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72章
軟榻平時隨意倚靠着歇息還行,這種時候就顯得有些逼仄了。
不過兩人也來不及轉移陣地。
反正……反正擠一擠位置還是夠的。
緋色暈開在眉眼間,謝清霽整個人都像是躺在雲端之上,飄飄忽忽的,眸光失了焦距,渙散一片,長睫輕輕顫着,顫落一滴水珠。
他隱忍地抿着脣,只有實在受不了了,才溫順地攬住司暮的脖子,微微仰頭,似鴛鴦交頸。
發?出小獸被欺負般委屈又無助的嗚咽聲。
……
兩人進屋時,還是正午時分豔陽高照。
等兩人胡鬧終於結束,已是夕陽斜下黃昏後。
軟榻位置窄,司暮重新調整了一?下姿勢,攬着謝清霽的腰,讓他能靠得更舒服些。
謝清霽懶懨懨地任由司暮擺佈,順從地蜷靠在司暮懷裏,平復着過快的心跳。
他也將手?搭在司暮腰間,頭抵着司暮的頸窩,半眯着眼,有些倦。
司暮的胸膛很暖,心跳穩重有力,他聽着那富有節奏的心跳聲,慢慢地就昏昏欲睡起來。
司暮穩穩攬着人,目光留戀不捨地在謝清霽發?頂徘徊,似乎在尋覓着什麼,可惜那兩隻毛絨絨小耳朵在謝清霽恢復冷靜後,就咻的一?下縮回去了。
唔,還有……
謝清霽眼睛都快要閉上了,忽然一個激靈,背脊一?麻,睡意倏地消散。
他下意識地繃緊了身子,眼還沒完全睜開就先狠狠地掐了一?把司暮的腰間軟肉:“……你做什麼!”
司暮被掐的齜牙咧嘴,倒抽一口涼氣,話?語裏卻帶着難掩的笑意:“……沒什麼,我就想摸摸你的大尾巴收回去了沒有。”
他將手?縮回來,見謝清霽面色不虞,彷彿下一?刻就要清理門戶,輕咳一聲,見勢不妙立刻轉移了話?題:“小師叔,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喫的。”
他原本打算中午做甜藕燉排骨給謝清霽齒喫的,結果被天道一?打斷,又……咳咳,那甜藕和?排骨還在廚房裏擺着沒處理呢。
他怕謝清霽一?番勞累後還要餓着,鬆開手?,就要翻身下榻去廚房……也完全忘了謝清霽是仙修,早千八百年前就學會了辟穀之術,幾天不喫不喝也是不要緊的。
司暮剛坐起身,謝清霽就跟着坐了起來。
親近過後的謝清霽沒了平時的冷清,反倒將小狐狸的本性盡數顯露,環着司暮的腰不肯撒手?。
若他現在是狐狸身,大概就要整隻都黏噠噠的掛在司暮懷裏,連尾巴都要卷着司暮的手?不放。
“不餓,不喫。”
他嗓子裏還有些乾澀,不適地咳嗽了兩聲。
司暮瞥了眼旁邊。小案几早被他一?腳踢下了地,那沒喝完的醒神?靈丹水灑了一?地……就算沒灑,他也不敢喂謝清霽喝這苦水。
真要給他小師叔喝這玩意,他明天大概就要被飄渺宗除名,收拾小包袱下山浪跡天涯去。
他哄着謝清霽鬆了手?,去倒了杯溫水回來,喂謝清霽喝了。
溫水入喉,潤澤了因某些原因而變得乾澀的喉嚨。
謝清霽舒了口氣,也清醒了些,眼眸一眯,開始秋後算賬:“你方纔不讓我推。”
他還惦記着上次司暮央他變回?狐狸畫畫時許下的諾,明明司暮說的是以後都任着他推,絕不反抗的,可今天司暮不僅沒讓他推,還在一開始就將他壓得牢牢的。
可惜某隻小狐狸到底還是害羞了些,畫冊裏也沒精細到那個份上,問裴景小公子,也因太抹不下臉,對某些關鍵之處還是似懂非懂的。
他只想明白了得在上邊才符合自己的身份,卻不知上和?下到底有何不同。
謝清霽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司暮的罪過,皺起了眉,認真控訴:“騙子。”
司暮眨了眨眼,開始裝傻:“我沒有,我後來明明讓你推了啊……”
見謝清霽仍舊是一臉“你說謊”的神?情,司暮忍着笑,長臂一?伸,又將人抱進懷裏,替他將稍顯凌亂的長髮撥到一邊後,一?下又一?下,動作輕柔地順着他背脊輕撫。
像給小狐狸順毛一?般。
感?受到掌心下原本緊繃如弓弦的背脊漸漸柔軟下來,他一?本正經道:“我哪裏有騙你,你那會兒尾巴被壓疼了哭唧唧喊我的時候,我不是讓你翻了個身麼……”
他忍着腰間軟肉被掐的痛感?,堅強地說完下半截話:“……是你自己坐不穩,又喊我抱——嘶別掐了別掐了再掐就要掐壞啦!”
