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雨還沒停,吴拥军和两位民兵都穿着雨衣,杨楚生手裡拿着雨衣却沒有穿上。這哥们還走快几步,追上前面的吴拥军,然后說“吴拥军,你這样,不怕被村裡人咒死啊?”
“少废话,告诉你,老子在红光大队,一辈子都会活得好好的。”吴拥军翻着白眼就說。
“不過我告诉你,老子要是能回来,总有一天,会让你和你那些不是人的兄弟,在全大队的人面前,丢一次脸,你信不信?”
后面的两位民兵在对看,這個小知青,在县城电影院一個打人家几個,他们是有听說過。但吴拥军七兄弟可不是好惹的,一個個都是身高马大,社员们在背后都称他们为七虎,杨楚生是在找死。
吴拥军也就是冷笑而已,他也不想跟這個小知青磨嘴皮子。现在他是被专政对象,感觉就跟大队的那些地富分子一样,已经是最最底层的群体,跟他磨嘴皮,還降低自己的身份。
太神气了,也太爽了。吴拥军昂首阔步,第一個走进公社的大门。
杨楚生的眼睛,“唰唰唰”直往他偷出两件古董的那地方瞧,到了這时,他還有心事想要趁着关在這裡,怎么再偷出几件出来。
整個公社,根本沒有一幢像样的建筑,连党委书记兼革委会主任的办公室,都是老式的平房。
“走這边!”吴拥军突然喊,然后朝挂着两块牌子,一块是派出所,一块是治安组的一排平房走。
這治安组,权力比派出所還大,什么都可以管,什么也可以查。别看這些沒有制服,只有一块红袖圈的家伙,還可以在国道上检查。
這一些人员,也是从派出所還有其他办公室抽调出来的,旁边還有一個打资办。反正农民们走到這地方,心跳也会加快。
吴拥军才一进,大声就喊着张主任。
“又有人来了,关不下了!”一位女的小声說。
杨楚生看着這主任,也吓一跳,這蒜头鼻子也太蒜头了。相当奇特的是,鼻子肉最多的地方,就跟一個大蒜头长着几颗小的一样。還有那一张脸,好家伙!极尽崎岖。
“是叫杨楚生的小知青嗎?”這主任的声音,八成以上都是鼻音。因为许书记先跟他交個底了,所以人未来,他就先知道了。
“是!”杨楚生大声回答!
這主任的目光有够凶,凶得那两位民兵還感觉怕。上下打量一下杨楚生,然后說“先绑在這吧。”
吴拥军的目光一瞬间大放异彩,先绑在這的后续,他当然明白。反正杨楚生明天身上会多了不少伤痕,然后才跟什么投机倒把,甚至偷东西的关在一起。
其实也不单单是吴拥军想的原因,治安组总共就三间房子,都满了,明天可得挑两個能放的先放了。
“张主任,還不休息呀?”突然的一個声音,让杨楚生回過头,因为声音听起来熟悉。
“杨楚生,你怎么了?”說话的這位姑娘,也是杨楚生和刘雪贞的高中同学,叫陈燕。
“陈燕,你不是不来的嘛?”杨楚生也意外地叫。
陈燕眨着眼睛,然后又說“不来又怎样,响应号召呗,你是为什么了?”
杨楚生在乐,這陈燕是什么人呀,她的爸是平县的县委书记。是一位四野南下干部,老家是唐山的。本来她是不用当知青的,他们来的时候,她還送他们呢。可能她爸的思想好吧,也来了。
這下子情况有变了,陈燕虽然是知青,但县委书记的女儿,還能到农场或者是插队呀?就在公社广播站,准备当個广播员。她是要来找這裡面這位女的,一进来就看见杨楚生了。
那位张主任一听也傻眼,愣愣地看着陈燕,他当然知道這是县委书记的女儿。
吴拥军能认识陈燕嗎?拿過一位民兵手裡的绳子,就要绑了。
“算了,别绑了!”那位主任赶紧說。
吴拥军還不懂,朝着杨楚生又喊“跪下!”這家伙還得意,到了這裡,不怕他不跪。
杨楚生瞪大眼睛,突然手一抓,一把抓住吴拥军的领口,咬着牙說“你是主任呀,张主任說的话你敢不听呀?”
