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回给你一個交待
他便像往常那样把女儿叫来,吩咐其照看一下归化的生意。香玉一口答应,却仍是不走。”是,爹,“香玉顿了顿,”有些话女儿想了好几天了,想跟您說說。“”什么话?“”嗯,爹也知道,朝廷新政已行,很多原来不能做的,如今都能了,比如和蒙民做买卖。爹,咱们孙家在口外的生意,除了做军,是不是也可以考虑考虑做民呢?“”香玉,“孙书同脸上闪過一丝惊讶之色,又笑了,”你都可以当掌柜子了,這些话,连你哥也未向我提過。“”爹也认为……“”可惜不成。“孙书同摆了摆手,语气坚决。”为何?“香玉半是不解,半是失望。”在口外做民用的生意,风险太大。“孙书同捋须道。”爹,“香玉想了想,”女儿是觉得,這军供生意,貌似兴隆,却非长远。噶尔丹之乱已平,草原再无战事,大军恐不久便会撤回口内,只有少数留守,到那时又能需要多少军供呢?相反,民生则是百业待兴,所需愈多,商家正可大有作为。這此消彼长,日后做民岂不胜過做军?“”香玉啊,“孙书同站起来了,香玉连忙上前相扶,”你敢想,這很好。但你毕竟是深居闺中,不熟实务。
噶尔丹虽败,但這草原却未必从此太平,朝廷于边防也决不会有一日松懈。如此,這军供买卖就可长期依靠,而且是稳中得利。“”不過,爹不是常說,经商要以民为本么?“”呵呵,不错,可我那不是在口内說的么?這塞外却不一样。草原之大,纵横万裡,這货物流通,何其困难?再者,蒙民以放牧为生,手中少有银钱,做买卖只能以物易物,就是拿货去换他们的牛马羊。但是這牛马羊都是要讲季节的,收齐不易,怎么办?你就只能先赊货给牧民,再按季节分收。這样一来,就等于压上了大批货款,而牧民除了牲畜,沒有其他抵押;一旦再遇上天灾,牲畜尽失,他们就還不了你赊的货,纵然等来年、乃至后年能补上,可号裡的银子已是捉襟见肘,這生意怕早就垮了。所以才說风险大啊。“”是這样。“香玉点头道,”多谢爹教诲,女儿懂了。“”不管怎样,“孙书同赞许地望着女儿,”你能有此远虑,就比你哥强!“”爹!您又来啦!“香玉语中带嗔,”我不過是乱琢磨一气罢了……這话都向您說完了,我也该走了。“”走,走哪儿去?“”您忘了,我昨天向您禀告過的,今日要去大召上香。“”哦,对,对。
“孙书同微微一笑,”去许愿?“”是,“香玉脸红了,”去……去为咱们全家求個平安。“”好,好,快去吧。“看着女儿出门的背影,孙书同深深地叹了口气。从盛德裕到大召不算远,不過今天街上却有些拥挤。虽然赶车的张伙计是個老把式,马车也只能缓慢前行。”张大哥,“香玉在车裡发话了,”要不咱们改走西夹道?“”好咧小姐!“马车刚拐過街角,突然蹿出两個人,迎车而来。其中一個贼眉鼠眼的往车上一靠,竟顺势将左腿伸到了轮子下,只听一声惨叫,张伙计吓得猛地将车停住了。”唉呀!“那贼眉鼠眼的躺在车轮下,抱着左腿哀号着,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我的腿,我的腿呀,折啦折啦!……“”兄弟,兄弟!“另一個尖嘴猴腮的叫声之惨,丝毫不输躺着的那個,”哎呀,马车轧人啦,马车轧人啦!“眨眼工夫,车子四周就挤满了围观的人。”這位兄弟,你咋了?起来說行不?“不知所措的张伙计想扶起那贼眉鼠眼的。”還起来?“那尖嘴猴腮的一把抓住张伙计,”你小子装着沒看见啊,我兄弟的腿让你的车轧折啦!你瞧那血流的……“顺着尖嘴猴腮的指示,众人一起看去,果然,鲜血正不停地从贼眉鼠眼的左腿流出,已经染红了车轱辘,胆小的纷纷扭過头去。”你說咋办?!“尖嘴猴腮的瞪着张伙计。”我,我……“张伙计张口结舌。這时,车帘一挑,香玉下得车来,彩屏随之。围观的人都未料到裡面坐的竟是两位如此俊俏的姑娘,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之声,连车轮下那贼眉鼠眼的都不由一怔,但马上就恢复了痛苦的神色。”這位大哥,“香玉关切地看了一眼那贼眉鼠眼的,又转向尖嘴猴腮的,”你别急,我這儿有些散碎银两,請你先拿上,赶紧带你兄弟找大夫吧!改日我們再到府上赔罪。“”找大夫就完了?“尖嘴猴腮的嚷起来,但沒忘夺過银子,”我兄弟家裡八十岁老娘、三個娃、還有重病在身的弟媳妇,全靠他一人养活!這要是从此残了,又该咋办?!“同情的议论声纷纷响了起来。”那,大哥要如何?“香玉有些焦急地问道。可惜,她虽是個聪明人儿,但毕竟深养闺中,不谙世情百态,也难怪会上当。
