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菜 作者:未知 听到他们要去魏府,魏简得意地指着自己,大笑道:“魏府我熟啊,我带你们去,走着。” 戚弦心想,那不就是你家么,自然熟悉。 沒见到神医,她多少有些失落,刚刚进城时那股子兴奋劲也渐渐冷却下来。 止水留下来,在小院附近继续打探神医的消息,戚弦带着谢景洋往魏府走去。 漠州城的街道比淮州宽了许多,沒有青砖白瓦,放眼望去皆是黄土。风過卷起砂石,更为眼前的景象添上一抹苍茫。 街道两侧房屋稀疏,城内行人较少,缺了遮阳的树荫,六月的阳光烤在身上也让人出了一层薄汗。 马车停在魏府门口,守门的侍卫迅速過来牵马。 戚弦撩开帘子,扶着谢景洋下马车。 经過這一路,他对马车高度早已熟悉,下车還算轻松。 看到他,魏简有些吃惊,瞪大眼睛,嘴裡“啧啧”地盯着谢景洋。 那副思索的表情让戚弦心裡打鼓。 這家伙不会曾经见過谢景洋吧? 之前谢景洋說北狼将军的母亲和正妻,以及嫡长子留在京城,說是为血脉着想,其实不過是先帝留下的人质。 而他自己则带着两個嫡子常年驻扎漠州,以前边关无事,他每年也回去待几月。但近十年赤鹰国动作频繁,除了报信使者,他们父子从未回京。 按理說,魏简应该不认识谢景洋的。 戚弦握紧谢景洋的手,试探着问道:“小魏将军,可有何不妥?” 魏简眯起眼睛看了许久,摸着下巴道:“虽然戚兄弟长得也挺好看的,但是怎么感觉和你不像?你们是亲兄妹么?” “……” 這般有深度的問題,還真不好回答。而且兄妹這個說辞以后会向他们解释的,她也不想說些无法圆回来的谎话。 “你看岔了吧。”戚弦随意敷衍了一句,然后示意他能否进府。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魏简边往前带路,边继续瞄着两人,良久惊喜道:“你们眼睛挺像的,都是往上挑的凤眼!” 戚弦眉梢微动,看向身侧的谢景洋。 他此时闭着眼,脸上平静无波,像一尊玉质的雕像。 青眉如黛,睫毛似羽,眼角微微上挑,划出一道温柔的弧度。 戚弦夸赞道:“小魏将军明察秋毫。” 魏简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都說叫我魏简就行,不用喊那么长的称号啦!” 进了院中,他快走了两步,提了口气,大声喊道:“老头子!有人来拜访你!赶紧出来!” 這一声如撞钟,敲得戚弦脑仁儿疼,她下意识地往谢景洋身边靠了靠。 接着,一道威严沙哑的声音响起,“臭小子,嚷嚷什么,吵了老子的午觉!” 随着话落,从侧廊走出位威猛高大的中年男人,将将露了個面,便甩手丢来一把大刀。 那刀近两米长,飞過来时割得空气猎猎作响。 戚弦還沒来得及反应,前方的魏简跨出一步,沉腰举臂,竟单手接住刀柄,稳稳地将刀插进地下。 戚弦拽着谢景洋的胳膊,长长地松了口气。 虚空中,泣颜缩在某個角落感叹道:[不愧是将门世家,父子之间的互动都這般……腥风血雨。] “我……還是喜歡与文人打交道……” [比如你旁边這位?话說你把人抓那么紧干嗎?都快钻到他怀裡了,果然是趁人沒触觉好占便宜么!] 戚弦猛地放开手,往旁边挪了一步,“危急时刻的本能反应,无需大惊小怪。” 父子两交流完感情,然后引着客人进了正厅,魏永望落座主位,撑着那柄长刀,笑眯眯地看向戚弦。 “小姑娘,打哪儿来啊?芳龄多少?家中還有何亲眷?” 戚弦扶着谢景洋坐下,规规矩矩地行了個礼。 “小女子戚弦,自淮州来此寻找神医,今年十九,亲人已故,只有位得了怪病的哥哥。” “哦?”魏永望收起笑容,挑眉看向谢景洋,“你哥哥看着有些面善啊……得的什么病?” 戚弦觑了眼他的神色,谨慎道:“五感受损,生活处颇有不便。此中细节,日后可与将军详谈。” 和钟县令不同,這位北狼将军她上一世沒有接触過,只知道征北军与赤鹰国交战中全军覆沒。 虽然谢景洋认为他可信,不過還是慎重些好,等谢景洋有视觉或者听觉时,再亲自与他交谈。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戚弦从怀中拿出引荐信递上去。 “临江县钟县令听闻小女子前往此处,特意写了封信交于将军。” 魏永望挑眉展开信,一目十行看過去,猛地站起来走到戚弦面前。 他神色激动地搓了搓手,“竟然是你!” 戚弦退了两步,疑惑地问:“将军认识小女子?” “就是你提醒老钟屯粮的吧!