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76章

作者:今夕故年
本想來哄司暮開心、緩和一下兩人關係的謝清霽,反倒是不知不覺被司暮給哄了。

  直到後來兩人相擁而眠,謝清霽都沒能把他那些早早準備好的話說出口。

  一夜好眠。

  這是除了那天之外,謝清霽第一次心甘情願地和司暮共枕。

  擁有了一個熱騰騰的懷抱,他這一覺睡得很安穩,翌日醒來時,擡眸看見神采奕奕的司暮,有片刻晃神。

  “早啊。”

  謝清霽回神,慢吞吞地裝作無事發生地從司暮懷裏抽身,翻身坐起,鎮定道:“早。”

  ……

  司暮看起來似乎挺愉悅的,往後幾天臉上都是笑吟吟的,每句話每個字音裏都浸滿了笑意。

  謝清霽受司暮影響,感覺心情也愉快了許多,他偷偷看司暮,有點捉摸不透——司暮是將這事兒揭過了嗎?

  他遲疑着,想問,又怕這話題會?打?破兩人之間好不容易恢復些許的融洽氣氛,不問,又覺得心裏七上八下的,沒個定數。

  還有那根紅線……也還沒重新系上呢。

  謝清霽抿了抿脣,總覺得還差點什麼。

  他們現在的狀態,就好似在隔着個葡萄藤架子說話,透過縫隙間,能看見彼此容貌、聽見彼此聲音,甚至能互相碰一碰指尖。

  可偏生跨不過去這最?後一步。

  這幾晚他一直硬着頭皮待在司暮這裏,第一夜他的藉口是怕黑,第二夜他又站在司暮門口,猶豫着擡手想叩門。

  司暮卻先他一步開了門,懶懶散散地倚在門邊,眉眼帶笑:“我正想找你呢,一個人睡覺太無聊了,小師叔,來陪我看月亮吧。”

  於是謝清霽就有了個“光明正大”留宿司暮屋裏的理由,他一邊忍着滿心羞赧、紅着耳根尖,一邊蜷進司暮懷裏,一本正經地和司暮一起數星星。

  等數完星星,互道了晚安,便相擁而睡。

  夜深人靜,司暮呼吸聲早已變得綿長。

  而謝清霽聽着司暮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卻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在這件事情上,似乎總是司暮在主動。

  主動靠近他,主動擁抱他,主動親吻他、擁有他,不動聲色的,給了他許多溫暖。

  可他只一直默默地承受着司暮的好,從未回報過司暮什麼。

  甚至恢復記憶前,還對司暮百般看不慣。

  謝清霽的愧疚感越來越濃,心裏被巨石壓得沉甸甸的,這天終於忍不住了,處理好緊要事務後,開始亦步亦趨跟在司暮身後。

  司暮初時以爲他有要事相商,問了他幾回,可謝清霽猶豫了一下,都是搖頭。

  司暮見問不出什麼來,便沒再問了,只懶洋洋的該做什麼做什麼。

  直到夜間喫飽喝足歇夠了,司暮舒展了個懶腰,準備去沐浴。

  剛起身,袖子被拽住了。

  司暮眉梢一挑:“怎麼了?我要去沐浴了,小師叔要一起來嗎?”

  他只是隨口開玩笑,話音剛落就聽見謝清霽短促地“啊”了一聲,語調裏帶着懵然和不知所措。

  看着謝清霽像被燙到般立時鬆了手,活脫脫一隻受驚的小狐狸,司暮忍了忍笑,打?算沐浴回來再好好盤問一下這是怎麼了。

  結果擡步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謝清霽匆匆跟上的腳步聲。

  ……儼然是要跟着去的架勢了。

  司暮腳步不停,心裏卻嘖嘖稱奇,好奇心被謝清霽完全挑起。

  他小師叔今天怎麼了?

  他隱約猜到謝清霽或許是因爲之前大梵天裏的事,但這回縱然是他,也沒能猜出謝清霽究竟想做什麼。

  想和他來個鴛鴦浴?

