了。”司马衷竟然油盐不进,依然要出大殿。
“我的容儿啊……”孙氏這眼泪根本止不住。
“皇帝!你的皇后正跪在下面,你要为她戴上凤冠之后才能去吃饭!”很明显,司马伦的语气很差,甚至都沒有任何尊重司马衷這位皇帝的意思。
羊献容都不禁抬起头看着他们的拉扯,也仔细看着這位皇帝夫君的容貌。
长得不算特别丑,但這行为做派,以及說话的口气,的确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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