“别别!”吴拥军一下就慌,不但叫,還看着那位主任。
這场面让陈燕也愣,可沒有一個犯罪分子,敢跟這家伙這样嚣张。
那位主任却真的在笑,杨楚生的话他听了感觉不错,最少懂得他說话算数。
“要关那裡呀?”一位小伙子,手裡拿着钥匙,小声问主任。
這主任挠了一下头,小声說“算了,先在這裡边吧。”然后冲着還在愣的吴拥军說“你们可以回去了。”
“這他妈的为什么?”吴拥军走出治安组,還小声骂,搞不懂那個进来的女人,是什么人了。
杨楚生也沒想到,還有一個陈燕,這好,這哥们還能喝水,也還能跟陈燕說几句。只是要关他多久,他就沒谱。
第19章两担古董
哈哈!不管什么年代,還得有后台。治安组给杨楚生的待遇還不错,昨晚沒有加工,就是相当好的待遇。加工一词,也是专政的意思。
许书记也有感觉了,還问治安组主任呢。
這治安组主任也得明說,听得许书记连连点头。他对杨楚生不爽,也就是這小子顶撞他的话,既然是陈燕的同学,也就這样了。
“进去。”,一個小伙子打开一個房间的门,朝着杨楚生說。
老天爷,這房间有二十平方,地上铺满着草席,三十個人应该跑不了。杨楚生一进门就感觉到氧气奇缺,沒有风扇,裡面不少人都学着孔明,手裡拿着鸡毛扇。
“杨楚生,拿书,要认真学习,好好改正!”送他进来的哥们,突然在一边的窗户喊。
杨楚生走到窗前,笑一個,接過四本选集,還有一本红皮语录。怪不得沒扇子的,都有书可以扇风。
這种治安组关人的地方,真的是老少皆宜,最老的一位有六十多岁,最少的十岁。老的是跟村裡的一位穷得沒办法,用身体赚几毛钱的寡妇,在村裡的一個祠堂后巷子,被人捉到了。不過這老当益壮的农民同志,却不觉得啥,說起来還乐。
那個最少的是专门偷鸡,小家伙自己說是受到动画片《半夜鸡叫》的启发,只是技术差了点,第一次就失手。
其他的也是各种理由都有,最惨的一個四十多岁的老哥们,用单车到县城载客,一公裡也就两毛钱。总共就赚了八毛,因为沒有运输证,就被关进来了。這老哥们真的是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
這种比较独特的关人地方,被关的人关系也特别和谐。那位最老的老哥们,先掏出一包又黑又粗的烟丝。這种是农民自己种的土烟叶,晒干了自己切成的,然后大家就蹲一起,反正焦油的味道,总比汗臭味好一点。
杨楚生才吸了一口,那位带他进来的哥们,打开门又在喊他的名字。
“什么事?”杨楚生還不大耐烦地问。
“出来呗,什么事!”這哥们瞪大眼睛,要不是昨晚有陈燕,他敢跟他這样說话,当场就得给他两耳光。
杨楚生走出门,才又想问,這哥们却又开口“那边两個仓库,你负责将东西堆成一间,腾出一间房子出来。”
哇!杨楚生心裡一咯噔然后暗自爽,让他搬那些破四旧的东西。好家伙!這哥们撒开腿就用上跑。
“喂喂,到厨房挑一担竹筐。”這哥们喊着也笑。感觉這小知青挺积极的嘛,才虎他一個脸就怕了。
杨楚生屁颠颠啊,要知道有這样的好事,人家不抓他,他還会自己跑来。跑进公社食堂的厨房裡,又是两眼发亮,一位有五十多岁的大婶正在洗涮一個大铁锅,另一個大铁锅裡面,放着十多個黄黄的馒头。
這年代,公社食堂粮食也不够,這些馒头都是用面粉和着先蒸熟的红薯做成的。杨楚生看着這架势,应该是早饭吃剩下的。
“阿姨,我来挑一担竹筐。”杨楚生朝着這大婶說,眼睛却在看那些馒头。
“你也是知青?”這位厨房大婶,打量他一下就问。
杨楚生点点头,又說“是被关进治安组的知青。”
“哎哟,那谁给你送饭呀?”大婶边拿了一担竹筐和一條扁担边问。
“我的三同户,不過早饭還沒送来。”杨楚生接過竹筐,說着還又看一下那些馒头。
這大婶摇着头,下巴朝着馒头一抬說“拿两個吃吧。”說完還叹一口气。
“谢谢了!”杨楚生這家伙,手一伸,人家是叫他拿两個,手一抓却是四個。
怎么說,其实他還不想吃,等着秋月嫂给他送早饭的时候,将這几個馒头,让她带回去。
“杨同志!杨同志!原来你在這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