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吴拥军一进来就是笑,拿着一卷用纸卷成的一分硬币,递给王升說“這是一块钱,千万别贪污。”然后又转向杨楚生“今天這事,你知道为什么吧?”
杨楚生嘴角上扬,从裤袋裡掏出黄色的丰收香烟,抽出两根扔给两位哥们,自己也含上一根。這年代,一包两毛八的這香烟,可是干部烟,当然那些大干部的,抽的是大前门。就故意不给吴拥军,怎么着?然后笑着說“吴拥军,有什么你就使出来吧。”
“嘿嘿,你信不信我整死你?”吴拥军也笑着說,那样子相当得意,反正他手握着管理他们的权利。看着王升又說“以后,你是知青组长。”
“谢谢吴……”王升高兴之下,也不知道要叫营长還是叫主任。感觉值,能当個组长,就是让他明天又到县城收马桶,他也高兴。
孟跃进看着走出祠堂的吴拥军,又看着還高兴沒完的王升,真想给這家伙一拳。
一辆人力板车,上面就放着一個可以藏进去几個人的大木桶,天還沒亮就上路了。
“哎呀,你们坐上去。”杨楚生推着两根把手,回头朝着两位女的說。
“谢谢你了,我的杨……”刘雪贞一坐上,就笑着說,后面的就故意不說了。
“杨什么?”走一边的孟跃进也大声问。
刘雪贞却是笑,然后冲着白雪问“你为啥不上来呀?”
“我們都坐,太重了吧?”白雪的口气,透出的是关心。
“上来吧,坐后面点,我反而会轻点。”杨楚生又回头說。
白雪還是坐上了,突然,杨楚生大声地唱了起来“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
“喂,這是什么歌呀,我怎么沒听過?”白雪奇怪地问。
“嘿嘿,我刚刚创作的,好听嗎?”杨楚生也笑着吹。
两位美女都在对着看,這歌是好听,敢成這家伙是個天才的作曲家?
“喂,你要是到县城也喝這歌,不怕被……”白雪說的是真的,這年代什么情啊爱的歌曲,是不准唱的。
到了县城也差不多一小时的時間,天也才亮出一点白,好家伙,不用喊,马路边的各家门外,都摆着一個個涮上红油漆的木马桶。就跟站岗的哨兵一样,真的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這怎么收啊?”王升拿着钱,就不知道要怎么干。
“钱拿来,你们两人上车各站一边,我来收。”杨楚生一說,拿過一卷硬币,掰成两截,扯开嗓门大喊“倒马桶了!”
這一喊,就如听到号令一样,听到一阵“吱呀呀”开门的声音,一個马桶就一分钱。
两位女的就捂着嘴巴笑,杨楚生的两個鼻孔堵着两個用香烟壳揉成的纸团,模样真的滑稽。那些拿到钱的女人们,将马桶往上一举,两位站车上的就接,然后往那個大桶裡面倒。
上面两個家伙有够惨的,每個马桶裡面內容相当地丰富多彩。
突然,“砰”地一声,王升倒得太用力了点,也可能那個马桶裡面实质性的东西也多,声音過后,這家伙“哇”地张开嘴巴想吐。
两位美女都笑得浑身乱抖,王升的脸上,挂着好几点很有味道的液体。
“小伙子,我這個要两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一說,掉开马桶的盖子,让杨楚生瞧值不值。
“为什么呀,一個就是一分钱。”杨楚生当然不想打破先例。
“你瞧,我這比人家多了多少。”這老妇人感觉這小伙子根本就沒有看,将马桶還转到他面前。
老天爷,這年头拉肚子還值钱了。杨楚生還是看一下,不然怎么知道是人家拉肚子,小声說“行了,两分就两分。”
又是一個突然,杨楚生笑得连下巴也相当灿烂,看着人家的门外,放着一個青花瓷罐。以造型和光泽来看,也是古董一個。朝着拿着马桶已经转身的老妇人就问“婶,你那罐子不要了?”
