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十九只反派
不過,变得好,变得妙,林默很高兴。
這一声“姐姐”,喊得林默心花怒放,她顿时觉得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吃着猪肉、喝着红茶,时不时去山上找一些被雪掩埋住的野菜,虽然冻住了些,但是凑合能吃。
沒有打到野猪的时候,两人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会吃猪肉吃到腻。
他们倒是想用各种方法烹饪,可惜佐料不多,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样,烤肉因为制作最为简单,占据了食谱第一位久居不下。
生活并沒有因为一声“姐姐”而有所改变,林郁的态度其实也和从前沒有什么两样,但是林默就是觉得他比之前更愿意袒露自己的想法了,相对地,也更好相处了。
林默很高兴看到這個变化。
他们就這么過了半個月。
第一场雪下了整整三天,几乎要埋住半個屋子,后来雪停了,也一点也不见要化,就那么被冻在原处,還要砍成一块一块的,才能扔出院子外面。
好不容易清理完了雪,半個月后的一天清晨,又迎来了冬天的第二场雪。
下雪当天,两人正准备上山检查陷阱,却不想還能遇到比第一场雪更大的雪。
两人裹了两层羽绒服,揣着手站在屋檐下,望着漫天鹅毛大雪,一时无言。
林默看向他:“還去嗎?”
林郁:“上次陷阱捕到猎物就是在大雪天,這次碰碰运气,說不定也能抓到一只。”
林默煞有介事点点头:“很有道理,那我們走吧……”
两人刚要离开,林默突然发现一直站在两人身后、屋裡的小花并沒有想跟他们离开的动作。
小花不像从前那样摇着尾巴高高兴兴地跟着两人,尾巴低低地耷拉下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充斥着呆滞,整條狗僵硬得像标本。
林默微微皱眉,喊了它一声。
小花骤然回過神来,“嗷呜”了一声,开始往后撤,耳朵后倒紧紧贴在脑袋上。
是惊恐的表现。
他们還从来沒有见過小花這副神情。
两人顿时心中一凛。
林默环顾四周山上,一片寂静,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潜伏着的模样,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小花连丧尸都不放在眼裡,上一個能让小花害怕的還是山顶的那头熊。
她扯着林郁的手腕进了屋,紧张兮兮地探出头左右看看,然后关紧了门,口中還碎碎念道:“不会真是那头熊吧?”
林郁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如果真是那头熊,那些竹子沒有什么抵挡的能力。”
“不過我們不出屋,它对我們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林默连忙问:“它会不会冲着门梁上那些肉来的?”
林郁摇了摇头:“都冻住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味道吸引野兽的。”
林默想了想,還是觉得不放心,万一那些肉被抢走,他们冬天就熬不過去了。
“我還是把肉拿回屋裡吧。”
林默說干就干,把门檐下剩的一個多月量的猪肉通通搬进了屋,又齐刷刷塞进了橱柜裡。
做完這些,林默才松了口气。
“這就对了。”
林郁突然說:“小花,你不怕了?”
林默一怔,下意识朝小花看去,小花已经从刚才战战兢兢的状态脱离出来,已经摇着尾巴一直跟在收拾肉的林默后面,一点也不见刚才的畏缩。
“……小花?”
“嗷!”
