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民国才子的继妻11
“……大小姐人挺好,只要你做好分内之事,绝不会亏待你……”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善水一边听一边打量内部的仪器设备,再一次感慨這個世界的人精于炼器。在她的世界裡,炼器师虽然能炼制各种天上飞地上跑海裡游的灵器代步,但是必须有相应的修为才能驾驭,不像此方世界,人人都能操控。
留意到善水好奇模样的马金荣得意一笑:“沒见過吧?這车好几万大洋呢,也就是来接你,我才能开出来,大小姐到底是看重你。”
的确沒见過的善水笑了笑:“是啊,头回见,挺有意思的。”
马金荣暗道,果然是山裡下来的,连汽车都沒见過。再看一眼,马金荣忽然意识到她這种好奇不像是乡巴佬进城,她好奇是真好奇,但是并不缩手缩脚,那样子倒像是城裡人去了乡下,看啥都新鲜。马金荣不禁想到自己第一次来上海滩那天,又好奇又不安,紧张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這有底气跟沒底气的,到底不一样。
“回头有机会,我教你开学,跟在大小姐身边,這车還是得会开的。”马金荣卖好,以她的功夫,只要底子干净,少不得是要被大小姐当成亲信培养的。
善水愉快地說好,看着挺好玩的。
约莫半個小时后,马金荣停在一栋洋房前,這是唐瑾姿的私宅。
马金荣从佣人处得知唐瑾姿在会客,便对善水道:“那我带你到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大小姐多数时候都住在那儿。”
善水欣然应允。這一圈走下来,裡裡外外的巡逻人数之多,令善水挑了挑眉梢,离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差的也沒多少了,再联系唐瑾姿亲自跑来和平饭店找她,倒是挺惜命。
這就得說到唐瑾姿的父亲,那位唐爷了,仇家太多,对付不了他,就像拿他独生女儿撒气。且唐瑾姿自身行事风格颇有些张扬霸道,自己也很有些仇家。
仇家太多,自然保镖就少不了。唐瑾姿寻上善水,就是想着她手上,一個顶十,也省了她进进出出带上一大堆人,排场是有了,可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累赘,又像是怕了那些人似的。
洋房裡裡外外逛了一圈,還认识了一些人,掌事的杨妈又带善水去她的房间,就在唐瑾姿隔壁:“大小姐,早就吩咐我們收拾好了,您看看,可有要改的地方。”
善水:“挺好的。”
杨妈便退了下去。
等這些琐事忙完,唐瑾姿也办完了事出来,第一眼就发现善水的头发剪短了。
迎着唐瑾姿的目光,善水笑了笑:“既然答应了做你的保镖,当然要用最好的状态。”动手动脚的,许望舒那一头长发就成了累赘,反正這世道女子留短发寻常,索性善水就把头发剪了,也更好把她和许望舒区分开。
唐瑾姿眼中笑意更明显了,关乎自己的身家性命,她当然希望善水真的上心:“那我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了。”
善水微微一笑:“拿人钱财,□□。”
林长卿也想拿着钱消消灾——善水這個灾。他和林碧城同时收到来自法院的传票,善水真去告他们诽谤了。
一想会被闹得满城风雨,进而引出一些人不必要的联想,可能从一面倒的批判变成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林长卿就心浮气躁,试探地对林碧城道:“就不能让她告不成嗎?闹闹哄哄的,不成体统。”
林碧城也烦得很,穿越前,她就是個還在上大学的普通大学生,冷不丁被人告了,嘴上說着谁怕谁,心裡其实還是有点怕的,倒說不上怕善水,就是单纯怕打官司這种事情。
“本就有不少人眼红你,闹开后,那些人少不得落井下石,无中生有些对你不利的事情来。”林长卿是這么劝的。
林碧城恨声:“想得美。”
林长卿叹气:“三人成虎。”不利于许家的那些事,不就是因为說的人多,便被当成真的了。林长卿岂能不怕舆论反過来作用在自己身上,這么一想,当真是五味陈杂,难道這就是报应?
“是這個理,碧城啊,你看能不能找你那些朋友想想办法,你一姑娘家被人告了,到底不好听。”林老太问林碧城。
林碧城眼珠子转了转:“你们都别慌,有什么好慌的,天塌下来還有我顶着呢,何况天還塌不了,這事我会想办法的。”
林长卿心头一喜。
站在角落裡的林墨西看了看眼露喜色的林长卿,再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林碧城,慢慢低头看着脚尖出神。如果诽谤是莫须有的指控,被告了,需要着急嗎?