“对呀,裡面的东西沒有用了,准备扔掉。”這老妇人說着,還奇怪地眨眼睛。
“我帮你扔吧。”杨楚生乐啊,走到罐子那边,双手扶起来就往板车上放。
這老妇人還笑,四位知青也搞不懂,怎么這家伙昨晚才拿一個碗,现在却拿上這罐子。
這一收完,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了。
“等等,每人吃一根冰棍。”杨楚生朝着王升就說,他是组长,還保管钱的嘛。
“這不好吧?”王升還不愿意。
杨楚生眼睛一瞪說“怕啥,要是怕分量不够,到了村口就灌水。”
這话一說,两位美女都笑,這個办法,可能就是這家伙发明的,反正以后来县城收肥的,可能多多少少都会贪污几分钱。
每根冰棍就两分钱,大热天吃起来相当舒服。要回去了,還得经過县委的大门前面,然后就是一座桥,要上桥這十来米是一個特别陡的水泥坡。杨楚生吃完了,站起来就喊“走了!”
“铃铃铃……”突然一阵自行车铃声从桥上响起,是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自行车前面的那只凤凰還是站着的,這是俗称企凤自行车,一般骑這种车的,都是不小的干部。
杨楚生還是先停一下,上面一位有四十多岁的老哥们,也确实有干部的样子,自行车从桥上要下坡了,突然還抬手捂一下鼻子。
你妈的别人怕臭也就怕了,你们干部還怕臭。杨楚生心裡在骂,突然对两位美女說“走开!”然后自己拉着板车就往坡上冲。
能冲得上嗎?這板车才冲上几步,立马就往下退。杨楚生一咬牙,双手往上一掀,后面的白雪大声地惊叫。
這下好,板车的后面一下子往下倾,装得有九成满的那個大桶裡面的肥料,一下子冲出来了,“哗哗哗”就往县委大院的大门一冲而下。
傻了!王升的脸都青了,白雪的脸却有点苍白,小声說“怎么办?”
“走,别管他们!”杨楚生双手抓着两根扶手一压,板车的后面又翘了起来。
“嗨,你们是那個大队的,怎么這样搞?”县大院的一位门卫在后面就喊。
“用力,上去!”杨楚生才不管,后面四位也用力推,上了桥就走,难道還要帮县委搞清洁不成。
這一路啊,几個人就是大笑,连王升也笑,這样的恶作剧,也只有這家伙敢玩。
回到村裡的几個人還在大笑,白雪却又小声說“小心点,吴拥军又来了。”
吴拥军一定会来的,他就是故意来跟他们過不去的,還沒走到粪坑,他就叫停,一只脚就往板车上面踩。
“为什么才這么点?”吴拥军看着木桶裡面的肥料比平时少了不少,车后面也有肥料溢出去的痕迹,大声就问。
“半路上倒了。”杨楚生坐在扶手上就說。
“倒了,是不是你贪污了?”吴拥军问完了,双手插腰,還站在车上。
杨楚生又火大了,大声說“這木桶又沒有盖子,谁能保证不倒啊?”
這时候也已经中午了,出工的社员们也在陆续回来,看他们在吵架,都围了上来。
“你让大家评评理,谁能保证不倒。”杨楚生又大声說。
社员们那個不知道,吴拥军就是故意跟杨楚生過不去,平时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裡。只是都不好意思开口,帮了杨楚生吧,還得罪了這個平时在村裡也霸道得不行的家伙。
“你就是故意的,這是贪污,還有你们俩,也跟他同流合污。”吴拥军可不管别人的议论,說着還指着白雪。
杨楚生两道卧蚕眉突然一扬,心裡也在暗想,老子就怕你不成。突然大声喊“吴拥军,别人怕你,老子我就不怕!”這话一說完,腾一下就站了起来。
這下子吴拥军惨了,他是站在车上靠后的地方,杨楚生是坐在前面的车扶手。這一站起来,板车就后重前面轻了,就听“轰”一声响,板车后面一下坠,吴拥军不摔也得摔。這一摔,大木桶裡面的肥料,一下子又冲了出来。
這下子不得了,躺在地上的吴拥军,身上黄的和白的都有。黄的东西,中医应该叫人中黄。白的却是两块女人每月那几天所用的纸卷,有一块长方形的還贴在他的额头上。
围观的社员们都急忙捂着嘴巴,有些转過脸,谁不笑。這家伙平时也蛮横惯了,真得有人敢治他一治。
“杨楚生!”吴拥军急忙站起来,大声一喊,突然“哇”地张开口就吐,真他娘的气味冲天。這家伙赶紧跑,然后“砰”一下就往村边的池塘裡面跳。
回到祠堂的几個人,特别是两位美女,又怕又大笑。
白雪抹了一下笑出来的眼泪,突然双手叉着肚子,脸色也有点苍白。
“怎么了,你的胃不舒服了?”杨楚生急忙问,知道她的胃平时就不好,可能是吃了冰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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