林郁抱起小花,打开门往外一扔。
林默一吓,還沒等她制止住林郁的行为,就见小花从外面慢悠悠地跳過门槛,抖了抖身上的雪,乐呵呵地蹭了蹭林郁的裤腿。
“……”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很好,刚才绝对不是两人的错觉。
林郁想了想,弯下腰把小花塞进了林默怀裡,又在一人一狗的面前迈過门槛,走出了门。
林郁出门的一瞬间,林默怀裡的小花又开始了“嗷呜”的哀嚎声。
两人终于明白過来,小花不是害怕出门,而是用這种方法暗示他们不要出门。
……林郁关紧了门,两人重新坐下来,琢磨开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小花觉得对他们有威胁,而它自己是不怕的呢……
“……丧尸。”两人一口同声道。
不過两人对此时的默契却高兴不起来。
狗能比人类更早地感知到可能要到来的危险。
很明显,它感觉到了在很远的地方,某個方向正有一群丧尸奔腾而来。
因为小花能快速移动,所以并不担心這些丧尸会对自己造成伤害,但它的两個人类伙伴显然沒有自己這么敏捷。
一切正如林郁所料。
当第二场雪降临,今年的冬季更加寒冷了,h市的丧尸为了寻找更多的食物,开始朝更大的基地前进——a市。
所以,不远的将来,這批丧尸会有很大一部分路過盘栖山前的马路,也会有“几個”掉队的丧尸,贪图一时口腹之欲而寻着味道找到小院。
“如果只有一两只就好了……”林默托着腮叹气。
林郁看了她一眼:“其实,二十只内我們都可以解决。”
冬天之前,他们在蕴灵苑一次性能解决一栋的丧尸,大概也就十只到十五只左右。
這是两人半天内的体力上限。
现在有了小院外的竹刺辅助,他们再努力一下,拼一拼,或许能把上限提高到20只。
可要是再多……
林郁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這次林郁心中做定打算,主动提起:“我现在开车往h市走,确定一下丧尸的数量,如果太多的话……我們就回a市。”
這是唯一能同时保下两個人的做法。
林默听了這话顿时有些着急。
不是已经說好撑到明天春天了嗎?怎么還是要离开呢?
而且……
“林郁,我不觉得a市的那两個基地就一定能撑下去。”
“如果真的不行……那我們想出来就更困难了。”
林郁望着林默的双眼,眸色幽深:“姐姐,你相信我嗎?”
林默一怔:“我当然相信你啊!”
就是因为相信他,才觉得在這裡也有生存下去的可能,如果回到基地,又被基地拖住……
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林郁又开口,眼神比刚刚更加深邃:“如果……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呢?”
“你還会像现在這样,留在我身边嗎?”
“不好的事?”
是指什么?
林默沒来由地感到惶然,怎么突然就說到這個了呢?
“比如呢?”林默嗓子有些干涩。
“比如……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去保证我們能生存下去。”
林郁声音淡淡。
“谁的牺牲?”林默紧追不舍。
林郁直视着她,沒有說话。
林默觉得后脊梁有些发冷,她几乎已经猜到了林郁的想法,却還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谁来做出牺牲?”
“姐姐不用担心這個,這并不必你来决定,更不必有负罪感。在必要的时候,我想基地的领导人一定很乐意做出正确的确定。”
“舍弃一些,留下一些,为了基地的发展,他们会愿意這么做的。”
“而姐姐只要给我一個答案……”
林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如果我真的做了那样的事,姐姐会不会离开我?”
林默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這個样子。
前一秒,林郁還是要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好弟弟,现在却谋划着为了活下去回到基地,舍弃一些人的生命来求生……
虽然她不知道林郁要怎么做到這件事,但她坚信林郁的的确确有這個能力。
壁虎断尾求生沒错……可人家断的是自己的尾啊!
林默一想到自己的余生是用别人的生命换来的,她就感觉整個人都不对劲了。
可是面前的林郁一直盯着自己,势要求個答案。
林默想說:不行,林郁,我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换你活下去,也不希望你做出這样的事。
但她又隐隐清楚一件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林郁或许根本不会走到這個地步。
毕竟即使在她的设定裡,林郁也是要到整本书的后期才“灭世”的,在那之前,他几乎沒有存在感。
如果他做了這样的事,那就完全偏离了轨道,直奔大结局……
无论他做的事情到底对不对,在所有人的眼裡,他都会是残害同类的罪魁祸首。
半晌,在林郁越来越危险的注视下,林默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林郁的双眼,声音坚定:“我不会离开的。”
“无论你做怎么样的事,我都不会离开的。”
林郁的神色骤然松懈下来,他浅浅勾唇,露出一抹浅笑:“我就知道,姐姐绝对不会再抛下我的。”
這句话让林默心裡一紧。
是啊,她怎么能再一次抛下林郁呢?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迫不得已做出那样的選擇……林默会站出来,为林郁挡下所有人的谩骂和冷眼。
她会告诉所有人,一切都是她做的。
她绝对不要林郁走上和剧情一样的路。
林默下定决心,也不再那么纠结了。
她只是一個想要拯救自家反派崽的普通人,不是神仙,更不是圣母。
如果真的要用一些东西来替换林郁的生命,让他能活下去,林默心裡的第一顺位当然是自己。
她愿意背下一切骂名。
早在知道這個世界沒有了金手指的瞬间,她就隐隐猜到這個世界的难度会比以往难上很多。
或许,自己可能会折在這個世界。
但是她的任务不就是如此嗎?
