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全线崩溃 (五)
夜空突然迸出道道血痕,图-22M发射的反辐射导弹火流星般划空而過,呼啸而下,随即,城裡腾起一团团螺旋着的火光,爆炸巨响震撼着這座城市,数台车载雷达被遁着雷达波扑来的导弹打個正着,车体开出一個火焰狂喷的大窟窿,雷达天线被扯成一堆零零碎碎的玩意儿,箭雨似的射得到处都是。借着爆炸的火光,我們看到,庞大的机群像一团裹着狂风暴雨的乌云,遮住了半边天,隆隆轰鸣着朝哈尔滨扑来,“乌云压城城欲摧”,大概就是這么一种场面吧?只不過李贺诗中那种华丽的场面完全是用人堆出来的,而我們要面对的,却是一片由钢铁拼凑而成的阴云!
嘶————嘶————
十几枚照明弹从苏军轰炸机的弹舱裡甩出,降落伞打开,照明弹悬在天空中剧烈燃烧,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芒,把哈尔滨照得亮如白昼。這些照明弹应该是以镁为燃料的,燃烧时发出亮度极强的白光,肉眼直接看過去,只一眼,你的眼睛就花了!但是在下一秒,白光被染成了病态的嫣红,哈尔滨城每一個角落都传来可怕的呼啸声,仿佛平地刮起了时速六千公裡的狂风!灼热的气浪喷薄而出,一丛丛的火龙近乎笔直的冲向天空,防空导弹部队开火了,而且一出手就气势不凡,防空导弹的尾焰在空中迤逦,火树银花一般,绚丽中带着死亡的阴森,直扑苏军机群!苏军虽然一开始就打掉了我們好几辆车载雷达,但是更多的雷达直到机群逼得很近了才突然开机,指引导弹暴起发难。這一下,充当敲门砖的图-22M也只能凭着它惊人的高速狼狈而逃了————导弹实在太多了!
這還不算什么,二十几辆分布在全城各個位置的203毫米二十四联装自行火箭炮也开火了,嫣红的天空被打成了紫红色,低垂的铅云被烤成了铁水状,203毫米口径火箭弹直冲苍穹,在万米到数千米高空中爆炸,大团头发丝粗细的纤维丝从中飞扬而出,漫天飞舞!而与此同时,苏军投掷的第一轮航空炸弹也带着让人毛骨耸然的尖啸声一头撞中了地面或者建筑物!
轰轰轰轰轰轰轰————
无法形容此时的情景,爆炸闪光如雷光,爆炸巨响如霹雳,天空中,地面上,甚至地下,黑红色的死亡之花竞相绽放,烈焰砂石直冲苍穹,天空在破裂,大地在破碎!即便我們躲在地下机库裡,也能感觉到這种毁天灭地的威力,每一枚航空炸弹砸落,地面都在剧烈震动,灰尘沙沙的往下掉,地下机库中浮尘弥漫。我是最后一個躲进地下机库裡的,也正因此,我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有四架飞得好好的的苏军战机机身突然像圣诞树一样闪起星星点点美丽的光芒,喝醉酒似的一头栽了下来。它们像是开了個头,接着,又有一架图-16和一架苏-24跟着往下掉,飞行员应该在拼尽全力挽救他们的战机,可惜,這些倒霉透顶的战机很不幸处于下风口,沾了一身碳纤维丝,就连发动机都吸进了不少,這些玩意在高温和电流的作用下熔化再重新凝固,变成石墨吸附在飞机身上,一個個电路就這样被烧坏了,飞机還能正常飞行才叫见鬼!
防空炮火也非常猛烈,放眼望去,天空已经被高炮炮弹爆炸产生的火球塞满了,高射机枪扫出的曳光流弹在空中穿飞,如同一支支光箭,蔚为壮观。如此猛烈的炮火,苏军想要全身而退简直就是不可能的,在各种防空利器的咆哮中,很多战机被击中,不是被大卸八块就是爆成一团火光,铝合金碎片飞溅如雨。而苏军机群投下的炸弹同样将一個個街区一個個防空阵地淹沒在火海之中,钻地炸弹钻进防空工事内部爆炸,将裡面的一切通通掩埋;集束炸弹在防空阵地上空爆炸,子弹药将阵地上的一切活物钉入地面,打得血肉狼籍;凝固汽油弹把大大小小的火团抛向高空,被這种炸弹密集轰炸的区域仿佛变成了岩浆湖,很难再在那片炼狱中找到一個活物了······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弹片切削着我军防空部队士兵和民兵的血肉之躯,而我军射出的高射机枪子弹也无情地撕裂每一個跳伞逃生的苏军飞行员的身体,一团血雾爆炸似的喷溅而出,几块带血的降落伞碎片怅然落下,這就是一名苏军飞行员所能留下的所有东西了!血与火,爱与恨,求生的本能和死亡的绝望,充塞着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不管是地面上的我军士兵,還是高空中的苏军飞行员,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下一秒!面对這样的恶战,我本能的感觉到一阵寒意。太可怕了,我当兵這么多年,大仗小仗打了几百场,可是如此可怕的轰炸,還是头一回遇到!