林碧城還沒想好该不该因为此事去找唐瑾风,更是沒想好去了之后该怎么說才合适,就有人主动上来表示愿意排忧解难。
林碧城却不想承這份人情,别人的人情好還甚至可以不還,這位却得连本带利地還回去。但是她又不敢贸然翻脸,毕竟对方可是臭名昭著的洪帮太|子爷,虽然清帮名声也不咋的,可相较于贩卖鸦片甚至人口的洪帮而言,清帮那真算得上是個帮派裡的一股清流。
“洪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林碧城心裡骂娘脸上笑吟吟,“只不過真不是什么大事,她要告就告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是真不想欠洪志凯人情,這家伙一点都不肯吃亏,付出了就想连本带利要回来,不愧是放高利贷的。
“怎么不是大事,你再小的事情在我這裡都是天大的事。”洪志凯笑眯眯地說,“何况闹开了,到底对你和叔叔的名声不利,沒事也得被人嚼出事情来。”
林碧城心烦,打心眼裡就不想理洪志凯。瞧瞧這长相,五官平平无奇還透着凶相,一看就不是啥正经反派,顶多就是個炮灰反派,還是沒脸沒皮那种。
“随他们嚼吧,谣言止于智者。”林碧城拿出生平最大的耐心应付,心裡疯狂呼唐瑾风,他什么时候能收了洪志凯這個王八蛋!
洪志凯摇摇手指头,故作幽默道:“可智者终究是少数。”
這姿势和表情配上那五短手指,好悬沒把林碧城恶心得够呛,第n次想撕破脸,又第n+1次忍住。
她见识過洪志凯的手段,他对付许家的时候,太脏了。
“這事就交给我了,我保管這案子开不了庭。”洪志凯拍着胸口保证。
眼见着洪志凯更听不进人话似的,一定要大包大揽逼着她承情,林碧城脸色绷不住了,变得难看起来,哪有這样强买强卖的。
洪志凯就跟看不懂脸色似的,面对才女兼美女,他還是愿意赔上耐心的,他笑着问:“最近新开了一家日本餐厅,我让他们给我留了個包间。”
林碧城声音都变了:“不好意思,我——”
“碧城上次可是答应要請我吃饭感谢我的。”洪志凯笑着打断林碧城。
林碧城脸色控制不住的白了白。他口中的上次,就是许家那次。那次接受他的帮忙,她实在是迫于无奈。《破镜》发表之后,被揭开真面目的许家不再继续装模作样,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压对付他,当时她成名不久,而许家到底是地头蛇,她并不占据上风,甚至差点被逼到逃出上海。无奈之下,她只能接受洪志凯的帮助,然后许家迅速破产,许父還猝死了。關於许父之死,着实有点像吓到林碧城了,她沒想過会搞出人命来,以至于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林碧城沒法子,只能硬着头皮陪着洪志凯去吃饭,其实這样的饭局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她就想着請客一次两清,可洪志凯贼精,每次都提前结好账,然后假惺惺地說這一顿算他的,让她下回再請。她欠了人情又不敢得罪,只能下回又下回,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摆脱,估摸着最后還是得靠唐瑾风,也就唐瑾风能治一治嚣张的洪志凯。
被林碧城惦记着的唐瑾风正在陪唐爷吃饭,同桌的還有唐瑾姿。
說了些闲话,唐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向右边的唐瑾姿,状似漫不经心地說:“你找了個女保镖?”
唐瑾姿咽下嘴裡的牛肉,嗯了一声。
唐爷问:“什么来历?”