用自己的一切一次次换她的孩子们正常的生活轨迹,短的几年,长的几十年、几百年,她乐此不疲,从来沒有過抱怨。
因为他们也在回馈给自己爱和温暖。
這就是林默毕生所追求的,也是她生命的意义。
至于什么“通关大礼包”、什么任务完成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早就不在乎了。
遇到崽们的每一刻,都让她觉得此生值了。
林默這么想着,却也不希望事情真的糟糕到那個地步。
“林郁,你要答应我,不是万不得已,你绝对不能那么做。”
“你知道的,我希望你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无论是在這裡,還是回到基地。”
林郁神色已经柔和许多,他轻轻点头:“我会的。”
他也想和姐姐一起過正常的生活,就像现在這样,为了這样的生活,他宁可不惜一切代价……
两人达成了“协议”,林默开始收拾东西。
如果林郁在去h市的路上看到了数量太大的丧尸,那他们就要回a市的基地了。
首先,猪肉和衣服一定要带上。
還有一些种子,能让他们過上很好生活的种子——即使有可能只過几天好日子。
林默不愿意把东西都带走,她觉得两人会活下来的,也一定会回到這個小院。
所以只准备了一些必需品。
林默把东西收拾好,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又站在门口目送林郁在漫天大雪中驾车离开。
這個心情一直维持到林郁很快开车回来。
林默紧张地走出门,却猛地听到他们的小破车后面……還有另一道引擎声!
林默更紧张了,默默地退回到门裡,动作十分迅速地把种子和猪肉都收拾了起来,又抓起墙边闪着寒光的砍刀,握紧了些。
她躲在门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郁的车子停到门口,后面的车子也绕過山脚停在了小破车的后方。
看到那辆车的一瞬间,林默有点茫然。
那辆加固的越野车,林默只在来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看到過一次。
這么久沒再见面,林默差一点就要忘记它了。
這辆车是陈溪和贺云乐小队的车子,通常情况下,只有他们两個能开。
很快,前面的小破车的车门被打开,林郁一脸阴沉地走了下来,管也不管后面车子,兀自进了小院,直奔房门。
林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现,就一直蹲在门边沒敢出现。
而林郁沒有看到迎接自己的姐姐,阴郁的脸上流露些慌张的神色,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林郁眼神更加冰冷,同时加快了脚步。
直到推开门,看见林默缩在门边,一脸茫然又紧张地抬头看着他,林郁這才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神色温和了些。
他朝林默伸出手:“姐姐。”
林默意会知道自己可以站起来了,便搭上他的手,站起了身,同时露出了右手拎着的砍刀。
林郁看见了砍刀,沒說什么,只望了一眼院门口在自己车后的另一辆车:“我刚才刚出山沒多久,就迎面碰上了他们……”
林默:“陈溪和贺云乐嗎?”
林郁点头:“对,只有他们两個。”
“陈溪又受伤了。”說到這個,林郁颇有些不耐烦。
每次遇到林溪她都在受伤。
之前倒是沒什么,他现在很不希望对方使唤姐姐。
林郁试图跟林默商量:“姐姐,我們不要管他们了。”
林默严肃:“這怎么行?”
他们可是主角,有主角光环是其次,這個世界沒有了他们可就沒有了主线。
不過她不能這么說。
“他们在基地裡有很大话语权,我們最好不要得罪他们。”
林默试图转移话题;“他们怎么就跟你回来了?”
林郁有些闷闷不乐:“迎面撞见之后他们就认出我来了,贺云乐看我的状态就知道我肯定我有藏身之处,他求我带陈溪离开。”
“他說陈溪的伤有些重,可能经不起太大的颠簸,需要休息一阵。如果我带陈溪离开,他愿意把车上的物资都给我。”
林默咂舌:“那他呢?陈溪要是跟你走了,他去哪儿?”
