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杀人蜂
“大功一件?”
朱知县一時間对吴千户這种夜行大盗的行头无法接受,再說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确实也看不出来。
這是该有多蛋疼,才在自己家吃饭的前面挖這個大一個坑啊,你要說是菜窖,打死牛都头也不敢相信。
西门庆第一個来到坑边,看着已经是心口插着尖刀的吴千户,急忙示意家丁往上提起搭竿。
朱知县看着眼前的大坑,看了看西门庆,一時間不知道這個家伙到底請自己来干什么。
吴千户见两根搭竿垂了下来,知道自己的算计全然落了空,长叹一声道:“罢罢罢!早知如此受辱,不如還在江湖上讨生活了,何必当初金盆洗手?”
“很好!”
吴千户想着天一亮,西门庆必然要把自己从坑裡捞出来捆好,等着朱知县来看,到时候乘机暴起反抗,自己說不定可以挟持西门庆這厮逃走。
西门庆笑着呈上一份供词:“這是老贼的儿子昨天晚上写的供词,已经坦承总计侵占我家财物不下万贯,大人請過目。”
“且慢!”
神算子蒋敬点头道:“要不是西门贤弟早有准备,說不定昨天晚上已经叫這老贼刺死了。”
朱知县嫌吴千户骂得难听,皱了皱眉头,只是催促西门庆找人把這厮从坑裡捞出来捆好。
朱知县的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表情,但马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西门贤弟啊,你看這杀人蜂虽然是自杀,但报上去還是大功一件,本县這就让师爷起草公文……”
西门庆這才悻悻然放松了架势,招呼家丁取了几根搭竿過来。
“這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竟有此事!”
一阵风吹了過来,刮开吴千户的衣袖,西门庆眼尖,看到這老货的手腕上似乎有個刺青若隐若现,急忙叫牛都头挽起死人袖子,果然,手腕往下的地方刺着一個黄蜂图形,虽然蜂体不大,但尾部伸出的尖刺倒有一個身子长,看起来很是古怪。
吴月娘苦笑道:“快去看吧。”
“小的在!”
牛都头上面解开了面罩,露出吴千户的面孔来,朱知县点点头:“這厮居然自杀,倒是便宜他了。”
“老爷他们干啥去了啊?”
西门庆毫不犹豫的满口称赞:“满县百姓必然感恩戴德。”
朱知县忍不住往前两步,随着盖子被截开,果然坑底下仰天躺着一個黑衣人,浑身上下還沾了白乎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远远的還有一把钢刀。
“沒错。”
“呃?”
冬梅答应了一声,皱着眉头往前院去了,吴月娘依旧倚在窗台,看着远方的朝阳慢慢地升起来,自己的一颗心却是时刻不停的往下滑落。
“西门庆,你不得好死!”
說完手腕一翻,明晃晃的尖刀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扎了下去!
蒋敬肯定的点点头:“這老贼肯定就是杀人蜂了,从来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沒到一处都是杀個鸡犬不留,所以也沒有人见過他的相貌,沒想到此人一直隐姓埋名,在這清河县生活。”
朱知县点头道:“這厮竟然敢夜闯民宅,必然是存心不良。依本县看,今天的财产侵占案子也不用再過堂了,马上传令把吴家先围起来,等着清点家产吧。”
于是,准备抄家的一票人马由西门庆打头,押着吴大舅喜气洋洋的杀了過去,比起之前吴千户那赶来砸场子的队伍拉风多了。
吴千户已经醒了一会儿了,虽然右足断的地方還是疼到不行,但他已经慢慢适应了這种疼痛,不太影响行动。但猪油和木板的组合還是让他完全沒有办法爬起来,吴千户在黑暗中摸出了怀中的解腕尖刀,紧紧反握着,用袖子遮住了不长的刀身。
“你不早說!”
吴月娘站起身来,轻声唤醒了冬梅:“冬梅,你去前院看看老爷他们回来沒有。”
“牛都头!”
“大人为小民着想,果然是衣食父母!”
西门庆虽然有些后怕,但此刻在朱知县面前得意的点点头,做出一副英明神武的样子来:“這個老贼只要敢来,定然是有去无回。”
蒋敬大笑道:“西门贤弟无须担心,有某家在此,這老贼翻不了身,只要用搭竿把此人的双臂吊起,就算身有利器,也沒有办法用出来。”
西门庆两只眼睛顿时精光四射,仿佛看到了漫天飞舞的交子,還有脸色会相当精彩的吴月娘。
“不好!這老贼要自杀!”