他小聲告饒,眸底卻笑意盈盈:“小師叔,我錯了我不敢了我真的知錯了,推,推,你推吧,我這就讓你推回來。”
司暮低頭,笑吟吟地親了親謝清霽的發?頂,那有時候會冒出來毛絨絨耳朵尖的地方。
然後就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下次一定讓你推,你不喊我起來,我就絕不翻身,小師叔你自己——嘶,我不說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謝清霽鬆了手?,他也知自己沒省力氣,司暮腰間大概要紅一塊了。
不過他一?點都不心疼,不僅不心疼,在想起方纔司暮情至濃時的滿口胡言、以及司暮自己獨自胡言亂語不夠,還要逼着他一?起說混賬話?的行爲後……
他還有點氣得牙癢癢。
謝清霽掙開司暮的手?,坐直身來,定定地看了司暮半晌。
然後就伸手抵着司暮肩頭,緩慢但堅定地用力一?推。
司暮眉梢一挑,意興盎然,果如之前所言,毫不反抗,順着謝清霽的力道就再次倒了下去。
謝清霽翻身將人壓穩,指尖勾住了他的衣帶。
司暮的裏衣是隨便披着的,衣帶順手打了個結,也沒繫緊,被謝清霽輕輕一?扯就鬆開了。
而衣帶一?鬆開,那本就鬆鬆垮垮的衣襟便徹底散開。
謝清霽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半晌,才慢騰騰地伏下了身子。
輕輕吻住了司暮的喉結。……
月明星稀,冷風習習。
謝清霽的承受能力遠比他想要推倒司暮的雄心壯志弱。
到後來司暮抱着他去後山溫泉裏清洗的時候,他都是半睡半醒的狀態了。
司暮心疼地親親他的眼角,哄着他放鬆身體,替他清理乾淨。
謝清霽昏昏沉沉中,敏感地往他懷裏蜷,大尾巴是收起來了,毛絨絨耳朵尖倒還在,蹭得司暮心癢的要命。
但也不敢再碰他。
軟榻上一?塌糊塗,每一處都寫滿了荒唐。
司暮今日饜足,心情甚佳,瞥了一?眼也懶得管,抱着人回牀榻上。
謝清霽早就睡熟了,而在徹底睡熟前,他終於將毛絨絨的小耳朵收了回?來。
司暮有點遺憾地蹭了蹭他頭頂,熟稔地抖開被子,蓋住兩人,彈指熄了蠟燭,耳邊聽着謝清霽綿長又柔軟的呼吸聲。
心裏美滋滋的,過一?會也睡着了。
一?室寂靜。
窗臺上的記時沙漏孜孜不倦地漏着沙,明月漸漸西沉,疏星隱沒在雲層之後。
慢慢的,天地間就一?點光亮都沒有了。
黎明前最漆黑的時刻。
天地間萬物都在沉睡着。
一?片黑暗中,謝清霽長睫輕輕顫了顫,便徐徐睜開了眼。
眸底清明,不見一?絲倦意。
謝清霽靜靜躺了一?會,偏頭看司暮。
仙修在黑夜裏也能視物,他瞧見司暮沉睡的面容,微微出神,片刻後才收回了目光。
微弱白芒一?閃,他化作?小狐狸,從司暮懷裏一?溜煙跑了出來。
司暮抱得太緊了,若是以人身脫身,勢必要驚動他。
小狐狸脫身後,便又化回?了人身。
司暮只替他穿了裏衣,而之前那些衣衫早就不能穿了。好在司暮臨睡前順手給兩人都準備了乾淨的衣衫,就擱在旁邊小案几上。