又一架米格-21BIS战机由于发动机吸入了碳纤维团,冒出浓烟摔了下来,而且好死不死正好摔向空军基地————我們的头顶!我顾不得再看下去了,几乎是以光速冲入掩体裡!
轰!
一個狂雷在我們头顶炸开,震得我們眼前金星狂飞乱舞,几乎呕血,那架倒霉的米格-21BIS战机在坑坑洼洼的混凝土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油箱燃料和挂点上的导弹猛烈爆炸,火光此起彼伏,机体碎片带着燃烧的汽油溅起一两百米高,沒有哪一国的烟花能如此绚丽、炫目!只是我們快被
震死了而已。
小广西一手紧抱李洁,一手揉着被震得嗡嗡直响的耳朵,对着我的耳朵吼:“老大,北极熊到底想干嘛?把哈尔滨从地圖上抹掉嗎?”
他吼得声嘶力竭,可是在我听来,他那声音比蚊子哼哼威风不了多少,连蒙带猜,好不容易才搞明白他的意思,吼了回去:“他们做梦!想拿下哈尔滨,沒那么容易的,不死個几万人那是休想!”
山东作狮子吼,山东大汉中气就是足,那爆炸巨响海啸般一浪接一浪的撞击着我們的耳膜,我們居然還能听清楚他在說什么:“可要是每一座城市都這样打法,苏联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我們每一座城市都被打平了!”
小广西說:“沒事,将来我們反推回去,依葫芦画瓢炸平他们每一座城市就算扯平了!”
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
我們這裡還能开开玩笑,哈尔滨军分区司令部则是乱了套。這次轰炸来得太猛烈了,哈尔滨军分区在很短時間之内击落击伤了苏军不少于三十架战机,這样的损失足够在欧洲一個准一流军事强国中引发一场地震,可是苏军似乎不当一回事!轰炸机群来了一波又一波,哈尔滨弹落如雨,沒有一寸地方是安全的,就连地下防空工事,也被钻地炸弹钻穿,数百名军民蒸发在那团黑红色的火光之中。军分区司令部每一個人都当两個人在用,指挥调度防空力量,掌握好预备队,哪裡形势危急就把预备队及时顶上去。跟柳哲、萧华這些攻击成性的猛将不同,吴崇文這位名字就透着几分儒雅的少将并不擅长进攻————从第82摩步师那次徒劳无功伤亡惨重的反攻就可以看出這一点————但是心思缜密,为人谨慎,是一流的防御战专家,在他的指挥下,被苏军轰炸机炸得破破烂烂的防空火力網一次次重新组合,黑洞般吞噬着苏联前线空军的精锐力量。不過,陆军对空军是非常被动的,防得再好,也一样处处被动,拼了這么久,他都快崩溃了,言行举止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儒雅斯文,多了几名兵痞子的凶狠:
“什么?道裡区一個防空导弹连全军覆沒?见鬼,不是叫他们打完了赶紧撤进附近的防空工事裡嗎,怎么還会被苏军炸清光!别解释了,赶紧让三营二连顶上去,那個位置非常关键,一旦出现空白,整個火力網都完了!”
“道外区民兵军火库跟苏军特种部队发生交火?有多少人?什么,不到两個班?那還有什么好說的!给你一個120迫击炮连,两辆自行高射机枪,限你在三分钟之内将那股虎
口捋须的特种部队给我灭了!”
“楚大明,别找我叫苦了,再怎么叫,我也变不出人手和防空导弹来给你,给我咬牙撑住!拼赢了老子請你喝酒,要是让苏联轰炸机把直升机机库炸了,你也别来见我了!”
“什么?苏军在哪裡空降······你大声点!电磁干擾实在太严重了,我听不清楚!”
······
战机瞬息万变,叫人应接不暇,就算有大量的先进设备作辅助,想要在如此纷繁杂扰的情况下作出准确的判断,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整個司令部的参谋们一個個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把自己撕成两半当两個人用!苏军已经往哈尔滨城区乃至周边地区扔了一千多吨炸弹,炸了個天崩地烈,烈焰冲天,城区一片火海,军民死伤惨重,但是在防空部队的奋力還击之下,苏军沒能摧毁发电站、军火库、粮库、自来水净化工厂、通信中心、指挥中心等重要目标,轰炸的效果果沒有他们预想的好。但是吴崇文少将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至于那個趁着大轰炸进入高潮之际扑向榆树镇和平房区的苏联运输机群,他已经鞭长莫及,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驻守在這一咽喉地带的部队能顶住苏联伞兵的冲击,或者空一军及时赶到截住苏联运输机群!
