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紫微堂主
月兒實在不解爲何突然間會有這麼多人上門追殺,幾次追問之下,林簫無法再隱瞞,將事情來龍去脈仔細說了一遍。月兒聽完默不作聲,她雖然不知道天火教的來頭,但心裏清楚定是惹上了極大的麻煩,只怕隨時都會有丟掉性命的風險。
林簫此刻也是心裏發愁,天火教心狠手辣自己已經多次領教過了,最多大不了一死,但若是連累了月兒那就真的百死莫贖了,無論如何月兒是決計不能再與自己待在一起了,正盤算着該如何跟她開口,只聽月兒忽然幽幽地問道:“哥,你說我們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我……我捨不得那宅子,我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家,只要一想到今後再也回不去了,我心裏真的很難過……”
林簫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不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月兒見他表情知道已成事實,心中不免極其失落,畢竟這是她一輩子住過最好的宅子,在那裏度過了一段段開心的時光,也留下了一段段美好的回憶。
林簫不願看見月兒難過,連忙安慰道:“好妹子,你放心,林簫哥哥答應你,將來一定會讓你住上更好的房子。”
月兒生性豁達,既然已成事實難過也沒有用,索性不再多想,錢沒了可以再賺,房子沒了可以再買,只要能和林簫哥哥在一起,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只聽月兒幽幽地說道:“其實住哪裏都無妨,只要林簫哥哥陪着我,不離開我,即便每日風餐露宿我也心甘情願!”
林簫聽了心中甚是感動,他本來已經想好了幾套說辭準備與她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但月兒這番話讓林簫一時竟難以開口。他瞧着月兒滿懷期盼的眼神,實在不忍心拂了她一片真情,但如今形勢已然萬般危急,若再猶豫不決只怕危險隨時來臨。
林簫無奈之下站起身來走出門外,一路慢步來到小溪邊,任由寒風拍打肆虐,只希望能讓自己的思緒更加清醒一些。忽然之間,他見有人影從自己面前一閃而過,然後揹着身子俏生生地立在那裏。林簫心頭一驚定睛細看,來者是一名少女,穿一身媚紅色裙衫,戴着白色鵝毛披肩,身材曼妙,風姿綽韻。只見那少女慢慢轉過身來,淡淡地微笑道:“林簫,你好呀!”
此女容貌嬌豔絕美,臉龐燦若春桃,但此時在林簫眼中卻顯得異常刺眼,少女正是天火教紫微堂主夏穎酌。
林簫見遠近無人,只有她一人孤身前來,想必有恃無恐,心裏不由一聲嘆息,知道今日已在劫難逃,聽她好言好語地與自己打招呼,於是禮貌地回了一句“夏姑娘!”
夏穎酌發出“咦”的一聲:“你怎麼知道我姓夏?不過也是,你們男人對漂亮的女孩子總會特別有印象。”
林簫不想與她廢話,直截了當地問道:“夏姑娘今日是來殺我的麼?”
夏穎酌卻反問道:“你說呢?”
林簫忽覺自己真是多此一問,“夏姑娘,我林簫只求你一件事,今日我若死在你的手裏也就罷了,請不要爲難與我一起的那位蕭姑娘,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
夏穎酌忽然莞爾一笑,道:“林簫,你本事不小呀,我手下黑熊白熊兩位營主一死一傷都是拜你所賜,怎的今日見到我就怯了?還沒打過便要討饒。”
林簫嘆道:“說實話我能夠在黑白雙雄手下逃脫也屬實靠些運氣,但運氣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今日你是有備而來,只怕我不會再有那麼好的運氣。我並不是怯你,只是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該低頭便低頭,該討饒便討饒,只要你肯放過蕭姑娘,我沒什麼可丟人的。”
夏穎酌掩嘴笑了一陣,說道:“你倒頗有自知之明,其實你不必求我,姓朱的婆娘只要你一人性命,不相干的人我也懶得多管閒事。”
“姓朱的婆娘?林簫略加思索,道:“你口中之人可是朱珠?”