“可能回基地搬救兵吧。”
“他說h市的丧尸已经开始转移了。”
“大概……不出一天,就能到這裡。”
到這裡后,再過一天左右,就能到a市。
說话的时候林郁一直情绪不高,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们的小院。
但别看贺云乐平时多么沉稳的一個人,只要和陈溪沾上边,他就是有些疯的。
林郁自知甩不掉他,只能同意带他们回小院。
虽然一开始对方要求的是让他带上陈溪就行,但陈溪已经昏迷了,他不想碰陈溪,也不想让林默受累搬动她。
干脆把两個人都带了回来。
林默闻言望向后面的加固版越野车:“陈溪昏迷了?”
“這么严重嗎?”
林郁表情不大好。
他就知道陈溪一来就会转移姐姐的视线。
明明她跟陈溪又沒什么感情。
林郁扯了扯林默的衣服:“姐姐。”
“哎。”林默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眼他的小动作。
别的她不知道,但這种小动作她却再清楚不過。
宣柏、林清清都经常对她撒娇,這种扯衣角是最常见的。
林郁想吸引她的注意。
其实林默很困惑,她的注意力明明一直就在林郁身上。
他完全用不着“吸引”。
不過林默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反应:“你想让我帮他们嗎?”
林郁一愣,表情可见地好了一些:“如果姐姐想的话,那就去吧。”
林默站定:“算了吧,我也搬不动陈溪,還是等贺云乐把她抱进来吧。”
說话之间,贺云乐终于抱着陈溪下了车。
陈溪身上裹了一张波西米亚风的披毯,脆弱地陷在贺云乐怀裡,只露出一张苍白无色的小脸。
贺云乐早已不见往日的沉稳,双目赤红,脚步急促。
难怪林郁会妥协,贺云乐现在這副谁敢拒绝就吃了对方的样子确实不太好对付。
贺云乐一心都是怀裡的陈溪,根本不会思考为什么两人站在屋裡不帮忙。
他见到了林默,好像见到了救星一般:“林默!”
林默迅速让开一條路,打开自己的房门:“這边。”
贺云乐抱着陈溪转进林默的房间,将昏迷的陈溪轻轻放在了床上。
贺云乐轻轻掀开毯子,露出林郁小腹处的枪伤。
“林默,你救救她。”他回头看向林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绝望的哀求。
“她流了很多血,很多。一直止不住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云乐强硬地止住自己的哽咽,极力镇定道:“就算一路上沒什么障碍,开车回a市還要几個小时,她撑不了那么久。”
林默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贺云乐见她点头,立刻让开位置。
林默坐在床边,搭着陈溪的手腕查看她的情况。
陈溪现在很虚,非常虚。
林默立刻转头望向林郁:“能帮我冲杯糖水嗎?”
壁炉上的火還沒灭,很快就能烧好一杯水了。
林郁沒再别扭:“好。”
林默再次沉下心把脉,又问道:“說說详细情况。”
贺云乐坐在床尾,看着昏迷着的陈溪,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和林郁一样,他们也想到了冬天天气变冷,丧尸们会从更远的地方跑到具有多個大基地的a市去。
所以昨天一大早,基地就派贺云乐和陈溪的队伍去最有可能迁出丧尸的h市来看看,如有必要,尽一切努力阻挡丧尸,为基地拖延出一些准备時間。
林默:“你们怎么把丧尸在前进的消息传回基地?”
贺云乐說:“只要昨晚之前我們沒回基地,就說明在阻拦丧尸。”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准备起来了。”
林默从橱柜裡拿出急救箱,找到绷带,示意着贺云乐把她上半身抬起来:“那陈溪是怎么受伤的?”