唐瑾姿抬头,要笑不笑的:“明知故问,你能沒调查過。”
唐爷顿时就噎了下。
唐瑾风低头吃菜,掩饰嘴角的笑意,外人都道唐爷威严不可侵,哪裡知道他三天两头被女儿挤兑。
经验丰富的唐爷很快就调整過来:“查不到,无人能证明她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世外高人嘛。”唐瑾姿闲闲地喝了一口酒。
见她那副不上心的样子,唐爷就来气:“那叫来历不明,你把個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身边当保镖,你就不怕死的莫名其妙。”
“就她那功夫,要是想杀我的话,哪裡犯得着来给我当保镖,我早就死上七八回了。如果是另有所图,既然敢送上来门,与其放在外面,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放心。”唐瑾姿慢條斯理地說:“何况,爸爸不是說過,行走江湖,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再荒唐都要认真对待,因为那是经验积累出的本能,我的直觉就是她对我沒恶意。”
“你有個屁的经验!”唐爷爆了粗口。
唐瑾风沒法再装雕像,含笑劝解:“不都說女人的直觉最灵。”
看着短发白衬衫西装裤的唐瑾姿,唐爷差点就想說她算哪门子女人,简直了,小时候香香软软最爱蓬蓬裙的女儿,出去读了两年书回来,整個就变了样。
唐瑾姿瞥一眼憋得难受的唐爷,知道亲爹嘴裡憋着什么话,翻了個白眼:“你经验丰富,你不会自己看看。”
唐爷运了运气,苦口婆心:“经验并非万能,你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哪是那么容易看透的。”
唐瑾姿夸张地嘿了一声:“合着原来你知道人心看不透啊,那你還想让我招赘,从此相夫教子,后半辈子就指着那個男人的良心過。要是個有良心的我還能当個富太太,要摊上個沒良心的。喏,就那個许望舒,现成的例子摆在呢,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唐爷又成功被噎住了。
唐瑾姿越說越来劲:“当初许望舒她爹肯定也是想着招赘個女婿照顾女儿,肯定也觉得那個女婿孙子孙女有良心,才敢娇养女儿不培养女儿担事。结果呢,女婿孙子孙女一個都靠不住。”
這例子可太讽刺了,以至于唐爷一时半会儿无言以对。
唐瑾姿冷笑一声:“许家那老头,要是脑子清醒,就该培养女儿,但凡他女儿有本事,那個林长卿林短卿的忘恩负义又如何,踹了另外找個年轻帅气的就是。不对,许望舒若有本事,林长卿根本就不敢忘恩负义,她生的那两個小崽子也不敢不认亲妈。竟然想着靠别人的良心過一辈子,活该他破产。”
這下子,唐爷真是沒话說了,唐瑾姿說的是沒道理嗎?当然有。所以他才想着撮合她和唐瑾风,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不敢說有十成把握,九成总是有的。只她死活就是不同意,一心一意想管唐家那一摊子烂事,简直气死個人。作为一個父亲,他是真心不想女儿卷进唐家那些事,唐家的生意沒她想的那么简单,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连他自己都如走钢丝。
“你想有自己的事业,爸爸支持,可家裡那些生意,真的不适合你一個姑娘家。”
“說来說去,你不就是嫌弃我是女儿。我要是個儿子,哪怕蠢笨如洪志凯,你都得哭着求着我接管家业。可就因为我是女儿,哪怕我不比男人差,你就是不想把唐家交给我,宁肯交给女婿!”唐瑾姿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直视唐爷:“我要是沒能力,你不想把唐家交给我,那我无话可說。可就因为我是女的,你就觉得我不能继承家业,我不服!”
“你不服,外人也会不服。”唐爷摇了摇头,“你觉得委屈,可事实就是如此,因为你是女孩,哪怕你做的再好,比所有男人都好,下面就是会有男人不服你。”
唐瑾姿勾了勾嘴角:“不服就去死。”
唐爷怔住,望着眼神坚决,像是不允许任何东西抵挡她的野心,恍惚间彷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丫头,這丫头,可真是他亲生的丫头。
“一开始难免不习惯,久了便成习惯,再久便成自然。”唐瑾风笑着說了一句,好让唐爷下台,“义父您老当益壮,起码還能为瑾姿保驾护航十年,十年能改变很多事情。”
唐瑾姿递一個赞赏的眼神给唐瑾风。
唐瑾风失笑。
外人都以为他和唐瑾姿为了争夺唐家是貌合神离,实际上他们真沒翻脸。
之前唐爷想撮合他们,一开始,他是想着报恩便答应了,可唐瑾姿却骂他不是来报恩是来报仇的。想想也是,为了报恩耽误唐瑾姿一辈子的确更像是报仇,于是两人统一口径不愿结婚。
至于唐家,唐瑾姿不想,那他来管。唐瑾姿想要,那他就帮她,他有自知之明,他只是唐家的义子。
唐爷扫两眼唐瑾姿和唐瑾风,哼了一声:“漂亮话谁不会說,自来說易行难。”
唐瑾姿跟着用鼻子哼了一声:“那你就看着好了,不想搭把手也别拖后腿,少整天想着招個女婿生孙子,小心到头来孙子连带家业都改了姓。”
脸皮抽了抽的唐爷烦得很:“行了行了,就你话多,吃你的饭。”
唐瑾姿不想吃饭,把话题转到唐瑾风身上:“听說你最近和林家那個大才女走的近。”她耸了耸肩,解释,“我新找的保镖善水是许家外甥女,少不得要把她的底都摸一遍,就把林家都查了一遍。”
唐瑾风笑了笑:“她写的文章很好。”
唐瑾姿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說了一句:“文品不等于人品,你最好自己去调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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