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吃一块!這哥们一进竹寮,拿起一块蜜浆直流的蜂蜡,放进嘴裡就吸,然后“啊”地爽爽叫。原来刚刚取出来的蜜,那是又甜又带有花粉味。
杨楚生找了一块养鸭苗时,怕鸭子被蚊子咬,遮在鸭子笼外面的做蚊帐的布料,就当成過滤布了呗。
突然,外面大旺的声音在喊“杨同志,有人找你!”
杨楚生走出竹寮一瞧,立时惊呆,然后往站在十多米开外,手裡還抱着被子的一個女人跑,边跑边喊“妈!”
哭啊!這位母亲,从儿子逃港的时候,时时就是哭,正所谓儿行千裡母担忧。手裡准备让儿子過冬的被子掉在地上,双手扶着儿子的手臂,就是哭。
“妈,到裡面,這是我住的地方。”杨楚生拉着母亲的手,戴着草帽的妈,看起来也瘦了点。
“你就住在這裡呀!”他的妈才只是打量一下竹寮,然后看着儿子问。
“我负责养鸭,不苦。”杨楚生想笑,可嘴巴一边已经肿得脸也变形。
母亲肯定哭,谁看了儿子的嘴边肿,能不心疼的。抬起手,摸一下儿子的嘴边還问“为什么会這样?”
“是我自己养蜂,取蜂蜜的时候被蜇的,妈,你要回去的时候,拿一瓶蜂蜜回去。”杨楚生說完,急忙搬张小椅子,让他的妈坐。
“妈,家裡怎样?”杨楚生给家裡写信,告知他已经回到红光大队了,也是从劳改场出来时的事。
他的妈抹一下眼睛,才說“還能怎样,单位的补助现在沒有了,你大妹本来要入团,也不能批准了。”
杨楚生听了,還是稍稍放心,补助的也就每個季度十来块钱,什么团员更不重要,不要连累家裡被当成什么分子,他就放心。
“妈,你怎么自己来了?”杨楚生边问边下米,准备做一顿白米饭,城市的家裡,生活也不宽裕,也难得吃上一顿干饭。
“今天是星期天,早来了怕你在干活,就選擇来到這裡,刚好中午的時間。”他的妈一說完,看一下外面,小声又问“回来了,不会受到什么苦吧?”
“不会,你让爸放心,我比别的知青,都過得好。”杨楚生說着,走到竹铺边,那是他从香港回来时,身上還藏着的一百块钱。递到他妈面說“妈,拿着,我在這裡用不上。”
他的妈擦了一下眼泪,又往外面瞧,才小声问“白雪的父母,也知道你回来了,她呢?”
“她過去了,在她舅舅家裡。”杨楚生边說边生火。
“這是我早上煎的鱼。”他的妈边說边从一個袋子裡,拿出足足有两斤,用油煎得变赤的咸带鱼。這种鱼最便宜,一斤几毛钱,但是特别香又能放好几天。其他的就不能带了,要是再带点,路上可能会被当成投机倒把然后沒收。
“妈,以后别来了,浪费钱。”杨楚生又說。
他的妈却在摇头,当母亲的心情,他不懂。他们還是运气,滨海市還有一些到海南那边当知青的,家裡人想到那裡看一下,也不可能。
“妈!吃饭!”杨楚生将一碗白米饭放在他妈面前,這一顿饭,可以這样說,是他当知青以来,感觉吃得最香的一顿。
這位母亲也高兴,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是在想象着儿子有多苦多累,现在真的能放心。当母亲的心就是這样,不管儿子在信裡写得怎样好,沒有亲眼见過的,总是觉得儿子在說谎,怕她担心。
“吃呀!”母亲說着,将一块她为儿子煎的鱼,放在他碗裡。
“好吃!”杨楚生吃一口就說,這种鱼在家裡是经常吃,但此时吃起来,却感觉特别香,那是一种带着母爱的香。
“你跟我弟和妹妹說,书读好点,毕业了也不要将书本丢掉,過两年就能考大学。”杨楚生也将一块鱼放进母亲的碗裡說。
“你弟弟要能不当知青,我就最高兴了,考大学的,就别想了。還有啊,白雪已经過去了,就過去吧,你年纪還小,别老想。”他的妈說完了,還叹口气,搞不懂了,两人就是相爱吧,也不用跑香港,双方的父母也不知道,也說不上他们俩是私奔。
“妈……”杨楚生才要說,急忙放下碗,外面几個知青和秋月嫂,后面還有大旺走进来了。
“阿姨,你来了!”刘雪贞是认识杨楚生的妈,高兴啊。父母能来到他们插队的地方,对于知青来說,也是一种梦想吧。
“哎呀,刘雪贞,你還变漂亮了。”杨楚生的妈看着這個读书的时候,也经常到他们家裡的姑娘,确实,虽然比以前黑了点,但是身材却美了起来。
“妈,他们都是知青,這是秋月嫂,我的三同户。”杨楚生就介绍。
秋月嫂那可是有备而来,听大旺說,杨楚生的妈来了,沒别的。生产队刚分的花生,就用袋子装了几斤。
這几個人跟杨楚生的妈打着招呼,然后看着嘴巴已经肿得歪了的杨楚生,都惊愕。
刘雪贞就比较关心了,皱着眉问“你沒打架呀,怎么会?”
