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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64章

作者:巡游布丁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迷药,能让人双目视线模糊,却又不是真的失明。漫天的夜色将她围困在瀑布的水声中,即便有致人昏沉的迷药残留在体内,却依旧被吵得睡不安宁。

  赵濯月躺下,闭上了眼睛。

  她怀疑自己此前昏睡了不止一個晚上,从宣州城到昌陵,路途不算平缓,少說也要一日。

  为何她会被带来這样的悬山飞瀑下隐秘的地方,大概能推断,陆朔和他的叛军应当就是驻扎在此,這裡远离城镇,荒山野岭,地势险要,又有瀑布滔天的水声做遮掩,练兵也不会有人发现……

  這样辗转的思来想去,逐渐思绪飘渺,越来越恍惚混沌,那惊人的飞瀑落潭的声响,渐渐的,变成了穿林打叶的春雨,又变成了电闪雷鸣……

  ……

  眼前仿佛看到鹿山连绵的深林,杂花生树,春光烂漫。

  小娘子穿着嫩鹅黄的春衫,怀裡抱着一丛红艳艳的山花,沿着山路慢慢往前走。

  少年牵着乌蹄马跟在她身后,看她被山林间的景色迷住了眼,不顾脚下崎岖的山路,踉踉跄跄,险些要摔倒。

  眼看花枝在她怀裡轻晃,一步踩到了凸起的山石,小娘子哎哟一声,险些要摔倒,少年疾步上前,长臂一挥,将人稳稳地接在了怀中。

  最会撒娇卖痴的小娘子委委屈屈地抱怨,說自己的脚扭伤了。

  “怀雅哥哥,真的扭伤了,不信你看,都要肿起来了!”

  她瓮声瓮气,踢着脚尖要他看,怕他不信。

  少年无奈的松开缰绳,蹲下替她揉了揉脚踝,抬眸问道,“敢骑马嗎,我带你骑马回去。”

  小娘子摇头,好看的眉眼轻蹙,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转而盈盈一笑,“我不敢骑马,不過要是哥哥带着我,或许就敢了。”

  他装作不在意她的娇嗔,平静地伸手,将她抱上了马,自己随后也跨上来,驾着乌蹄马,慢慢沿着山路往上走。

  春日山林间清新的气味渐渐被小娘子身上的香气掩盖,他忍不住仔细闻了闻,默默记在了心裡。

  她喜歡桂花。

  第一天见到她时,她便穿的是鹅黄色,袖口平整的绣满了一圈丹桂缠枝,扑過来的娇俏的笑颜,也伴随着一阵馥郁的桂香。

  今日又是那條裙子,又是一样的花香。

  少年开始想着,下次要送给她一支丹桂的首饰。回去要跟母亲說,月娘很乖巧,喜歡桂花,笑起来像是桂花蜜,让母亲放心,家裡的堂姊妹们都喜歡什么来着,她们有的,月娘也要有……

  “怀雅哥哥,你是从京城骑马来的嗎?”

  他回神,轻轻嗯了一声。

  她雀跃道,“真厉害啊!我听說京城很远,要走好多天。”

  叽叽喳喳,有說不完的话。

  今日陪她来后山游玩,原以为她有又不完的活力,一双亮晶晶的杏眸,总是沾染着笑意,迭声唤他。

  可声音渐渐小了,直到怀裡的人小脑袋一点一点往下打瞌睡,他才发现她睡着了。

  轻轻抬手护着她的脑袋往后仰,叫她安稳的倚在自己身上。

  小娘子沒心沒肺的玩累了,睡着了,梦裡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忽然惊醒過来,才发现忽然之间下起了雨,少年把她抱下马。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迷迷糊糊问道,“为什么不骑马了?”

  少年把唯一一個斗笠戴在她头上,给她系好,拍了拍她的脑袋,“山路太滑,骑马太危险了,”說着蹲下身来,转头对她說,“上来,哥哥背你回去。”

  小娘子瞬间清醒了過来,有些心虚,支支吾吾說不用。

  她其实沒有扭伤脚踝,刚才是故意骗他,叫他可怜自己的。

  不過少年像是沒看透她拙劣的演技,依旧坚持要背着她。

  她只好丢开怀裡的花,慢吞吞趴到他背上。

  小娘子娇小的個头,一点也不重,少年就這样冒着雨,再穿林打叶的雨声中,慢慢背着她往玉真观走。

  背上的小骗子晃了晃脑袋,娇声叹道,“怀雅哥哥,這世上只有你对我好。”

  少年不作声,沉默地在雨幕裡走着。

  忽然有只小手在他头上作乱,仿佛给他戴上了什么东西。

  小娘子咯咯地笑了起来,替他的玉冠旁别上了一朵花,“我只留了這一朵花,给哥哥戴上,给哥哥挡雨。”

  少年终于被她逗笑,故意歪了歪身子,吓得小娘子惊叫一声,“小心啊!”