回想起什么的贺云乐眼神变得凌厉,他恨恨地咬了咬后槽牙。
“是h市的那群人对我們开枪的。”
“我們打算尽一切力量杀死那些丧尸,能杀多少算多少。”
在小队一致决定后,他们選擇埋伏在h市出口处。
然而那波丧尸刚出现,他们才开火,就见附近的楼上出现了一批不认识的人。
那些人朝小队队员的藏身位置开火,他们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沒一会儿就只剩下了几個人。
他们本以为对方把他们当成了入侵者,忍着队友被杀的痛楚,剩下的人沒有恋战,准备一边朝着a市撤一边消灭丧尸。
沒想到对方见他们瞄准了丧尸,火力更猛。
“他们不让我們杀丧尸。”贺云乐咬牙切齿道。
“最后只有我和陈溪跑了出来,剩下的三辆车、十五個人……”
都遭遇不幸了。
光是听這叙述,林默就觉得心惊胆战。
“他们为什么要阻拦你们清理丧尸?”林默完全搞不懂那些人的脑回路,难道丧尸活着对他们有好处嗎?
贺云乐冷笑一声:“为什么?”
“他们怕我們真的阻拦住丧尸的步伐,让丧尸留在了h市。”
如果這样,危险的就是h市的基地了。
可是怎么会呢?
丧尸的行动大多是听从天性的,他们根本不会拥有“這條路不好走、我還是留下算了”的想法,大部队朝那個方向走,他们就朝哪個方向前进。
最前方的丧尸死掉,立刻就会有新的领头丧尸踩着倒下丧尸的尸体、带着大部队继续前进。
贺云乐和陈溪,包括a市基地的领导人都清楚,他们根本改变不了丧尸的打算,他们能做的只是为基地的人拖延出一点時間,让他们准备得更充足一些,以免基地沦陷。
他们甚至抱着死前最后一刻也要多杀几只丧尸的决心上路的。
却沒想到,最后死在了本应是并肩作战的同伴的手裡。
“那些该死的蠢东西……”
想到死去的队友,看到床上气若游丝的陈溪,贺云乐的胸膛剧烈起伏,恨意滔天,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气。
林默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叹气。
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别急……陈溪的子弹是不是已经取出来了?”
贺云乐点点头:“她自己取的,取完又自己包扎止了血,但是她昏迷之后血就止不住了。”
林默:“我知道了。”
林默找准几处穴位,适当力度按了下去,小腹的血渐渐止住了,又确保她呼吸顺畅,才给她盖好了提前在壁炉旁烘的热乎乎的羽绒被保暖。
林默松了口气。
還好還好,人的构造還是和她认知中一样的。
贺云乐眼见着止住了血,整個人瞬间松懈下来。
此时林郁端着一杯糖水走进来,往贺云乐面前一送:“自己喂。”
林默:“等過五分钟,她应该就醒了,到时候你再喂她喝。”
贺云乐忙不迭双手捧過水杯:“好。”
他低下头看着手裡的水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陈溪的血,又想到自己這一路先是连滚带爬地把陈溪拽上了车,又拼命往a市赶,不知道现在多狼狈。
林默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叹了一声:“你去洗把脸吧,壁炉旁边就有桶水。”
贺云乐闻言一愣,很快放下水杯走了出去。
林郁见门被关上,转头注视着床上的陈溪。
林默看了他一眼,除了觉得他眼睛亮得吓人,沒有别的情况,便也沒问什么。
然而下一秒,林郁歪了歪头看向林默:“姐姐,你說,如果我們用陈溪要挟他,他会不会帮我們拿下基地?”
林默一吓,下意识看向林郁,对方眸子幽深,不像是开玩笑。
林默……只能假装沒听清:“啊?”
“算了。”林郁收回视线,“我就姐姐不会愿意的。”
林郁又恢复成一开始对贺云乐与陈溪不耐烦的神态。
好像在看着沒有利用价值的物品一样。
他站起来:“姐姐,我們什么时候能出发?”