  不可能的。

  照謝清霽那冷清矜貴的性子,怎麼可能做出這般出格的事。

  司暮遺憾地否決了這個念頭。

  然後他就被謝清霽盯了。

  浴池裏的水是由陣法從後山溫泉眼裏引過來的,熱氣氤氳,蒸騰而起。

  司暮本着睡都睡過了還羞什麼的念頭,大大方方地脫衣下水,懶洋洋地靠坐在池邊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而謝清霽就站在岸邊,認認真真地盯着他。

  那視線過於專注,偏生又不帶任何慾念,端端正正地把司暮盯着,不像在盯一個不着寸縷的大男人,倒像在盯一件精妙絕倫的藝術品。

  眼睛一眨也不眨的。

  盯到最後司暮都哭笑不得,臉皮厚如?他,也終於覺得不太妙,兩腿交疊,微微傾身,仰頭和謝清霽對視,散漫隨意地衝謝清霽伸出了手,發出邀約:“別盯了,來一起吧。”

  ……然後他接住了一隻毛絨絨的小狐狸。

  小狐狸跳到他掌心的時候,尾巴沾了水面,他下意識的一甩,就甩了司暮一臉水。

  嘩啦水聲過後,小狐狸發現自己闖了禍,背脊一彎,四?肢一伸,就緊緊抱住司暮的手,葡萄似的大眼睛裏透着緊張。

  司暮無語凝噎:“……”

  他倒是忘了,他小師叔還能變狐狸啊。

  他好笑又好氣地擡手抹了把臉,將滿臉水珠子抹掉,又報復似的彈了滴水珠,落在小狐狸鼻尖。

  小狐狸抽了抽鼻尖,見司暮沒生氣,慢慢地鬆了手,靈活地一個翻身,便從司暮手心落到水裏。

  他往前撲騰了兩下,就碰到了司暮的胸膛。

  小狐狸將鋒利的指甲都收了起來,軟乎乎的小肉墊在司暮胸膛上踩了幾下,輕巧一躍。

  就輕而易舉地攀上了司暮肩頭,又溫順地摟住了司暮的脖子,沾着水汽的毛絨絨腦袋在司暮臉頰邊蹭了蹭。

  發出溫溫軟軟的一聲吱唔。

  好似在爲方纔的甩尾巴而道歉。

  司暮看見這小狐狸心就要軟成一團,這隻小白絨球,揉捏起來比雲錦都還要柔軟,叫人愛不釋手。

  眼下絨毛溼了水,黏噠噠地緊貼在身上,更顯得小狐狸小小一隻,身無二兩肉。

  司暮回蹭了一下小狐狸的毛絨絨臉頰,就趕緊將小狐狸抱了下來,放到水裏:“冷,泡着。”

  他隨手捏了個畫境,畫境託着小狐狸,半浮在水面。

  雪白絨毛在水裏散開,像雪絨絨的一朵雲落在了水裏。

  司暮小心地碰了碰小狐狸的耳朵,小狐狸有些羞,小耳朵顫了顫,靦腆地猶豫了一下,便主動歪了歪腦袋,將另一邊耳朵也送了上去。

  難得小狐狸願意給他碰耳朵,司暮大喜。

  他垂涎這兩隻小耳朵好久了,可惜這是小狐狸很敏感的地方,輕易不讓人碰。

  之前親熱的時候,謝清霽情動,抑制不住地冒出來小耳朵,他就想親一親,結果脣剛碰着,謝清霽就眼尾通紅,半睜着眼望他,小聲嗚咽,拼命偏開頭不讓他碰。

  他遺憾許久了,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小狐狸兩隻前爪捧着司暮一隻手,將臉埋在司暮掌心,毫無防備地露着兩隻小耳朵,任由司暮觸碰。

