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件事很快在大院裏傳出來。
“聽說了沒,顧團被她媳婦教訓了,訓得跟兒子似的,不敢犟嘴,一犟就被打。”
“真的假的,那女人有那麼厲害?那可是顧團呀,聽說顧團手底下的兵各個怕他,暗地裏叫他活閻王。”
“男人哪能跟女人比,蘇青青長得那樣,像妖精似的,我一個女人看了都勾人,以前做出那樣的事顧團都能不計較,沒點手段誰信。”
這些傳言蘇青青並不知道,家裏的氣氛很低落,孩子們不敢大吵大鬧,時不時瞄着蘇青青,生怕再做錯事。
顧宇心情複雜,他一個大男人不可能對蘇青青動手,在孩子們面前,很多事他不好說,只能找機會私下裏警告蘇青青。
蘇青青很矛盾,按理說她應該帶着孩子去王秀英家道歉,讓孩子們意識到做錯事要付出代價,可兩家正是水火不容時,要是讓孩子們道歉,王秀英藉機攻擊孩子,會給他們幼小的心靈造成巨大的傷害。
如果不道歉,又怕給他們造成不良影響。想來想去,她都不知道應該咋做,餘光瞄到站在牆下的男人,她氣不打一處來,索性眼不見心不煩,進屋去了。
牆下的父子四人,面面相覷。
小果:“爸,你也很怕娘嗎?”剛纔娘打他,他都不敢還手,站在那裏不敢動,任由他娘打。
小安:“你別這樣說,爸會覺得丟人,我們要當做不知道。”
小雨:“咋樣才能當做不知道?”
顧宇:“……”
想了一夜,蘇青青還是沒辦法讓孩子們冒險,就算李政委懂禮,不會說啥,萬一王秀英借題發揮,會把孩子們推到前面,他們還小,承受不住那麼大的輿論。
大道理她不會,只知道該護着孩子,想來想去,把這事跟顧宇說了:“要讓孩子們意識到錯,做錯事要道歉,又不想讓別人說閒話,咋辦呀?”夜裏,蘇青青爬到他身邊,湊到他耳邊聲說。
顧宇只覺得耳邊有呼吸噴灑,夾雜着淡淡的香味,腦子裏不自覺想起把她壓在身下時,她那柔若無骨的身子……
“我跟你說話呢,你在聽嗎?”蘇青青蹙眉扯了扯他的頭髮,壓低了聲音道。孩子們睡着了,她怕把他們吵醒。
顧宇翻了個身,拍開她的手:“我們出去說。”
兩人出了屋子,月色下,院子裏很安靜。
蘇青青披了一件大衣,蹲在屋檐下,擡起頭仰視他,“你到底啥想法,孩子們肯定要認錯,到底咋樣纔不會被王秀英抓住把柄?”
“我找個機會帶孩子們跟李政委道歉,讓他不要說出去,顧忌到孩子,李政委會知道咋做。”
“你就這麼肯定,我覺得李政委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和善,王秀英帶着一大幫人鬧,這件事他會不知道?”蘇青青質疑他的決定,覺得他太過想當然:“沒準他默許了,他不好出面,讓女人來鬧,你們是不是有啥矛盾,或者競爭之類的?”
“沒你想的那麼多彎彎繞繞,我說能解決就能解決。”顧宇沒有過多解釋,一直對被打的事耿耿於懷:“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發生啥事我們好好商量,你別當着孩子們的面對我動手動腳。”
“你說抽你呀?”蘇青青咬牙切齒:“還不是你搗亂,教育孩子這方面我們一定要目標一致,不能我一個人使勁你拖後腿,你當着孩子們的面讓我別打了,他們會咋想?會想着你護他們,認爲犯錯沒啥大問題,面上不顯,心裏根本不會認爲自己錯了,那我不是白打了,也白說了,你說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顧宇啥話都沒說,她叭叭說了一大堆,好像知道了爲啥身邊的那些大老爺們吵架吵不贏女人,別說跟她吵,他連說道理都沒機會。
蘇青青道:“孩子們我管教,你在旁邊看着就行,下次不要給我拖後腿,不然我一着急,連你一起管教。”
顧宇走到她身邊,在她面前蹲下,夜色下,四目相對。
“你很怕孩子們犯錯嗎?”