林默干巴巴地說道:“啊……這個,得让她休息一段時間,起码三個小时吧。”
林郁:“好吧……姐姐想吃什么?我們今晚就能赶到a市,进了基地,就不用担心物资問題了。”
就算沒救活陈溪,他们也有硬通货种子在手裡,就算种子也行不通,林郁還能重新回到实验室。
实验室所有的资料和试验计划方案都在他脑子裡,只要他稍一了解进展情况,就能很快上手。
两人完全不用担心物资的問題。
一大早上就遇到這么多事儿,林默一時間還真沒什么胃口。
而且再让林郁跟這两人“无聊”地待下去,林默担心林郁会拽着自己先跑路回基地。
于是林默给他找了個活:“要不……你去山上看看陷阱?我們今天本来就打算去看看的。”
林郁有了事做,当即应道:“好。”
“哦,对了。”林郁把怀裡的一把短匕首塞进林默的上衣兜裡,“這是我从他车上摸到的,要是看他不顺眼了,就用這個。”
林默抬头对上林郁的微微一笑。
“……好。”林默艰难地扯出一個笑。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遇到外人,林郁就表现得……不太寻常。
大概是戒备心太强了吧。
沒关系、有戒备心是好事。
林默如是安慰自己。
林郁开门,刚好贺云乐进门,两人打了個照面。
贺云乐已经冷静下来,意识到他和陈溪现在都“借住”在這裡,于是主动侧過身让开路,又朝他僵硬地朝他笑了一下。
林郁敷衍地眯了眯眼:“這就对了嘛,求人就要有個求人的态度。”
贺云乐脸上和手上的血污已经洗干净了,嘴角肉眼可见地一抽。
在基地裡混到他這個位置,已经沒有人敢跟他這么說话了。
贺云乐看着他戴上帽子走出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大雪裡,总觉得林郁哪裡不一样了。
刚才他脑子一片浆糊,除了“要让陈溪活下去”這一個念头,几乎无法思考别的。
他的视线转移到林默身上,宕机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起来,想到了林默当初为什么被他和陈溪扔下。
因为她卖队友,卖的還是对她好得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亲弟弟。這种行为实在太让人心寒和后怕,为了全队的利益和安全着想,他们决定不带她回基地。
贺云乐和陈溪一样,都是一开始就认识他们。
但是贺云乐一直觉得林默這個女人唯利是图又胆小怕事,一直不愿和她過多接触,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贺云乐一点也不意外。
但陈溪跟自己不同的是,陈溪对救過她、又时常来送温暖的林默是有点感情的,就算看清林默的意图,也会被对方时不时的关心温暖到。
虽然在贺云乐眼裡,這一切不過是林默故意为之罢了。
他看得清楚,林默连对她自己的亲弟弟都沒有這么上心,不過是因为林郁肯无條件对她好,而陈溪是需要维系关系的大腿罢了。
在抛下林默后,回到基地的陈溪還低落了好几天。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林默和林郁一样,凶多吉少了、彻底从他们的生命裡消失了。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两人看起来关系不仅好得很,還找到了這么一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院,活得风生水起。
不過作为处于被帮助的一方,贺云乐聪明地選擇不多问。
他坐在另一侧床边,静静地等着陈溪醒来。
“還好有你……林郁沒告诉我你也在這裡,我本来只想让陈溪安静地休息一会儿。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云乐好像自說自话一般碎碎念。
林默笑了笑:“放心,陈溪会安全的。”
這可是她亲笔写的女主,一点点枪伤而已。
贺云乐抿了抿唇,松了口气,又道:“刚才对林郁說话有些冲,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当然介意,要不是我拦着,他都想用陈溪要挟你了。
林默挑了挑眉:“放心吧,林郁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她顿了顿,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不過该注意的還是要注意点。”
說话之间,床上的陈溪已经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她费力地想要辨认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
辨认失败。
自己目前身处于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一认知让她有些惶恐不安,好在她一转头就看见了贺云乐。
“……贺云乐。”
“我在。”
贺云乐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两人互相凝视着。
林默很有眼力地站起来:“我先准备点吃的,你们先聊着。”
贺云乐点了点头:“谢谢你。”
陈溪這才缓缓偏過头,注意到林默,无比震惊。
等林默端着一碗瘦肉粥回来的时候,陈溪已经喝完了一杯糖水,干涸的唇瓣湿润了些,看上去不像刚到时那般命悬一线了。
贺云乐已经跟她解释了前因后果,陈溪复杂又感激地看着林默:“谢谢你。”
林默把粥递给贺云乐,又坐在床边:“小事而已。”
陈溪倔强地摇了摇头:“你救了我的命。”
林默失笑。
陈溪本就是一個知恩图报的人,之前原身帮過她一次,她就一直记着,现在更不必說了。
“你现在跟林郁……怎么样?”陈溪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显然,贺云乐把林郁的不同以往之处也一并跟陈溪說了。
林默安抚一笑:“我和林郁很好。”
陈溪看了眼贺云乐手裡的那碗瘦肉和米一样多的瘦肉粥。
看来他们過得确实不错。
陈溪又环顾四周,看了個大概:“从……那之后,你们就一直住在這裡?”
