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108老漢：識時務者爲俊傑（41k）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在正太鐵路沿線襲擊軍列的戰鬥結束後，王亮聽見從陽泉趕來支援的戰士竟然直接喊李大本事營長。
而且這種情況不止出現了一次，陽泉方面所有戰士都管李大本事叫營長。
王亮當即找朱傳武瞭解了一下情況，這才知道，李大本事竟然自己給自己封了個營長。
好傢伙，這是想要鬧分家啊。
要知道那個時候獨立營還是獨立營，還沒有升級成獨立二團呢。
雖然王亮有把李大本事提拔成營長的打算，但想到這傢伙竟然一直惦記着分出去單幹，那就必須得整治一下。
歪風邪氣不可助長
王亮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行了，行了，別呱唧了，下面我宣佈三道命令。”
此話說完，衆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到了剛剛被任命爲團長的王亮身上。
營變成團了，是個人都知道肯定會進行新的人事任命。
起碼得官升一級。
各連、排長自然都期待着自己能夠更進一步，能帶更多的兵。
這也算是對自己前段時間工作的認可和肯定。
只聽王亮道：“第一道命令：本週內獨立2團將集中主要兵力對臨城縣作戰，目標：攻下縣城。這場戰鬥鳳凰溝獨立連和留山獨立連一併參與。”
對於這道命令，大夥並不意外，因爲早在兩週之前，王亮就已經組織大家研究過攻打臨城縣城的事情，總算是提上議程了。
現在獨立2團兵強馬壯，士氣正盛。
要人有人，要槍有槍，要炮有炮，說打還不就打了。
只聽王亮又道：“第二，關於獨立2團幹部人事任命以及本次戰鬥立功受獎的工作，將於打下臨城縣城後再做安排。”
“在正式任命命令下達之前，獨立營所有幹部一律稱呼原職務，包括我這個營長在內。”這話王亮是專門說給李大本事聽的。
“在此期間，包括我在內，歐副營長、周副營長、丁主任以及尹連長會跟你們當中的每一名幹部進行組織談話，談話會提前通知，大家要認真準備，積極配合。”
這話說完，大家都不由得向尹華看去。
歐翔、周衛國和丁算盤都是副營級幹部，早就明確爲獨立營班子成員了，他們三個代表組織和幹部們談話並不意外。
可尹華就不同了，他的職務只是連長，非班子成員。
而王亮這次點了他的將，也就意味着尹華已經被內定爲獨立2團班子成員之一。
從連長一躍成爲團首長，大夥都很是羨慕。
但也都服氣，畢竟尹華不論是在打治安軍第三集團新編10團的戰鬥，還是前天夜裏的戰鬥，以及日常工作中的表現，都是十分稱職的。
更何況都知道尹華先前就是原邢市遊擊支隊的副支隊長，正營級幹部，不過是因爲獨立營將之合併了沒有那麼多幹部編制所以這才降級使用了。
此前王亮已經跟尹華通過氣了，所以尹華看上去非常淡定。
“第三道命令，臨時任命獨立營獨立連連長尹華爲獨立營營長助理，進入班子。”
“另根據相關工作需要，經組織研究決定，留山獨立連連長徐虎任鳳凰溝獨立連連長，原鳳凰溝獨立連連長李赤水任留山獨立連連長，此令即日生效。”
李大本事不是想把陽泉獨立連分離出去自立爲營嘛，王亮乾脆來個絕的，隔段時間就給你來個調整對調。
別問，問就是工作需要，問就是幹部輪訓，每個崗位都得乾乾，鍛鍊鍛鍊。
徐虎倒是無所謂，去哪幹都是幹。
李大本事的表情可就複雜了，像吃了翔一樣難受。
在會議結束後，他又去找王亮說道了說道，想忽悠着撤回這道任命，不過被王亮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打臨城縣城的決定並不是王亮一時腦熱，而是已經醞釀很長時間了。
之所以選擇在本週，是因爲從近期日軍的信件中嗅到了些許不尋常的味道。
雖然鬼子兵的信件均由審查人員進行過檢查，涉密的部分都被塗黑，進行了脫敏處理。
