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温雪玲注定要有的男人是真多啊
无眉倒是记忆很不错,眉头轻微皱了下,幅度不易察觉,便想起了多年前甘琼英也曾這般向她讨要酸梅汁。
无眉生了一副玲珑心肝,自然很快明白這端容公主,今日是来求和的。
她缓缓施礼,并未說什么,朝后退了几步回到殿中。
寝殿中檀香幽幽,缕缕青灰色的烟雾,自瑞兽香炉蒸腾而上。
惠安大长公主神态自若,品着新茶,即使随意靠着椅背,举手投足间也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
她面似银盘,白皙且圆润,眉目舒展自然,眸子细长格外明亮,保养得十分好,即便如今已年過半百,依然能看出她年轻时必定是位倾城美人。
“大长公主,”无眉姑姑走近,到了惠安大长公主身边才开口,“奴婢已经传达了您的意思,但端容公主還是想见您一面。”
惠安大长公主闻言一顿,放下杯子后也未說什么,只是扬了下手,意思很明显,她不想见端容。
“人還在外头站着呢,今日太阳很大。”无眉姑姑低声說,她也十分谨慎,生怕触怒大长公主。
惠安大长公主不着痕迹地叹口气,還是未应允。
无眉便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意思,便再度出去打发人了。
惠安大长公主這才抬眸看向了门外,她何尝不惦念那孩子呢,可往事历历在目。
端容干過的那些混账事数不胜数,每次都闯出大祸,這些年她一直护着,可奈何端容還是我行我素,生生毁了名声,行事跋扈骄纵,荒唐至极,她這個做长辈的還要做到什么份上呢?
无眉姑姑再出来的时候,又面无表情对着甘琼英重复了一遍:“大长公主近年来身体不佳,精力不济,现下好容易睡下,奴婢不敢轻扰,公主且回吧。”
站在庭院中的甘琼英早已料到会是這种结果。
她对无眉姑姑笑笑道:“让姨母睡吧,我反正也沒有什么大事,等一等不碍事的。”
惠安大长公主不见她,她并不惊讶,也不气馁,时不时還踮脚望向寝殿门口,做出一副翘首以盼的姿态。
可一個时辰過去了,那门口似是有进无出的鬼门,不见一人的影子。
甘琼英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這院中很多大树,阴凉之处也并不少,但是甘琼英既然要唱的是苦肉计,那自然就不能贪图凉爽。
无眉看她执意等待,也沒有再說什么,甚至沒有劝上一句让甘琼英去树下乘凉等待,就转身又回了殿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甘琼英被大太阳晒得头脑发胀。
她沒有自虐的习惯,這么大的太阳,她這身精细养出来的娇嫩皮肉,肯定是遭不住的。
可是關於男女主的剧情能随便瞎胡搞,關於惠安大长公主的却绝对不行。
因为惠安大长公主,是端容公主除了皇帝甘霖之外,仅有的或许能够哄回来的亲人了。
甘琼英七月十五烧纸的时候,应了端容要照顾她的亲人,她承诺的是甘霖,可是甘琼英根据端容的一部分记忆,知道每一年惠安大长公主的寿宴,她都提前好久到处搜罗合适的礼物,大费周折,挖空心思。
她沒有亲自登门为大长公主贺寿過,却绝对不是還在记恨大长公主什么,只是她不敢。
端容公主恶名缠身,她连自己,连自己所爱的人,都无法护住,她怎么敢再有更多的亲人?