“廢話,在神教中除了教主能請得動我紫微堂主夏穎酌的除了她還有誰?要不然本姑娘哪有閒情逸致在這天寒地凍的鬼地方對着你這個臭小子。人家現在可是朱副教主了,還兼任天威堂主,本事不大脾氣卻大得不得了,天天板着臉對着我們發號施令,好像跟誰欠她似的,真是越想越氣!”聽着夏穎酌說話的口氣似乎很是不屑。
林簫猜到此女來頭不小,畢竟黑白雙雄兩位營主都是她的手下,但沒想到她竟是天火教四大分堂之一的紫微堂的堂主。儘管她打扮得成熟妖豔,但始終年紀尚小,隱隱看着還有一絲稚氣,竟然能坐到這個位置,想來必定是手段過人。林簫聽她語氣似乎對朱珠甚是不滿,心想這種人最是自傲,不如多拿些好話捧捧她,讓她輕看於我,說不定還有機會出奇制勝。她知道今日情勢兇險,但凡有一絲機會絕不能放棄。
夏穎酌忽然上下打量了林簫一眼,皺着眉頭道:“要說你這小子外表瞧着倒挺老實,暗地裏真是色膽包天,那日在望湖樓竟然當着朱珠的面勾引方琬璃這個小妖精,把那婆娘氣得半死。本來這事也就過去了,你竟然色心不死,不僅帶這小妖精回家廝混,還爲了見她一面,膽敢私闖我教重地,那婆娘豈能再容你活在世上?哈哈,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你若看上的是本姑娘,也絕不至於有今日!”
林簫現下終於明白追殺自己的人是朱珠安排的,他先前就已知道琬璃是天火教的人,但他心中始終抱着一絲希望,希望當日青鳶對他說的話都是騙他的,如今從夏穎酌口中說出來,這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林簫不免有些垂頭喪氣,但一直以來對琬璃的愛意卻絲毫未減,甚至與日俱增,一時又忍不住問道:“那日我聽青鳶姑娘說過,琬璃似乎是什麼大小姐,這是真的嗎?”
夏穎酌奇道:“怎麼?你小子居然連她是什麼來歷都不知道?”隨即掩嘴笑道:“你這個大色鬼,見那小妖精有點小姿色,連人家的來歷都不問清楚就勾搭上去,真是不要命了。你可知道她是誰?她是我們教主的女兒,神教的大小姐!”
林簫萬未料到琬璃竟然是魔教教主的女兒,一時間實在無法接受,忽覺頭腦暈眩,不由坐倒在地,自言自語道:“她……她怎麼會是……”自己這麼多日的相思之苦轉眼化爲泡影,至此二人緣分已盡,終將不會有結果!他即便得知琬璃是天火教的人,仍在心心念念地想着她,只盼能說服她退出魔教,但夏穎酌的這番話如冰水一般,將他心頭的一團火徹底澆滅!天地茫茫,芸芸衆生,琬璃爲何偏偏是那魔教的大小姐?
夏穎酌見林簫嚇倒在地,心中大樂,掩嘴笑了一陣,又道:“這一年教主忙於公務,便將女兒託付給朱珠照顧,卻不料她接連三天到你屋裏與你廝混,現如今已經成爲了他人的笑柄,你說那婆娘豈能不恨的要將你剝皮拆骨?”
“你不要詆譭琬璃,我和她清清白白,由不得你胡說!”林簫聽她出言不遜,屢次冒犯琬璃,頓時有些急了。
“那小妖精仗着自己是大小姐,又有些小姿色,平日裏裝的自命清高,一副生人莫近的輕狂樣,原來私底下不是一樣淫賤?哈哈哈哈!”夏穎酌越說越離譜,林簫聽了這話實在不能再忍,猛然站起來指着夏穎酌說道:“琬璃好歹是你教的大小姐,你這樣折辱她就不怕被你們教主聽見?”
夏穎酌哼了一聲,道:“我就是看不慣她那輕狂樣,別人當她是大小姐,我纔不管呢!反正我跟她向來是水火不容,就算這話被教主聽了去,只怕他還捨不得我呢,男人麼,都一個樣!”
林簫聽她話語倒是吃了一驚,暗想這姑娘年紀輕輕,說話着實沒個分寸,不由怒道:“也不知是誰輕狂!”
不料夏穎酌一聽突然動起手來,瞬間欺到他面前,行動之快,幾如鬼魅。
等林簫反應過來,剛要拔劍頓時手腕被擒,一時痠軟拿捏不住,“哐當”一聲寒月清輝劍已掉落在地。他見狀不由心中大駭,暗想:“完了,這次真是神仙也難救了!”之前他能在黑白雙雄手裏僥倖逃脫便是仗着此劍之功,這一點他心知肚明,如今赤手對敵,以夏穎酌的武功,哪裏還有半點活路?
夏穎酌倒也不急着動手殺他,撿起地上的寒月清輝劍細細把玩了一番,說道:“這劍還真是不錯,從現在起便是我的了,寶劍美人倒是絕配,哈哈哈哈!只可惜那白熊成了這劍下亡魂。”她伸出玉指輕輕撫摸寒月清輝劍,突然劍尖一抖指着林簫說道:“今日本堂主就要你拿你的性命去祭拜他!”