“當然啦,孩子是一張白紙,是好是惡都要大人教,你要是縱容他們,會讓他們有種錯覺:無論做啥都有你兜底。你這不是愛他們,而是害他們,在管教孩子這一塊,你不合格。”
顧宇沉默了很久,並不認同她的話,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標準,是好是壞的分人,如果面對的是敵人,一味講道理講道德,只會讓自己陷入困境。做事應該以自己的利益出發,不能讓自己喫虧。
蘇青青往前,深深吸了一口氣:“你真好聞。”
顧宇:“……”
夜色下,他的耳朵慢慢紅了,臉上的溫度上升,有點發燙。
最近一段時間的忙碌有了結果,國外有幾家大公司願意和繡花廠合作,一早上,孫廠長就廠子未來的發展方向進行了明確的目標。
蘇青青和劉二作爲一車間的代表人物,加入了這場會議,一上午,大家提出建議,孫廠長拍板決定。一改之前壓抑緊張的氣氛,廠子裏洋溢着生機。
散會時孫廠長笑眯眯說:“我讓食堂裏的大師傅準備了一桌子飯菜,最近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就當我犒勞大家辛苦,不要客氣,都多喫點,接下來大家會更忙。”
孫廠長一邊穿衣服,一邊整理文件,有人好奇問:“都到飯點了,孫廠長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你們喫好,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大家卻性質,孫廠長就跟我一起去吧。”
“我也想去,這不是走不開嗎,看到這些文件沒有,是國外發來的信函,關於產品的具體要求全都在裏面,全是外語,哪會有人看得懂,我得連夜坐車去京市,儘快把這些翻譯出來,早點投入生產,耽誤不得。”
孫廠長很重視這次的合作,要是能達到合作方的要求,接下來很多事都會順利,不僅生產提高到另一個高度,還會賺更多外匯,沒準今年他們會成爲十大優秀工廠。
“孫廠長,那些信函能不能給我看看?”蘇青青開口。
要是換作別人,孫廠長肯定一口拒絕,他時間緊,得抓緊準備,哪有那個心思滿足別人的好奇心。可偏偏說這話的是蘇青青,作爲一車間的大師傅,這些以後都得她負責,便把信函文件拿出來了,想着她肯定看不懂,只不過爲了增加集體榮譽感,讓她開開眼也不錯。
蘇青青看了幾眼,已經看清白了,對他道:“孫廠長,我懂一點外語,別的不敢說,就這些信函我來翻譯就夠了,你沒必要大老遠跑去京市。”
孫廠長瞪圓了眼:“你、你會?”
在他眼裏,蘇青青年紀輕輕懂刺繡就很打眼了,沒想到她還會外語,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的孫廠長驚詫不已:“你真的會?”