他也给我发了信,多亏這封信,征北军不仅挡住了敌军的骚扰,更捉了一批毁坏军饷的细作!” 他兴奋地拍了拍戚弦的肩膀,“你可是帮了我們大忙啊!” “這么一說,我也想起来了!” 魏简也激动地跳起来,“年前你让我向京城和周边州府征集军饷,派兵清点粮仓,加大关外敌情侦查。我還佩服了许久你的神机妙算,沒想到真正神机妙算的是戚姑娘啊!” 戚弦被他们夸的不好意思,明明是占了重活一次的先机,哪称得上什么神机妙算。 她惭愧地避开他们的躬身礼,“两位将军過誉了,小女子承受不起,只是有些好运罢了,是钟县令当机立断。” 见她面色诚挚,不似谦虚敷衍之词,魏永望也不再逼她,直起身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笑眯眯地看着她。 “戚姑娘小小年纪就心系百姓,实在难能可贵,若是打算在漠州待一段時間,不如就住在這将军府?” “這怎么好意思……” “好意思好意思。”魏简打断她的话,“此处毗邻敌国,城内的人鱼龙混杂,戚姑娘和哥哥住外面多不方便。魏府别的不說,你们的安全和每日三餐還是能保证的。” 泣颜也在劝她,[漠州這么乱,止水要负责打听神医的消息,你和谢公子住外面着实不安全,虽然奴家能护着你,但到底耗费心神,若像刚去淮州时出個纰漏,那就得不偿失了。] 戚弦确实也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她倒不是怕死,只是担心出了意外,让谢景洋走上那條背叛的路。 思付一番后,戚弦表示同意,并向他们郑重道谢。 从魏简口中得知,魏将军多年前曾纳了当地孙氏女子为妾,并且育有一子一女。 本来准备把两位女眷送回京城,可是丰庆十四年,庶子在抵挡赤鹰国扰乱百姓时牺牲,這位妾室死活要守着儿子的墓地不回去。 魏夫人也希望有人在這边照顾丈夫的起居,也就应下她们留在漠州的事。 那对母女住在西院,整個府中,除了西院有一個嬷嬷和两個丫鬟外,其他下人均是军营的小兵。 于是,魏永望便安排他们住在西院。 因每夜要抚琴,戚弦主动提出选一处偏远的客房便可。 魏府沒什么好景致,整個院子见不到几树绿植,但是面积却不小,虽說是偏僻的客房,那房前的空地都抵得上一個小院。 由于太偏,隔壁還设了個小厨房,戚弦觉得欣喜。這样她可以自己做吃的,不用麻烦孙氏。 孙氏身量较高,体型偏瘦,有北方人特有的豪爽。 听說有远客来住下,她风风火火地過来,让身边的林嬷嬷带来许多日用品,還帮着一起拾掇了小厨房,撂下一句“有事随时找她”,便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這般耿直热情,让戚弦彻底放下了怕打扰他们的忐忑。 收拾好后,天色渐暗。 林嬷嬷端着晚饭過来,說是孙氏担心他们来不及烧饭,今日先跟着大厨房一起吃,還顺手带了些蔬菜米面過来。 戚弦谢過,硬塞给她些银两,那嬷嬷欣慰的收下,对她的态度越发地好了。 送走林嬷嬷后,戚弦给谢景洋喂饭。 他沒有触觉,起初连筷子也抓不起来,练习了一段時間后,能勉强夹起菜了,但是照他那动作,得浪费不少食物。 戚弦沒有在這事上由着他,几乎每顿饭都会耐心地喂他。 “這個不辣。” 谢景洋慢條斯理地嚼着水煮白菜,眉头微蹙,语气中透着委屈。 “路上都用白面馒头打发我,今日不是已经到漠州了么,竟然還是寡淡无味的白菜。” 戚弦夹菜的手一抖。 脑中的泣颜帮她說出心声,[有的吃就不错了,還這般挑剔,要知道外面有许多人连白菜都吃不上!] 扫了眼方才林嬷嬷拿過来的食材调料,那裡面有一小盒白糖。戚弦眼眸微亮,舀了勺糖撒在白菜上,然后塞进他嘴裡。 “……”谢景洋浑身一僵,艰难地咽下那块甜的发腻的白菜,痛苦了许久才出声。 “突然觉得,這水煮白菜也挺好吃的,辣椒什么的根本不需要。” 戚弦满意地点点头,又夹了块酸萝卜喂给他。 吃到一半,魏简晃悠着走进来,非常自然地把小凳子挪到戚弦旁边坐下。 “饭菜如何,可還合你们的口味?” ※※※※※※※※※※※※※※※※※※※※ 魏简:(举起一口铁锅)小弦弦,看我力能扛鼎!超有安全感!超有男友力! 谢景洋:(默默展开封状元的圣旨)抱歉,她喜歡有脑子的。 戚弦:……打扰了,告辞。[两個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