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康熙皇帝私访归化城 2
丢马的事,他還未向皇上禀告,這一下要說起来,可真有些麻烦;另一個便是孙书同,他本是随着皇上和群臣一起出来看马的,但差点儿脱口惊呼,转念之间,他就想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然而现在也赶不回去责问蔡荣祥和齐掌柜了,只能战战兢兢地待在原地,叫苦不迭。”费将军,“康熙倒是兴致勃勃,”這'雪蹄'养得不错,不過你叫人把它带到這儿来又是何意啊?“”這,這……“费扬古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回皇上!“王相卿大声道,”不是费大将军让我把马牵来的,是'雪蹄'自個儿要来的!“众人闻言皆愣,康熙却不由乐了:”你,你再說一遍?“”是這么回事,“王相卿越說越来劲儿,”今儿個早上起来,我就发现'雪蹄'跟平日不一样!不吃草料儿啦,也不让我刷它啦,就冲着一個方向叫啊叫。
我就琢磨,原来那方向就是御营的方向!這下明白啦,這是'雪蹄'想念皇上啊,要来见皇上!那我還敢怠慢么,赶紧把它解开就领着往這儿奔……“”哈哈!“康熙大笑起来,众人這下也全都跟着笑了,费扬古和孙书同各自松了口气。”费将军,你這個马夫倒也有趣。“康熙指着王相卿。”回皇上,他叫王相卿,别看只是個马夫,却立了不少功呢。“”哦?說来听听。“费扬古略述一番。”王相卿,你還被叛军掳走過?“康熙兴致更高了。”是啊。“”那是如何逃回来的?“”回皇上,当时那些叛军要杀我!我急了,冲他们喊:你们這些货,知不知道我們皇上有多仁德,把天下百姓都当做自個儿的亲戚一样!你们要敢杀我,就是杀了皇上的亲戚,還想有好么?那些货一寻思,对呀,是這個理!就赶紧给我松了绑,好酒好菜款待一顿,然后告诉我咋回郭多裡,我就回来了。“這下不止康熙,连明珠和阿喇尼等大臣亦欢笑不已。”皇上,“费扬古也放松多了,”奴才的這個马夫,沒什么恶习,就是爱信口开河,這也是奴才管教不严之過。
“”有趣!有趣!“康熙笑着摆摆手,”来啊,赏他些银子。“一個近侍走到王相卿身边,掏出几块散碎银子递過去,王相卿却沒有接。”拿着啊!“近侍不解道,”這是皇上赏的银子,别忘了谢恩!“”皇,皇上,“王相卿只顾望着康熙,”草民不要银子。“”大胆!“费扬古沉下脸,同时给王相卿使着眼色,”皇上的赏银你還敢不要……“”王相卿,“康熙倒很平静,”你不要银子,又想要什么赏赐?“”草民想求皇上一件事。“王相卿把每個字音都咬得很重,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說出這句话的。”何事?“皇上的问话,王相卿沒有马上回答,此刻,他的内心真如翻江倒海一般:要求的這件事,只是在刚才那么一转念间蹦出来的,是不是也太胡闹了?說出来之后,皇上高兴听么?若是不高兴,這得算個啥罪名?自個儿這脑袋還能待在原来的地儿么?嘿!王二疤子呀王二疤子,你這是咋啦,咋一下子成個怂货啦?平日裡那些横竖不怕的肚渣子都跑哪儿旮旯去啦?這皇上是你天天想碰上就碰得着的么?现在多好的机会啊,這时候不說,你准得后悔一辈子!他奶奶的,一個字:說!”草民求皇上开边禁!“王相卿跪拜在地,高声說道。一阵沉重的静默,压得王相卿不敢抬头去看皇上是何反应,他心一横,继续說了下去。王相卿讲起了故事。
他讲了他爹王贵的故事,讲了他们武家堡那些走西口沒回来的乡亲们的故事,讲了他听到的别的村、别的县的故事,讲了他来到口外的故事,甚至沒有忘记地窨子裡冯老汉他们的故事……”皇上,“王相卿顿了顿,”老百姓往口外跑,不是要和朝廷作对,就是想奔個生路!像我們山西,地贫人多,哪裡养得起,总不能守在家裡老小挨饿啊?不得已,出去做個买卖、拉個大车、种两亩荒地,這才有的活咧。话說回来,這百姓有的活,朝廷不也轻省么,真弄的都家破人亡了……“”住口!“费扬古的怒吼如一声惊雷,”王相卿,你竟敢妄议朝政,烦扰圣驾!左右,与我拿下!“闻听费扬古的喝令,丹津抢先一步抓起王相卿,把他往一边拖,费扬古的几個亲兵也上前帮忙。這场面王相卿早见惯了,倒是毫无惧色。”皇上!草民說的都是实话!就冲着您是個好皇上,我才敢……皇上……“王相卿大喊大叫着被拖走了,费扬古猛地跪倒在康熙面前:”請圣上治奴才失察之罪!“”如此刁民,当从重处置!“理藩院尚书阿喇尼愤愤道。”费大将军,你言重了,“明珠還是那样和气,他方才一直在悄悄观察皇上,”這哪裡谈得上什么罪過。“”可是明相,我的马夫他……“”都进去吧。“神情从容的康熙只淡淡說了這么一句。本来是商讨如何严防噶尔丹兴兵再犯的御前会议,却在王相卿惹起的這场小风波之后,自然而然地转到了”边禁“的议题上。”禁边之策,“阿喇尼正在侃侃而谈,”乃是借鉴前明,由世祖皇帝而定,以利护疆卫界,各族相安。纵然内外偶有民怨,但朝廷统筹大局,岂是匹夫所堪领会?又岂能因之而变改?“一些人纷纷点头。”阿喇尼大人卓见,“费扬古沉静道,”禁边实为安邦之大计。然民生之事亦不可疏忽,如今口外地广人稀,蒙民日常用需又不足,其中蕴利多矣,口内之民,趋利而涌,禁而难止,如水流顺势而下。自古治水之良策皆在疏而不在堵,以此比喻,禁边之策自是不能轻改,不過光靠严刑峻法似也不是万全之策。“又有一些人纷纷点头。阿喇尼和费扬古不约而同地望向康熙。”明珠,“当今圣上像是這场争论的局外人一般,随意地和他的内阁大臣聊起来,”庆凯轩的生意這两日怎么样?“”回皇上,好得比不得了還不得了!“明珠乐呵呵地答道,”每日宾客塞门,一座难求,马贵忙得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哦,這么热闹?“康熙不由笑了。”這都是因为皇上的御笔题名啊,让庆凯轩成了名副其实的金字招牌!“”若是以后开了禁,归化米面不愁了,只怕這稍美便不会再那样皮薄馅满了,哈哈。“”不会不会,這是皇上喜歡的口味儿,他们不会改的,嘿嘿。“”你对這禁边之议如何看?“”回皇上,“明珠神色镇定,他已经揣摩出了圣意,這也是其几十年朝堂沉浮历练出来的本事,”奴才以为,這边,是肯定要禁的,這民生,也是不能不考虑的,最好商量出一個折中的法子,两相兼顾。“”真会当好人!“康熙在心中笑骂了一句,說道,”不错,禁边为祖制,必不能改,但须分清是禁本還是禁末。昔日皇考所虑者,乃是我大清边境之安定,這是本。只要保得安定,就是守住了祖制,至于如何禁法,倒可便宜行事。皇考定禁边策,决非要阻遏民生,倘若以此为重要,岂不是舍本而逐末?“”皇上圣明!“群臣齐声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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