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是孤的旨意
他的宮人見虞威來了,連忙扶着他下來,實在是扶不動才被制止,然後叫那宮人單獨來回話。
“主子他昨日興起,戴着眼鏡坐在窗前看了一夜的書,今晨請過安後纔將將入睡,不知怎的就病了。”
“起先是頭疼的不行,叫來御醫瞧也只給開了方子,說是用眼過度,讓主子多休息休息,哪知道主喝藥睡下之後沒多久便發起熱來。”
總的來說,就是今天不行了。
虞威有點遺憾又有點心疼,若不是她賞賜他眼鏡,徐夢棠也不至於高興的看了一夜書,更不至於着涼發熱。
倒是她,好心辦了壞事。
“陛下,臣侍給陛下請安。”牀邊傳來微弱的聲音,宮人趕緊將徐夢棠扶着靠坐在牀頭。
虞威一眼看過去,只見他滿臉通紅,顯然是病得不輕,“都這個時候還行什麼虛禮,快點躺下養病才最要緊。”
“陛下好不容易來一趟,臣侍還不能服侍,實在是……”
從前徐夢棠心思全在書上,但得了眼鏡之後,他卻忽然發現虞威也很不錯。
對比一下便知道,一般後宮之中是不許男子讀書的,頂多只發幾本佛教罷了,因爲要預防後宮干政這條隱患。
但自他嫁給虞威之後,甭管是在潛邸還是在後宮,書就從來沒斷過,陛下對他實在是太縱容,他從前傲氣的只當做理所應當,竟不知感恩,那些聖賢書實在都白讀了。
更何況,從前他只遠遠的看着虞威,偶爾侍寢也只是在燭火幽暗中見到,都看不清楚面容。
當徐夢棠戴上眼鏡之後才恍然發現,原來陛下竟是這般英武的年輕女子。
他也是年華正好的少男,就算平時呆一些木訥一下,但照樣會對優秀的女人春心萌動。
更何況這人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主。
徐夢棠擡手,扯住虞威的衣角,滿眼的都是可憐和脆弱,像只病了的羔羊,端叫人見了心疼的不行。
青桃在一邊勸着莫要靠太近,免得沾染上病氣,虞威纔沒有進一步動作,要不然她肯定要好好安慰他一番。
“孤下次再來就是,你病好了便叫人來尋孤,孤立刻就來看你。”
聽到她的許諾不像是敷衍,徐夢棠開心的笑了,“那臣侍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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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了一趟病人之後,虞威就沒有那個心思了,沒再挑其它宮,直接擺駕回了勤政殿,一邊命人去招今日要覲見的臣子,一邊批奏摺。昨日她下令取消了百姓的嫁娶稅,有人坐不住了,開始在別的方面搞事情,她手上沒有得力的人手,事事都要親自處理,就被搞得有點焦頭爛額。
“嫁娶要收重稅,還要人家生孩子,生完孩子還要收生產稅,她們這是不讓牛喫草,還讓牛耕地啊!”
她看着摺子上的謬論越看越氣,連批都沒批,就直接一把扔出老遠。
那邊青桃任勞任怨的躬身將摺子撿回,替她重新擺放妥當,又遞去硃批紅筆,虞威才壓着怒火邊批註邊吐槽。
“她們說什麼爲孤着想?結果收的那些稅都進到她們自己名下了!”
“孤真該抓幾個領頭的,就將她們降爲庶人,讓她們親自去體驗一下那些稅收,看看她們是否還有底氣說出這等話來!”
前世虞威出生在一個不算富裕的家中,先天便知道百姓過的不容易,後來她稱皇之後,並不甘心做個眼高手低的女皇,微服私訪過數次,對百姓的疾苦還是有所瞭解的。
越是瞭解,她越是對當下虞國的苛稅深惡痛絕,若不是現在情況不允許,她早就把那些稅都給取消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權貴對底層壓迫的越強力,得到的反擊就會越強烈。
難道沒有人懂這個道理嗎?當然有人懂,但她們卻爲自己的私慾,不顧全大局,只管自己喫飽穿好,管它外面餓死了誰又凍死了誰。
虞國看似是大國,強國,但卻從內部已經開始腐朽了,再加之那些外賊和吃裏扒外的佞臣一起用力,十分輕易就被推倒了。
批註完這本奏摺,外頭來通報說覲見的臣子都到了,她便招手讓那些人都進來。
“吾國強盛,陛下可徐徐圖之,莫要因眼前之事動了肝火,傷及皇體。”打頭第一個便是太夫的親姐曲桑織。
虞威點頭應了一聲,然後擡手指了個近處的位置請人坐下。
“國姑說的有理,是孤急躁了。”
君後的姐姐可以稱作國姑,太夫的姐姐依舊也可以稱爲國姑,虞威第一次聽到她該叫這個稱呼的時候笑了好一會,這不就是國舅的翻版麼?還別說,這女尊世界的稱呼都怪有意思的。
曲桑織對她的反應很滿意,轉而把手上的摺子遞給身旁女官,進而遞給了虞威。
“陛下,雖說我國目前沒有戰事,但臣覺得養兵卻不能鬆懈,周邊許國葉國以及那些番邦都在伺機而動,不得不防範着一些。”
“國姑說的有理。”虞威低頭翻看着奏摺,實際上不看內容都知道,那上面寫的定然是些冠冕堂皇的話。
太平日子說養兵,曲桑織這是越來越膽大了,竟想光明正大的從國庫拿錢養她自己的私兵!當真以爲她是個聽話且好拿捏的鵪鶉麼。
曲桑織完全沒察覺到虞威氣場的變化,還兀自說着:“陛下都覺得有道理,但那戶部尚書就是不從,死倔死倔的,縱臣如何好言相勸她也不同意放糧。”
她說到這裏,眼睛瞪的老圓,“還說,還說什麼是陛下您的旨意,這怎麼可能嘛……”
虞威放下手中的摺子,微笑且淡然的看着她說道:“的確是孤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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