劍鋒寒氣逼人,林簫不由向後退了一步,暗想今日必然無幸,自己雖不怕死,卻也不願死得如此不值,奈何天意如此,不由仰天長嘆!回首往事歷歷在目,平生唯一的憾便是無法再爲師父復仇昭雪!當然……還有琬璃!一想到她心中更是愁苦,無窮思念如鏡花水月,她是魔教的大小姐,與自己今生已是緣盡,即便活着也是受那無窮的折磨,想到此處心中竟有求死之念,緩緩說道:“你要殺便殺,我只盼你信守承諾,別爲難與我一起的那位蕭月兒姑娘!”說完閉目待死。
夏穎酌“哼”了一聲,道:“你倒是個多情的種,死到臨頭了還不忘這個姑娘那個姑娘的!方琬璃啊方琬璃,人家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你還替他求什麼情?做什麼保?我想想都替你不值,我現在就幫你宰了這個花心臭男人!”
林簫聽了這話,連忙睜開眼大喊道:“慢着!”
“怎麼?你剛剛不是急着想求死麼?現在又求饒了?”夏穎酌不屑地說道。
“你剛纔說什麼,琬璃替我求情?還做了保證?”林簫急道。
“你都是個快死的人了,還要知道這些做什麼?”夏穎酌反問道。
“夏姑娘,林某對琬璃的情意絕無半點作假,還請姑娘發發善心,將其中究竟告知!”林簫說完俯首作揖。
夏穎酌卻問道:“你又在求我麼?”
林簫忽然心念一動,只覺夏穎酌似乎並不是真的要殺自己,否則也不會跟自己廢這麼多話,頓時求生欲大增,順着她的話道:“林某求姑娘了。”
夏穎酌將林簫戲弄得要死要活,心中大樂,不由笑出聲來,說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告訴你也無妨。你私闖本教重地,又數次與大小姐廝混,那婆娘惱羞成怒,立刻命令本堂派人取你性命。本堂主本來祕密安排了那黑白兩頭笨狗熊,卻不料在你小子手下一死一傷。本教一下子折了兩位營主,這事情一下子鬧大了,方琬璃這小妖精自然不會不知曉,幾次三番向那婆娘求情想要饒你性命,並保證從今往後不再與你相見。畢竟是大小姐開了金口,那婆娘自然不能將事情做絕了,可面上是答應了,私下裏又怎麼能放心?暗地裏又命我將你抓回去關個三五十年,叫你終生不能與她相見。其實要我說,像你這種臭男人長的一般武功又差,方琬璃就算品味差點也不至於真的看上你,也就是圖個新鮮,不出幾天便會將你忘得乾乾淨淨。”
林簫心疼琬璃爲了救自己竟如此爲難,想到今後再無相見之日更是心如刀絞,但或許也算是一種解脫。自己這條命現在看來算是保住了,但不知夏穎酌所說的關個三五十年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還不如死了算了。不由滿懷怨氣地說道:“你要將我關在哪裏?關這麼久我可受不了,倒不如死了乾淨!”
不料夏穎酌忽然目露兇光,“那本姑娘就成全你,畢竟那兩頭笨狗熊也跟了我不少日子,我可不能不爲他倆報仇雪恨,不然這隊伍只怕是不好帶了,再說朱珠口上答應放過你,其實心裏恨不得你立刻死,這回本姑娘就替她做了這個惡人,取了的你項上人頭,說不定那婆娘不但不會生氣,還會嘉獎我呢!”說完劍一橫,作勢就要動手!
林簫也不知道她是否在嚇唬自己,只怕她真的痛下殺手,畢竟與她武功相差太遠,即便寒月清輝劍在手也是無濟於事,如今劍已落入其手更是毫無勝算。求生乃是人之本能,本來覺得必死無疑也就罷了,現在有了一絲生還的希望頓時心中燃起了求生的火焰,連忙叫道:“姑娘莫動手!你若殺了在下,琬璃知道必定會怪罪於你。”
夏穎酌聽了,立刻大怒道:“那就試試看!”
話一出口,林簫立刻後悔起來,知道這話說錯了,似她這般自傲的人定是喫軟不喫硬,連忙說道:“不不,是在下說錯話了,還請姑娘高擡貴手放我一條生路。”
其實夏穎酌本也無意殺他,畢竟方琬璃是天火教大小姐,真要爲了個不相干的人把關係弄僵了實在不值得,但她就是看不慣此人大義凜然的樣子,偏偏要他服個軟,纔出言嚇唬他。夏穎酌暗自得意:“還以爲你小子真的不怕死,到頭來還不是向本姑娘求饒,看來你方琬璃的眼光也不過如此。”頓時怒色稍斂,罵道:“你倒變得快,之前我還覺着你有些骨氣,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油嘴滑舌的東西,殺你都髒了本姑娘的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林簫一聲嘆息,心想自己也不是什麼蓋世英雄,爲了活命就算一時難堪也只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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