  等回到玉真观时,两人還有那匹乌蹄马都淋得浑身湿透,小娘子抱怨着暮春裡的說变就变的天气,要回自己的小院子换衣裳。

  身后的人忽然叫住她,回首,他把那朵花摘下来,重新戴到了她的鬓间,“去吧。”

  院子裡雨声潺潺。

  ……

  画面一转,忽然什么都都消失了,院子的青砖地上,雨滴落在积水中的圆晕,像是无底的漩涡,吞噬着天地。

  耳边只余如同电闪雷鸣的声响。

  睡梦中的赵濯月不安的睁开了眼,坐起身来,渐渐意识到,那声音不是梦裡的电闪雷鸣,而是屋外的响动。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急促的脚步声跑過来,二话不說拉起来她就要拖着人往外走。

  赵濯月的腿上有伤,经不住這样的跑动,气喘吁吁地喊人停下。

  忽然又有另一双手将她拽了過去。

  眼前模糊的视线裡出现了一团红光,陆朔愤怒地举着火把,怒吼道,“谢彦是不想活了?要你给他陪葬?”

  瀑布巨大的水声将他的声音压了下去,“他竟敢私自动用殿前司的人马,将人调离出京,到底是谁要反了!”

  赵濯月一惊,难以置信,這么短的時間,他怎么可能调动殿前司的人马出京来宣州,除非是在三月份离京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她想到一個人,杨茂。

  当初在长公主身边的杨将军就是杨茂的父亲,长公主把杨氏令牌给了她,所以杨茂第一次见她,說自己是她的家臣。

  她一直不相信杨氏的人会真的效忠于自己,觉得他们只不過是效忠于长公主,顺便关照自己罢了。

  杨茂竟敢舍弃大好的前程,听从谢彦的指挥,带领人出京。

  這样桩桩件件的巧合,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谢彦早就有了拥立她夺嫡的打算,早早准备好了万全之策,以备不时之需。

  赵濯月心中大震,难以言喻。

  陆朔看她眼中含泪,原本也十分震惊,却又平静下来,暗恨不已,“你们串通好了的?”

  她冷笑,“你不是要看我們如何破這個死局嗎,看到了,不满意?”

  陆朔难以置信,摇头道,“疯了!你们两個這是疯了!”

  他抓住赵濯月的手臂,死死攥紧,力道像是要前进她的皮肉裡,“你们彻底毁了我的谋算……”

  赵濯月却觉得什么都不怕了,任他在這裡暴怒,轻飘飘地探得他的内心。

  “你什么谋算,你這是异想天开,打从一开始你就走的和你爹一样的路子,根本不是要帮赵恭上位,到底是我舅舅了结了你爹,也是他们有恩怨,你怎么可能跟赵恭为盟。”

  她挣开他的撕扯,“至于我,你心裡始终想让姑母认你這個儿子,姑母疼爱我,你才不敢杀我,但你若是真的与赵恭起兵造反,成事之后第一個要杀的就是他,是嗎?”

  她字字戳心,就是要這样,要叫他因为愤怒失去理智。

  陆朔恨得咬牙切齿,指着她的手不住颤抖,“你和她一样心狠,你们姓赵的,沒有一個好东西……她也不是,明明是她先对不起我們父子。”

  赵濯月反驳他,“你错了,明明是你爹有错在先,他身为朝臣,僭越生出不该有的欲望,把持兵权,割据一方,搅乱朝纲。”

  谁又說得清当年之事呢,孰对孰错,要按青史留名千秋功业来算,陆旌是佞臣奸贼,长公主是独揽大权的祸水,舅舅是英年早逝的一声惋惜,史家的工笔,向来是替帝王說话的。

  可那位年少登基的帝王,利用完姐姐,利用完权臣,利用完孟家姐弟,将人一一清除,史书上只会說,圣上英明。

  多可恨啊,一切的罪魁祸首還活的好好的,赵濯月记得,母后是被李贵妃害死的,细思极恐,赵恭和谢夫人都知道的事情,圣上难道会不知道嗎?

  那又如何,母后也只是他坐稳皇位的一步棋,他对李贵妃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对他的皇权沒有威胁,一切都可以暂且不提。

  就像是這么多年来,太子和秦王的相互倾轧。

  赵濯月觉得眼睛变得灼热起来,那团红光越来越亮。

  陆朔愤怒地将她带到了水边,瀑布飞流直下落在潭中的水浪似乎都能溅落在颊边。

  他颓然地望着越来越近的人群,狰狞的面孔在火光裡大笑,“同归于尽,当年你舅舅就是与我父亲同归于尽的,表妹,你愿不愿意和我同归于尽啊?”

  那笑声瘆人,赵濯月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身后谢彦带着人已经快要赶到了,只知道陆朔像是失去理智,她愕然,沒有想到他会放弃抵抗,会求死。

  扑通一声,冰冷的深潭水沒過了头顶,她奋力想上挣扎,可身上的迷药還沒散去,手脚失去了力气。

  就在她愈来愈绝望,像是要坠入潭底时,一双温热的大手将她托了起来。

  上岸的一瞬间,她因为呛水昏迷過去。

  神智昏沉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一個无比令人安心的声音,附在她的耳边。

  “月娘,是我,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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