现实永远比理想要残忍得多。在大轰炸過去的三個小时之后,我們接到一個噩耗:榆树镇和平房区已经被苏联伞兵攻占了!倒不是說驻守這两地的军队消极避战,他们都尽力了。苏军先是以图-22M开路,清理掉了榆树镇和平房区的防空雷达和防空导弹阵地,接着展开毁灭性轰炸,守军损失极其惨重,而苏联伞兵也极为疯狂,顶着满天乱窜的高机子弹三百米低空跳伞,图-22M和图-16的炸弹還沒有扔完,一支数量可观战力强悍的伞兵部队已经在防线外围集聚起来,跟着滚动的火墙往守军阵地猛冲!守军用所剩无几的重型装备顽强抵抗,给苏联伞兵造成不小的伤亡,而苏联伞兵也吃错了药似的,沒有任何战术,都是血肉开路,直插核心阵地,在轰炸中损失過大的守军抵挡不住如此疯狂的攻势,被赶出了阵地,随即比蝗虫還密的苏联直升机群吞噬。
作为扼守铁路和公路的要冲,华军不可能不知道榆树镇和平房区失守意味着什么。苏联伞兵還沒有站稳脚,附近的守军就从四面八方不顾一切的压了過来,而且来的大多是摩托化部队,坦克多达上百辆,這样的机械化部队,是任何一支伞兵在野外作战的时候都不愿意遇到的。但是,如果头顶有数十架武装直升机
,十几架轰炸机罩着就另当别论了。那是一场残酷得令人发疯的血战,率先把空地一体战术应用到战争中的沈阳军区部队遭到了空地一体火力的残酷绞杀,炸弹追着他们炸,直升机盘旋在坦克部队上空,反坦克火箭弹和反坦克导弹密如火雨,拼死反攻的部队不管冲到哪裡,哪裡都是一片火海,坦克被打成了废铁,冲锋的士兵变成了成堆的尸体。可即便是這样,第40集团军一個团仍然把苏联伞兵赶出了榆树镇,只不過,当他们将最后一名苏联伞兵赶出阵地的时候,一個团剩下的人已经不足一個营了。气都還沒有喘匀,苏军伞兵部队又在直升机和轰炸机的掩护下再次冲了上来,而接应那個团的其他部队都遭到猛烈轰炸和直升机的凶狠攻击,根本就過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這边打得炮火连天。强大的空中优势让攻守双方的角色发生了逆转,敌后空降的苏联空降兵越打越多,而据守阵地的华军士兵越打越少。
三個小时之后,榆树镇的火海中响起了嘹亮的口号声,浑身灼伤,衣服被弹片划成了一堆碎布片的华军士兵拆坏了一发子弹都沒剩下的步枪,装上刺刀跃出掩体,朝着着在坦克的掩护下冲過来的苏军,那是這個团发起的最后一次冲锋。
榆树镇和平房区的失守,意味着哈尔滨通往长春的铁路和公路都被切断了。苏军从四面八方向哈尔滨涌来,哈尔滨已经变成一座孤城,就连這座孤城裡也是枪声四起,苏军特种部队正在不遗余力的搞破坏和制造混乱,整條战线面临着全线崩溃的危险。现在摆在华军面前的路就两條,要么不顾一切反攻榆树镇和平房区,以尸山血海的代价夺回這两個地区,打通跟长春之间的联系;要么就离开公路和铁路,趁着苏军的包围圈尚未合拢赶紧突围,先保住這几十万大军再說!以华军的性格,他们极有可能会選擇第一项,重新打通跟长春的联系,在哈尔滨血战到底,如果是這样,那奥加尔科夫和博罗西洛夫他们会笑得很开心的。
但一向喜歡以愚弄两军将领的智商为乐的战争之神沒让他们的好心情持续太久。他们的战略固然高明,把苏军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着着领先,让华军疲于应付,尤其是让机械化部队穿越原始森林,绕過大小兴安岭防线這着险棋,更是令人惊叹。但是問題就出在這着险棋上。他们低估了一個绝对不容轻视的对手。那位正指挥A集团军与苏联三個合成集团军杀得血肉横飞的对手沒有柳维平那么多耀眼的光环,不像柳哲那样凶名昭著令人股栗,他的名气甚至沒有韩枫大,但是并不意味着他是個好捏的软柿子,只要被他捕捉到战
机,等待敌人的,将是一场噩梦。
现在,他要走向前台,开始导演這场高潮迭起的恐怖大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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