但在翻閱完送來的所有信件後，敏銳的直覺告訴王亮，鬼子近期很有可能要對自己動手了。
儘管沒有具體體現出來，但信件的字裏行間都充斥着大戰在即的硝煙味。
與其被動等着捱打，索性不如主動出擊，幹他狗孃養的。
臨城縣城雖然在川本政人的管理下井井有序，堅如磐石，但王亮可是有劉成這個大寶貝。
琅琊集團的火柴廠在臨城開設了一個分加工廠，而且在臨城內還有一些其他的產業。
生產火柴的主要原材料是蠟油、氯酸鉀和白磷等，這些都屬於管制品，是由日軍親自把控的。
所以這些原材料從出庫到運輸，再到在火柴廠使用，都是在日本人的嚴密監視之下。
至於先前戰鬥中所使用的白磷彈，那可是藤田和芳和劉成拉着這些日本人往死裏喝酒，喝倒之後這才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正是如此，獨立營的槍械在很早前就已經開始通過運輸火柴原材料的車輛和其他產業上貨的渠道，分批次地送入了獨立營在臨城縣內事先租賃下的安全屋內。
劉成的這些產業都是註冊在株式會社下的。
有着日本人的背景，不論是城門負責檢查的日僞軍，還是縣城內街面上巡邏的僞警，都沒有敢去觸這個黴頭的，頂多在進城前象徵性地查驗一下就讓其通過了。
臨城縣城內。
憲兵分隊門口對面的麪攤。
“老闆，已經查驗過貨了，數量和質量都沒有問題，尹老闆對貨物非常滿意，說現在就可以結清貨款。”陳峯跟王亮說着黑話。
意思就是尹華已經檢查完運進來的槍械和彈藥的數目，確認無誤，現在已經可以動手了，請王亮做出指示。
只見此時的王亮一口面，一口蒜，喫得好不快活。
沒顧得上回陳峯，而是招呼麪攤老闆：“大爺，再給我來碗麪!”
“好咧!”
麪攤的老闆年紀得有六十多了，但是手腳很是麻利，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又給王亮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拉麪。
並招呼道：“來來來，趁熱乎喫。”
“好。”王亮笑着點點頭。
幹大事之前，肯定是要填飽肚子的，加了足足兩勺辣椒油，便又大快朵頤地喫起來。
老漢見王亮喫自己的面喫得如此津津有味，問道：
“怎麼樣？咱家的面好喫吧？”
看老漢期望的眼神，王亮也毫不吝嗇地給出了誇讚：
“麪條細膩而又勁道，口感極好，湯汁味美濃郁，面喫下去可以說是口齒留香。”
“對了，這辣椒油也很棒，香而不辣，搭配這面喫真是好極了!”
聽到王亮這毫不吝嗇的誇獎之詞，老漢不免有些得意，閒下來的他索性一屁股坐下給王亮介紹起來：
“這小麥粉是我自己親手磨的，小麥也是城外自家親戚種的，那絕對是品質最好的，我可從來不用次的。”
“至於這湯汁，雖然沒有肉啊，但那也是拿牛骨和雞骨，再加上蔬菜和豆子等多種食材熬製出來的，需要給大火咕嘟五個小時，鮮味全都給熬出來了。”
“不是我吹啊，這味道在咱們這十里八鄉，那都算得上一絕。還有在邢市的老闆，爲了喫這一口麪湯專門跑過來的呢。”
老漢正跟王亮說得歡呢，只聽遠處一桌的幾個僞軍喊他過去算賬。
這倒是蠻讓王亮和陳峯覺得驚奇的。
這二狗子吃麪竟然還結賬。
真是年三十燒紙，頭一回見。
真他孃的稀奇！
二狗子也開始講紀律了？
只是奇怪的是，老漢看上去倒有些不情不願，起身去的時候也磨磨蹭蹭的。
“我說老頭你磨嘰什麼呢？快點的，我們身上還有憲兵隊太君的公務呢，耽誤了有你好瞧的。”僞軍催促道。
待老漢走過去，王亮和陳峯這才弄清楚二狗子口中的算賬是什麼意思。
只見他們從老漢兜裏掏出一把鑰匙，然後輕車熟路地打開位於煮麪車下面的錢匣子的鎖。
把面額大的票子全給拿了出來，顯然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
這個時候其他桌的客人都使勁低頭，恨不得把臉埋到麪碗裏去，生怕被這天殺的二狗子盯上。