朝廷新政之后,走口外的人自然是越来越多,其中不免良莠不齐,便有了這样两個混混儿,那尖嘴猴腮的,名唤二灰皮,贼眉鼠眼的,叫做四眯糊。他们倒不敢去啸聚山林、打家劫舍,却最是会坑蒙拐骗、吃喝嫖赌。這两天,二人又觉得钱不够花了,于是出来做些”生意“,一看到香玉的马车,他们便认准了可以捞一把。”要如何,“二灰皮换成了哭腔,”我兄弟若是不能养家了,這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啦,弄不好,這一大家子都要上街讨饭啦!“”哎呀,我的腿呀,這以后可咋办啊……“四眯糊配合地哀叫着。”這……“香玉的面色也难過起来。”幸好,“二灰皮偷瞧了香玉一眼,”我看小姐也是個善心的,您要是真想帮我兄弟,不如给他出点儿'养家费',至少让他和家裡人能糊口啊。“”大哥想要多少?“香玉也看出不如此不行了。”唉,要多少,要多少也换不回我兄弟一條腿了,您便意思一下,拿一百两出来吧。“”一百两?!“香玉一惊。”唉,一百两不多啊,這往后我兄弟一家,怕是只能靠這点儿银子了。“”一百两還叫'這点儿银子'啊?“彩屏嚷了起来,”都够過個十年二十年啦……“”彩屏别說啦!“香玉看着二灰皮,面色坚定,”行,大哥,就一百两。“”小姐虽然答应了,“二灰皮還是那副哭腔,”可让我們咋取银子啊?您這车一走,我們又上哪儿找人呢?“”张大哥,“香玉转向张伙计,”麻烦你现在就回去,請齐掌柜带一百两银子過来,我和彩屏留在這儿等。“”可是小姐……“”放心,我們不会有事儿的。“”小姐,“彩屏着急道,”一百两也太多了!“”不管多少银子,“香玉正色道,”孙家不能有负于人!张大哥,快去吧!“”哎,好!“张伙计转身刚要跑,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拦住了他。”你……“”兄弟,你不用去啦!“”是你!“香玉又是吃惊、又是恼怒地看着冲自己坏笑的王相卿,”你要做什么?“”我要给车轮下面那兄弟讨個公道!“王相卿换成了一脸正气。围观的人都怔了,二灰皮和四眯糊大眼瞪小眼。”一百两就想打发人家了?“王相卿扬着头,故意从香玉身边走過,”哼,你们這些大财主,从来都不拿咱穷苦百姓当人!“他的话引起了一片附和之声。”王二疤子!“不等香玉开口,彩屏先嚷开了,”你不要来胡搅蛮缠!“”去去!“王相卿不屑地一摆手,”你家小姐還沒发话呢,哪儿轮得上你這小蛮妮子!“香玉气得說不出话了。”這位大哥,“二灰皮凑到王相卿跟前,”先多谢了,可是,你要咋替我兄弟讨公道呢?“”当然是多要银子啊,一百两太少啦!“”你……“彩屏也气得說不出话了。”大哥,“二灰皮心裡這個乐啊:世上咋還有這好人呢!”那你說多少合适?“”一千两!“王相卿竖起一根粗指。四周一片低声惊呼。”大哥呀,“二灰皮挠了挠头,這大個子人是好人,就是有点儿愣,”一千两,太多了,真用不着……“”咋個用不着?你看看,這位兄弟都给轧成啥样啦!“”哎,那也不用……你,你作甚啊?!“二灰皮目瞪口呆地看着王相卿一把将四眯糊从车轮下拉了出来。”還不用,你看看這腿,哎呀,惨咧!“王相卿一边說着,一边随意地扯拽着四眯糊的左腿。”啊!啊!“四眯糊疼得嗷嗷直叫。”你個愣货!快住手!“二灰皮冲上前要救四眯糊,却被王相卿大手一挥,推开了。”哎呀,這血流的,半天了還沒流完呢……“王相卿笑着,伸手抓住四眯糊的裤腿儿,用力往下一撕,只见一個猪尿脬绑在四眯糊的小腿上,裡面灌满了血,還在流個不止。众人哗然。”你!“二灰皮陡然变色,又要扑向王相卿,却被人从后面一下擒住,甩到了一边。”哼!“张杰拍了拍手,不屑地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二灰皮,”就這点儿能耐還敢出来混?回去再练练吧,省得丢人现眼。“”今儿二爷认栽啦,你们两個小子等着!“二灰皮甩下這句话,便带着从王相卿手中挣脱出来的四眯糊夺路而逃。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骂。”小姐,原来他们两個是骗子啊!“彩屏兴奋道,一回头,却看见香玉走向王相卿,距他四五步时停住了。”多谢了。“香玉冷冷道。”以后遇事儿先琢磨琢磨,“王相卿也是毫不客气,”别动不动就拿银子,你家有钱也不能這么花啊!“香玉像是沒听到他的话似的,一转身,自顾上了车。彩屏也跟着进了车厢,张伙计重新赶起马车,走了。”二哥,“望着远去的马车,张杰一脸羡慕,”那就是孙家小姐?可真不赖啊!为這样的女人吃苦头,值咧!“”行了,“王相卿一撇嘴,”耽误了半天,正事儿還沒弄咧,赶紧跟我去找李金来,要不明儿個人就不齐啦!“”哟,說得倒像是我刚才出来多管闲事一样。“张杰哈哈一笑。”小姐,“马车裡,见香玉半天不吭声,彩屏实在忍不住了,”還别說,這個王二疤子现在像是也学好了,你看,都帮了咱们多少回啦。“”什么多少回!“香玉沒好气道,”不就刚才那次么?“”可不止啊,“彩屏掰着手指头算起来,”在村裡给你出主意那回,就不提了,那還有上次他在皇上面前替咱们家說好话呢,连老爷不都要谢他么?今天這次就是第二次了……“”呵,你记得够清楚的啊,难不成一直惦着那王相卿?“”啥?我惦着他?“”要不把你许配给他?“香玉冷笑道。”啊?小姐!你又来啦!我,我,才不要……“彩屏又羞又气,却不知說什么好,最后干脆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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