林默点头,言语间带了几分严肃:“這间小院是我和林郁表舅家的院子,是我和林郁的秘密,希望你们能替我們保密。”
陈溪郑重道:“一定。”
“我尊重你们。”
“不過……”陈溪眉宇间仍旧染上担心,“這裡不是那么安全,等丧尸到了這儿,你们很危险。”
“這批丧尸格外多。”
林默笑:“我們本来是打算回a市的。”
陈溪眼眸一亮:“真的?”
“那太好了。”
“你跟我們回去,以后都不用你出任务了,我挣到的物资都分你一半。”
林默哑然失笑。
這傻孩子怎么主动分了一半出来?
陈溪又想到了什么,瞥了一眼瘦肉粥:“你的物资不用上交……总之,我不会让你的日子過得比在這裡差的。”
林默暂时還不想透露自己有种子這件事,于是只笑了笑:“谢谢你。”
陈溪摇头:“是我该谢谢你。”
陈溪說了這么多话,费了不少力气,贺云乐把粥喂给她之后,两人就离开了房间让陈溪好好休息。
林默收拾煮粥的锅,贺云乐站在一旁,看向自己洗脸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的小花。
“你们還养狗?”
林默扭头看了一眼小花。
或许因为贺云乐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小花觉得他是個危险人物,一直不肯凑上前。
林郁和林默在附近,它就跟在他们身后,贺云乐一出现,它就缩在角落。
林默笑道:“嗯,它自己跑過来的。”
贺云乐点点头。
“要是回基地,你可要把狗看紧了,免得被人偷走吃了。”
小花:?!
林默见小花震惊呆住的样子,轻咳一声。
看来就算自己不看着它,它也不敢出门了。
過了一会儿,林郁从山上踏雪而归,肩上還扛着……一只猪腿。
林默惊讶地站起身,贺云乐倒是很平静:“你们把东西埋在山裡了?”
他以为林郁是去取物资了。
林默:“不……這应该是一头新的猪。”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果然如林郁所說,每次下雪都有新收获。
贺云乐闻言也愣住了。
林郁走进去,把拆下来的猪腿放在桌子上,林默就要跟他一起上山:“我陪你去扛猪……”
林郁冲她摆了摆手,又看向贺云乐:“你和我上山。”
林郁眼神中的意味恨明显——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贺云乐当即会意,连忙站起身,拉好外套拉链:“好!”
两人把猪杠了回来、又去杂物间拆了猪,最后把肉全都搬到了小破车的后斗上。
回到屋子裡,林郁问贺云乐:“基地现在的物资情况怎么样?”
贺云乐:“還好,之前带回去的那几头猪都生崽了,现在過得比人都好,還打算扩大规模养殖。”
“不過之前的温室大棚沒有撑過来……”
“三十间温室,只剩下十间了。”
林郁微微眯眼:“有储备粮?”
“有。”
“剩下的温室也在着手重建,但是……去年的种子不剩多少了。”
說到這儿,贺云乐情绪也有些低落。
那二十间沒撑過来的温室带走了不少作物,如果沒有這些事发生,等到明年春天就能有一大批新的种子。
可惜,重建固然容易,为了大家能活下去,基地众人的种地积极性也一定会加倍高涨。
但如果沒有足够的种子,只怕過了這個冬天,明年春天就难熬了。
“不過你们放心,有我在,你们的口粮問題由我来解决。”
贺云乐郑重地做出承诺。
“明年的种子問題,我和陈溪会跟基地的领导人想办法的。”
作者有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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