  司暮親一下他的耳朵尖,他小小的身軀就抖一下,柔弱可憐到極點,反倒叫司暮覺得不忍心起來。

  司暮親了幾下,便止住了,憐惜地揉揉他的小腦袋,嘆口氣:“小師叔,你怎麼就這麼惹人憐呢。”他任由小狐狸抱着他一隻手,另一隻手微微擡起,屈指爲梳,動作輕柔地替小狐狸梳理絨毛。

  脈脈溫情無聲涌動。

  今天的小狐狸格外黏人,司暮的手剛剛放開一點點,他便立刻黏上來,抱着司暮的手不放。

  司暮有心逗弄他,故意走開了幾步,小狐狸見了,翻身從畫境上下來,劃拉着四?只小爪子,撲騰着水花,便又跟了上來,仰着頭衝司暮小聲叫喚。

  或許是在熱水裏泡久了,那雙葡萄似的眼越發澄澈明亮,沾着一層水汽,只消輕輕眨一眨。

  司暮就覺得自己要被望化在水裏了。

  他哪裏還捨得走遠,捧着小狐狸,三言兩語就哄得小狐狸給他碰碰小肚子,碰碰大尾巴……

  將平時心心念唸的都實現了個遍。

  只可惜他本非狐狸身,轉世後也沒法再變成小黑球,不能和小狐狸卷尾巴,當真一大憾事。

  司暮一邊遺憾,一邊手下不留情地將乖得不得了的小狐狸全身呼嚕了個遍。

  這次沐浴,足足泡了半個時辰。

  小狐狸先他一步躍上了岸,甩了甩尾巴,白芒閃過術法落下,渾身絨毛便被弄乾,蓬鬆一片。

  又是矜持優雅的一隻小狐狸。

  司暮輕咳一聲,扛不住他清澈無暇的視線,背過身從另一頭上來,急匆匆地披上衣衫,轉頭就要去捉他的小狐狸。

  結果一回身,原本蹲立着小狐狸的地方,空蕩蕩一片。

  司暮:“……”

  他是真得想辦法治一下謝清霽這一聲不吭就偷跑的壞習慣了。

  好在小狐狸這回沒跑錯地方,司暮回到自個屋前,便感受到了謝清霽的氣息,就在屋內。

  他推門而入,立時環顧四周,卻沒見到小狐狸的身影。

  司暮愣了愣,皺着眉再轉了一圈,總算是找到了端倪……他早上在謝清霽充滿譴責的視線裏、不得不老老實實疊放工整的錦被,此時被抖開了。

  不僅被抖開,那柔軟錦被中央還鼓起了一個小包包,生怕他瞧不見一般,抖抖索索個不停。

  這大小,不像是個人。

  司暮屏住呼吸,放輕腳步,三兩步走到牀榻邊,想也不想地一掀被子:“逮到你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太過錯愕而使得最?後一個字音收聲的很急促。

  錦被之下,蜷着一隻身纏紅線的小狐狸。

  那紅線纏得亂七八糟的,約莫是因爲自己纏自己,是個很困難的事情。

  ……也是個很羞恥的事情。

  所以就算是勸了自己無數次,謝清霽都沒法用人身做出這樣的事情。

  只能借小狐狸之身,來向司暮表達他的意願。

  可是司暮怎麼沒聲了……

  小狐狸臉頰燥熱通紅,全靠絨毛擋着纔沒露出來,他抱着大尾巴,將臉埋進去,看都不敢看一眼司暮,羞得尾巴尖都繃直了。

  司暮越沒聲,他就越惶然,到最後忍不住想往旁邊被子裏鑽。

  剛一動,就被人小心翼翼地捧了起來。

  “謝灩灩。”司暮心情一激動就喜歡喊謝灩灩,這習慣千八百年了都改不掉。

  他聲音有些輕顫:“這是什麼意思?”