從老漢這裏掃蕩完後，爲首的胖二狗子四下瞟了兩眼，注意到王亮和陳峯竟然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便一臉陰險地壞笑着，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並伸大肥手來說道：
“來來來，你們兩個吃了三碗麪，一共是6塊，交費吧。”
王亮可是個認死理的人，問道：“不對吧，面不是兩毛錢一碗嗎？三碗應該是六毛啊。”
胖二狗直接被王亮給逗笑了：“你們兩個是外地來的吧？這面就是兩塊錢一碗。”
老漢連忙幫着解釋：“老總，這兩位點完後就把面錢給了，您擡擡手，擡擡手。”
胖二狗可不聽老漢的，從王亮二人的穿着來看，他知道這倆肯定是有錢的主，必須得狠狠敲詐一波，指着對面的憲兵分隊威脅道：
“看見那了嗎？我們就是在裏面上班的，你們今天要是不掏錢，我就把你倆抓進去。裏面有上百種刑具，一樣一樣地給你倆用。”
王亮：“老陳。”
陳峯還以爲是讓自己動手呢，只聽王亮隨後道：“還不趕快給老總拿錢。”
陳峯微微一愣，還是照命令做了，從兜裏掏出一疊鈔票，尋思點幾張呢，一下子便被胖二狗全都給搶去了。
“行了，你們的賬算清了，繼續喫吧。”胖二狗見這沓票子少說也得有個十幾塊，頓時喜笑顏開。
目送這幫人進了憲兵分隊，陳峯忍不住開罵：
“這幫天殺的狗漢奸，混蛋！”
老漢無奈地唉了一聲，長嘆了一口氣：“這年頭，識時務者爲俊傑，誰敢跟日本人對着幹啊？能活着就不錯了，就當是花錢買平安了。”
陳峯聽了十分不爽：“國……八路軍，所有的中國軍人都敢跟日本人對着幹！”
老漢搖搖頭，很是不認同地道：
“快算了吧，國軍讓日本人打得跟孫子似的，現在平日裏連頭都不敢露了，就剛纔的那幾個，半年前還是頭頂着青天白日徽的國軍呢？”
“領頭的那個胖的，這纔到憲兵隊幾天時間啊，在城裏房子也置辦上了，媳婦也娶上了，靠的啥？靠的就是協助日本人爲非作歹。”
“我兒子要是還在的話，我也讓他幹這個，來錢快啊。這年頭平頭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年，一分錢都攢不下來……”
“至於八路，的確是有兩把刷子，最近在臨城周邊鬧出來的動靜也不小，但那也僅僅是在外面的村子和鄉鎮活動。”
“縣城不還是在日本人手上嗎？你讓八路打縣城，你說有這可能嗎？所以說，八路也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
“這天啊，還是日本人的天，地也是日本人的地，生在這樣的年頭裏，能活着就比什麼都強嘍。老漢我今年六十有四了，再舒舒服服活個那麼十幾年，就知足了。”
“人這一輩子，圖啥呢？活在當下吧。”
老漢越說越感慨，王亮聽得也很認真。
剛纔在吃麪的時候，感受着這人間煙火，王亮在想一個問題。
打下臨城縣城對於現在的獨立2團來講不是難事，但他似乎忘記了考慮打下縣城後的事宜了。
清除掉所有鬼子和漢奸後馬上撤出？
或是進行佔領？
那勢必會面臨一個新的問題——縣城的治理。
跟駐紮在村子裏不同，往大了說，管理縣城涉及到政治、經濟、文化、社會事業等多方面。
往具體了說，縣城的治安。
出現違法犯罪的案件該如何處理，由誰處理？是否有法可依？
再比如貨幣的使用問題，在日軍佔領區所用的都是僞鈔，如果蟄伏在縣城的日僞勢力大肆投放僞鈔，擾亂縣城內的經濟秩序，該怎麼辦？
在戰鬥過程中勢必會損毀不少房屋，更可能傷及無辜，經濟財產和生命安全損失又該如何補償？
雖然獨立團現在富得流油，不差錢。
但一個縣城八九萬常住人口，算上流動的，十多萬人，就算是按人頭數每人補償一塊，那也是個不小的款子。
越想王亮就越覺得頭大，這些都是拿下縣城後所面臨的現實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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