她的所作所为不可能停止,她一旦停止,只要金川和荆西联合,南召国破,甘霖必死。
而哪怕荆西和金川不联合,摄政王和荆西王一旦勾连,那甘霖這個傀儡皇帝,也会很快失去利用价值。
甘琼英看這本书的时候,只觉得端容公主丧心病狂,完全是咬住女主角温雪玲不放,见不得她有一点点好一样,恨不得将她所有姻缘全都绞碎。
只不過端容不知道,這世界是一本书,而她是书中可恨又可笑的恶毒女配。
女主角偏偏是温雪玲。
温雪玲注定要有的男人是真多啊,多到来個绞馅机一锅都绞不下。
端容的横冲直撞,变成了這一锅肉馅的香菜葱花油盐酱醋,最后温雪玲和她的男人们和和美美包了饺子,一家人整整齐齐。
端容却连最爱的人性命都沒有保住。
而真的成了端容,甘琼英才明白,温雪玲代表的就是荆西王。
這世界在小說的视角,看似那么荒唐,却在融入這個世界之后,发现一切都是那么合乎常理。
温雪玲来到皇城,并不是择选什么能够托付终身的如意郎君,而是代表荆西王的狼子野心,以联姻来寻求合作,要将南召的皇权氏族搅和成一摊浑水。
而一旦水浑起来,谁都想摸金銮殿上最大的那條鱼。
那端容心爱的小孩,她的甘霖怎么办呢?
他甚至沒有自保的能力。
所以端容公主只能疯,只能无所不用其极的破坏荆西和所有人的联盟。
但她又不敢真的杀死温雪玲,激怒荆西王。
所以她也只能以一种自伤自毁,自我堕落的方式,毁了自己来炸开這一摊浑水。
這样的情况之下,要她如何去找回昔年疼爱她的姨母,把姨母拉入她孤注一掷,注定粉身碎骨的“船”嗎?
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念着。
离大长公主远些,便是至少不会让她受自己牵连,晚节不保的唯一方式。
甘琼英在大太阳下面,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沒疼。
七月十五之后,甘琼英的心口沒有再疼過了。
但是她此刻有些心酸。
是为端容。
为一個被她占据了躯体,感同身受過爱恨,却与她素未谋面的灵魂。
甘琼英按着心口,昏昏沉沉地在大太阳下面在心裡說:“公主,别怕。”
看我怎么把人给你哄的团团转。
不知道過了多久,甘琼英觉得自己已经被晒得变成了一條嘎嘣脆的咸鱼干。
她再次听到了从屋子裡出来的脚步声。
无眉姑姑和一個端着餐盘的婢女走来,甘琼英抬眼看過去,挤出了一個虚弱的笑。
无眉姑姑微微倾身,端起餐盘上的玉碗,递给甘琼英道:“许多年不做,不知還合不合公主的口味。”
甘琼英眼睛都直了,倒不是她和真的端容一样,爱喝酸梅汤,实在是這天气太热,她快脱水了,這就是及时雨啊!
“谢谢姑姑,”甘琼英一双眼溢出感激,感谢這碗汤的及时,她双手接過,笑嘻嘻道,“您還是为我做了。”
大长公主也沒有那么心冷。
那双眼裡的狡黠一如当年,无眉很难不为之动容,曾几何时,她也是疼爱過端容的。
无眉姑姑声音放软一些道:“日头大,公主還是請回吧,很快便到晚上,宴席之上,大长公主一定会去的。”
這便是大长公主仍旧不肯见她的意思,让她不要执着。
甘琼英只是笑,将那碗酸梅汤咕嘟咕嘟喝光,嘴角還挂着几滴,她抬头时,眸子裡溢满少女的天真。
“我再等等,”甘琼英稍微站直了身子說,“许久沒见了,宴席上喧闹,我想和姨母……道個歉。”
无眉姑姑沒想到甘琼英這么直白,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沒再多說什么,转身便又一次回了殿内。
盛夏七月的太阳毒辣,庭院中也无风经過,甘琼英有些体力不支,汗如雨下,裡衣潮湿的都能拧出水了。
甘琼英脚发酸,脖子也痛,头更是晕,她的一张小脸通红,鬓角也被汗水浸湿。
但是甘琼英仰头看了一眼刺目烈阳,甚至還嫌這日头不够毒,天气不够恶劣。
如果是雨天,最好是暴雨,像瓜尔佳氏被打死的那天那么大就好了。
到时候她被淋成落汤鸡,鬓发散乱不堪,才好唱一出浪子回头的苦情戏。
甘琼英想着想着笑了笑,算是苦中作乐。
但是屋裡的大长公主可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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