  這紅線代表着什麼,這纏滿了紅線的舉動又代表着什麼。

  他們都再清楚不過。

  謝清霽難爲情地抖了抖尾巴尖,瑟縮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擡起了頭。

  紅線胡亂纏了他滿身,一端纏在他左爪,另一端則垂在尾巴上。他伸爪子將尾巴上那一截勾起來,舉到了司暮面前。

  然後忍着羞意吱唔了一聲。

  ——是給你的謝禮。

  司暮眼底閃過奇異的亮光,幾乎要壓住不住想仰天大笑的歡欣。

  他擡手,將手腕橫在小狐狸面前,意思不明而喻。

  小狐狸便將另一隻爪也伸了出來,替司暮將紅線纏到手腕上。

  紅線纏了滿身,他動作受限制,顯得有些笨拙,幾次將紅線滑落,又鍥而不捨地勾起來重新繞圈。

  好不容易往司暮手裏纏了好幾圈,他才矜持着歡喜地吱了一聲,仰頭看司暮。

  司暮眸底碎光如?星辰,他會?意地將小狐狸捧到臉頰邊,與小狐狸蹭了蹭臉頰。

  微弱紅芒一閃,紅線消失了。

  曾斷絕了數十個日夜的牽掛感復歸心頭,細微裂痕被修復無缺。充實感盈滿胸腔,是言語無法形容的歡欣。

  司暮從未如此確切地意識到,這隻小狐狸,終於屬於他了。

  他捧着小狐狸的指尖都微微顫抖,正想說什麼,小狐狸就躍下了他的掌心,捲了卷尾巴,化作人形,跪坐在他面前。

  既然變回了人形,謝清霽面容上的淡淡緋色便遮掩不住了。不過和司暮重新紅線相牽的感覺太美妙,他難得地壓下了羞赧,從懷裏又摸出了一個小東西。

  “還有一個謝禮。”他回想着以前學到的話,慢慢地補充了下一句,“希望你喜歡……”

  握緊的指尖慢慢鬆開,露出了握在掌心裏的墨玉小黑球。活靈活現的黑狐狸,躺在素白如瓷的手心,格外顯眼。

  謝清霽將小黑球塞到了司暮手裏,同時傾身向?前,將溫柔的輕吻,印在了司暮的脣邊。

  他嘴拙,想過無數說辭,最?終都挑不出合適的話,只能憑着本能,用最原始又最?簡單的肢體語言,來傳達他的心意。

  淺淺的吻一觸及分,謝清霽重新坐直身子,卻見司暮眼底閃過濃濃的笑意,另一隻空着的手腕一轉,一隻眼熟的木雕小狐狸便出現在他掌心。

  這是……這是之前落在大梵天的木雕小狐狸!

  謝清霽微帶詫異地睜大了眼。

  他與禁地禁制有感應,很清楚自那天之後,司暮再沒去過禁地,那他是什麼時候將木雕小狐狸帶回來的?

  ——只可能是那天拂袖離開時。

  那時候謝清霽思緒極亂,也沒留意這木雕小狐狸,只憑着被司暮落下的紅線,斷定小狐狸也被落下了。

  可原來……在那樣生氣的情況下,司暮也還沒忘記悄悄地將滾落到一旁的木雕小狐狸帶走嗎?

  一時間,謝清霽只覺心裏又酸又澀,他忍不住伸手,牽住了司暮的衣襟。

  司暮並不知謝清霽腦袋裏轉過這許多,他要高興死了,兀自將一玉一木一黑一白兩隻小狐狸擱在榻邊,擺弄了一會?,撫掌而笑:“小師叔你瞧,像不像你方纔偷親我的樣子?”

  他笑吟吟地擡頭,頗爲得意地想看看謝清霽的反應,然而一擡眼,便見面前謝清霽的面容驟然放大。

  緊接着溫熱觸感便再次落下——這次沒有落在脣邊,而是落在正正脣中間。

  “像。”

  理智脫離掌控前,司暮聽見了謝清霽含糊在脣齒間的一句話:“司暮,你抱抱我。”

  作者有話要說:週四不更,捋下後續,週五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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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雕小福泥(盯jpg):聽說有人想撿我

  司豬豬挺委屈的,給顆糖糖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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