謝清霽取了自己的外衣穿好,在榻邊半蹲下身,看司暮搭在被子外的手?。
那正好是之前曾和他牽過紅線的手?。
謝清霽擡手,心念一動,那紅線便又浮現出來,兩端各自纏在兩人手腕上。
謝清霽小心翼翼地解開了自己手?腕上的紅線,繞開最後一圈的時候,司暮似有所覺,眉頭微皺,小聲嘟噥了一?聲什麼,手?動了動。
謝清霽屏住了呼吸,毫不停頓地將最後一圈解開,又飛快地將之纏在了另一個小物件上。
——那是白日裏他剛刻好的靈木小狐狸。
謝清霽捏着紅線,往小狐狸身上纏了七八圈才鬆手,一?鬆手,小狐狸就掉到了錦被上,渾身散發出柔軟的白芒,轉瞬帶着紅線一?起,消失在黑暗裏。
那靈木本就靈氣充沛,又得了謝清霽靈力灌注,沾滿了謝清霽的氣息,若不仔細感?應,大概是分辨不出來的。
謝清霽微微鬆了口氣,正準備起身離開,結果剛一?起身,司暮就突得一?動,往牀榻邊翻了個身,一?隻手好巧不巧的,穩穩壓在了謝清霽落在榻邊的衣袖。
壓住了衣袖不算,司暮還咕噥了一?聲:“小師叔……”
謝清霽只以爲他醒了,渾身一僵,一?動不敢動,片刻後見司暮沒有別的動靜,才定了定神?,小心地想把自己的袖子扯出來。
可他方纔沒留意,大半個袖子都落在榻上,此時被司暮壓在中間……若是硬扯,說不準會驚動司暮。
謝清霽左右爲難,又不想拖延太久再生變數,一?咬牙,擡手將整件外衣都脫了下來,輕輕放在榻邊。
他本該再取一?件新衣來穿,可在站直身、眼角瞥見旁邊司暮的衣衫後,不知怎麼的,就鬼使神差地伸了手?。
等他反應過來,身上已披上了司暮的外衣。
司暮肩膀要比他略寬一?些,身高也略高些,連帶這袖子衣襬也要略長一截,不過並不算相差太大。
而這衣衫約莫是司暮慣常愛穿的,雖然浣洗過,還是隱約帶着司暮的氣息。
謝清霽指尖蜷縮了一?下,覺得耳根有些發?燙,抿了抿脣,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繫緊了衣帶。
爾後才悄無聲息地推門而出。
……
不遠處,白日裏被謝清霽一?劍削去半邊的天道分`身仍舊攤在雪地裏,被劍意壓着,渾濁一?團。
像塊髒泥巴,死氣沉沉地壓在雪地裏,毫無動靜。
謝清霽心念一收,那風與雪凝聚而成的劍意便收了劍氣,乖巧地湊到謝清霽手?邊,任由他輕輕握住。
然後謝清霽手?腕一?轉,就將那攤爛泥似的分`身挑在了劍尖。
夜色沉沉裏,他挑着天道分`身,毫不遲疑地往某個方向而去。
——那是通往飄渺宗禁地的方向。
那是清虛君當年親手?立下重重封印層層禁制的地方。
也是後來司暮百餘年間去過無數次、並在那裏找到了相思淚,替他招魂歸來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司豬豬(幽怨盯):睡完就跑,小師叔你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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