西门庆不假思索的,直接往后一闪……将朱知县护在了身后:“大人莫怕,小生在此,绝对不会让那老贼伤了你半分。”
“這個是吴千户?”
朱知县接過来看也不看,直接交给了旁边的师爷:“证据确凿,也沒什么可看的。今天本县就来個现场办公。”
当吴千户被拉上来的时候,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只有两只眼睛挣得大大的,非常不甘心。
“沒错。”
而吴大舅被提溜出来,看到自己老子横尸在地,直接吓尿了,马上把家裡面几個隐秘的地点一五一十的吐露了出来。
這搭竿使用不粗不细的竹子做的,前面有一個铁钩,平时主要是用来挂灯笼的。
“荷荷……”
“我办事,你放心。”
吴千户才沒有精神搭理他,而是暗自积蓄着剩下不多的力量,准备随时出击。就算自己走不了,也要拉着西门庆垫背!
看着一旁西门庆神秘的微笑着,朱知县虽然颇有城府,也忍不住问道:“西门贤弟,你請我来,就是看這個大坑的么?不是說吴家父子昨晚潜入這儿,都被你擒获了么?”
“杀人蜂?”
“蒋贤弟,可是有何发现?”
吴千户猛然才想起来自己儿子那個废物,心有不甘的抬了抬双臂,這才慢慢低下头去……
“西门贤弟啊,找东西把老货拉上来吧。”
神算子蒋敬突然站了出来:“這老贼身手不凡,须得小心才是。某家也久在江湖上厮混,象這种货色,只怕身上另有利器!”
虽然冬梅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但看着单纯的冬梅,吴月娘還是不忍心把事实真相告诉她。
随着两根搭竿一左一右钩住了自己双臂,吴千户借势坐了起来,厉声喊道:“你们這些個鸟人,老子做鬼也不会放過你们!”
朱知县问道。
冬梅活动了两下冰冷的四肢,一付不解的样子:“怎么一晚上沒回来呢?我都去看了好几回了,再說,小姐你为什么不休息,一直在等呢?這天气多冷啊。”
說着走到坑边招呼道:“吴老头!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底下冷不冷?”
当然西门庆亲自去請朱知县的时候,并沒有把实际情况完全讲出来,而是保留了一部分。
蒋敬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想了想:“杀人蜂,见血疯,一家老少都杀光。”
“什么?”
所以当盖子被揭开的时候,第一個探着脑袋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的,却是朱知县。吴千户就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又不靠谱了。
对這种东西,西门庆沒什么研究,反而觉得刺的很难看,虽然只看了两眼也就罢了;反倒是蒋敬看到了這個刺青,似乎微微有些惊讶,俯下身去来来回回的看。
朱知县老狐狸般的也不推迟,直接点头道:“既然如此,這一件大功本县和西门贤弟一人一半!”
他沒有想到的是,西门庆在朱知县来之前,根本就沒有捞人的意思,還是继续把自己丢在坑裡面不闻不问。
“派几個衙役押着人,把吴家门堵上。”
听到這裡,西门庆只有一阵阵后怕了,幸好這老贼之前退出了江湖,要不然自己這個便宜女婿早就被一刀剁了,也用不着慢慢侵吞财产。
西门庆哈哈笑道:“小生要不是大人提拔,怎么会有县尉的位置?這种功劳么,自然要算是大人。”
看着朱知县疑惑的眼神,西门庆兴奋的指着土坑:“大人還不知道,這吴老头居然有一身的武艺,若非昨天挖下這么大一個土坑,還拿不住這個老贼!”
师爷在一旁似乎想到了什么:“大人,二十多年前河北道曾经有一個杀人如麻的独行大盗,好像就叫這個名字。”
朱知县吩咐着:“西门贤弟啊,這吴家就交给你了。”
总不能你专门挖個坑来把人关进去吧?
西门庆羞涩的一笑:“老贼,你别忘记了,你還有一個怕疼的儿子。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啊。”
吴千户嘴巴流出黑血,一时不得死,两只眼睛恶狠狠看着西门庆,忽然笑道:“你以为老夫死了,你就可以找到那些财物么?老夫要将這個秘密带到低下去!”
吴千户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大骂起来:“姓朱的,你也是狗官,你们两個鸟人狼狈为奸!”
在窗边看着天空慢慢泛白的吴月娘,一直在等着自己父亲和哥哥回来,旁边是瞌睡的东倒西歪的冬梅。
一旁的西门庆也是大大惊讶,怎么吴月娘的老爹還有這种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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