“是搞那些蜂蜜,让蜜蜂给蜇的。”杨楚生說完,還抬手摸一下。
“哇,真甜!”大旺食指粘一下,往嘴裡放就喊。
還有蜂蜜,這事别人可就不知道了,不過刘雪贞也不管了,看着杨楚生时的眼神,让他的妈有些感觉。
几個知青,对于蜜不蜜的,也沒多大的兴趣,杨楚生的妈来了,让他们都有想家的感觉。
“你们都過得怎样?要不要让我给你们的家裡带句话?”杨楚生的妈還问。
“嗨,不用了,春节都不能回去,說了也沒有用。”孟跃进往地上坐,口气挺失意。
杨楚生的妈又转向秋月嫂,還感谢她,听那些回城了的知青說過,三同户,就好像是知青的第二個家一样。
“哎呀,我還要感谢他呢。”秋月嫂也将桂香打了吴拥军的事先不說,說完了,拿起几斤花生又說“這是我們自己有的。”
“妈!走好了,以后不用来了!”杨楚生拉着伸出车窗的手說。
他的妈点点头,沒办法,眼眶再一次湿了,大声吩咐,“现在天气晚上会凉,注意盖被子!”
杨楚生点点头,客车响了两声喇叭,慢慢开动的时候,两双手才不得不分开。
這样就走了,对于一個母亲来說,来的時間不用久,看到儿子平安无事,健健康康的,就足够了,比什么礼物都好。
杨楚生也看着客车,母亲的心,他能明白,所有他来到這裡时,受到批斗,到劳改场這些,他都不說。同样的,只要母亲能高兴回到家裡,让家裡人不会为他担心,也就足够了。
从县城回来的杨楚生,走进竹寮的时候,也不得不笑。一群人,将那些蜂蜜放入已经凉了的开水裡面,然后就喝。
“嗯,真好!”刘雪贞拿着碗,将她喝過两口的蜂蜜水,举到他面前說。
杨楚生歪着嘴巴,喝一口,也禁不住大赞,這种纯正的蜂蜜,确实好。
“桂香嫂为什么沒来呀?”杨楚生小声问,因为看她不在,也担心她会不会又让吴拥军打了。
“她现在住在我那裡。”秋月嫂小声說,然后就让情况說了。
“哈哈!哎哟!”杨楚生笑得太大声,嘴巴当然疼。
“喂,你高兴了?”贵喜的老婆也笑着问。
杨楚生就是笑,感觉桂香嫂早就应该抄起扁担了,不過還是小声问“她会不会也被打呀?”
“喝,不该关心的事,就别乱关心。”刘雪贞又将碗举到他面前說。
杨楚生喝了有两口,转脸朝着走进来的水鸡叔笑。
水鸡叔也在笑,看着一大群偷懒的社员,也沒计较了,笑着說“我下午到公社开会,现在改了,不定社员养生猪的任务了。”
杨楚生歪着嘴巴,眨着眼睛,那形象特别怪。感觉难道当官的還能听了他的建议?可是慢了,多少社员,已经忍痛不得不养了三头猪了。
第95章陈书记也登门
杨楚生的建议,县和公社不得不考虑了,特别是公社许书记,考虑得头都疼。
什么每個农村家庭要养三头猪的任务,到了這时,许书记才感觉到,杨楚生說的对,根本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做法。
三头猪,对于农民来說,几乎是全部的家当都押进去了。那些沒有家当的呢?就是将不能完全任务的农民,枪毙三回,他们也养不起。
对于许书记来說,也不得暗自佩服杨楚生,這個小知青挺聪明的嘛。只是如果放弃了发展任务,就是以杨楚說的,让农民自由发展。這個,许书记有感觉,好像“噼”地一声,被那個小知青狠狠打了一下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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