蘇青青說了幾句介紹廠裏情況的外語,察覺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她沒再繼續說下去,道:“這下你應該相信了。”
李東輝等在醫院門口,不時往後張望,沒一會兒顧宇出現了,他攙扶着一位老人。
今天是顧團接趙老出院的日子,說來也奇怪,幾天前,趙老一度陷入生命危險,隨時都有可能醒不過來,就連顧團老領導都從外地趕過來探望。
誰料趙老得到了據說五百年的人蔘,吊着一口氣,等到了藥,經過幾天的治療,趙老脫離了危險,回覆的很好,可以出院了。
趙老滿臉褶子:“你的老領導一直跟我推薦你,說你小子有本事,將來肯定前途光明,我還不以爲意,覺得他吹牛,見過你之後,我知道他爲啥會這樣說了。”
年輕一輩中,顧宇是難得的好苗子,對於危險的預判,以及遇到危險之後表現遲來的從容冷靜,還是面對困難能迅速找到解決法子的果伐,在同輩人中都屬於佼佼者。
加上他自律,堅定的信念,很有老朋友年輕時的風範,難怪老友會這麼欣賞一個後輩。
“我做的都是我該做的,您老人家以後多管着我點,要是我哪裏做的不錯,還請提醒我一下,別讓我繼續犯錯。”
年輕人願意聽他嘮叨,還對他跟以前一樣,這兩年他退下來了,人走茶涼,以前來的殷切那些人已經不怎麼出現了。
也只有顧宇,還是一如從前那樣,尊敬他,給他應有的尊重。
趙老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錢大夫說人蔘是別人的,這段時間那女同志一直沒出現,我還想當面感謝她,可惜了,找不到人。”
顧宇彷彿啥都不知道,更沒有主動提起蘇青青是他認識的那個蘇青青。
顧宇對李東輝說:“安全把趙老送到家裏,我這邊不用急,晚點來不要緊。”他來這邊是要開會,一時半會兒走不開,不能親自送趙老回去。
車子在他面前消失,顧宇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趙老固然讓他敬佩,但是對於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老人,他並沒有那麼多心思討好。要不是爲了得到老領導的看中,她不可能還心思在趙老身上。
人走茶涼是必然,誰會爲了毫無利用價值的人費心思!可惜了,趙老活了一輩子,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看明白,別說他人走茶涼,別人不針對他已經算好的了。
“顧團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真是太巧了,你來這邊開會?”孫廠長從大樓裏出來,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顧宇,小跑過來跟他打招呼。
顧宇露出謙虛的表情,跟孫廠長握手,寒暄道:“你也來這邊開會?”
“我開啥會,過來讓領導簽字,廠裏最近談攏了新項目,我得把手續辦齊全,不能耽誤。”
“外匯?”
“可不,改變了策略,全面進軍國際市場,這是我們走得第一步,廠裏都在擔心,別看我面上笑呵呵,其實最近一直睡不好,半夜驚醒,就怕出意外。好在終於拿下了訂單,合同已經簽了,那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恭喜恭喜。”
“說起來還有你家蘇同志的功勞,一車間刺繡全是她的功勞,國外籤合約的時候也是按照她的想法,今天還給我翻譯了信函,顧團,你家蘇同志真的太優秀了。”
孫廠長和顧宇認識了好幾年了,關於蘇青青的那些傳言他也知道一些,對蘇青青他一開始有偏見,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覺得蘇青青很優秀。
難怪顧宇會看上她,長的好看又優秀的女人哪個男的不喜歡!
“翻譯?”顧宇以爲耳朵聽錯了。
“是啊,翻譯得可好了。”孫廠長誇的真心實意,他還懷疑過蘇青青,怕她故作玩笑,暗地裏還是讓朋友幫忙,把信函翻譯了,一對比,蘇青青翻譯得居然更好,一點錯都沒有,簡直太厲害了。
“能讓我看看嗎?”顧宇道。
顧宇是部隊裏的人,沒有摻合任何廠子,孫廠長認識他多年,相信他的爲人,沒有拒絕,把信函拿了出來,已經蘇青青翻譯好的那頁紙。
他記得她的字跡,不醜也不算好看,但絕對不是眼前紙上的字跡。字跡娟秀,下筆有力,清爽乾淨,看起來很舒服。
孫廠長見他發呆:“咋樣,蘇同志翻譯的是不是太好了?”
“都是她一個人翻譯?沒有其他人幫忙嗎?”
“沒有,全是她一個人弄好的,不到一個小時就翻譯完了,速度很快,蘇師傅還會講外語,我雖然一個字聽不懂,但知道她說的很順。”孫廠長現在咋看蘇青青咋順眼,連帶着覺得她跟顧團絕配。
“那你忙,下次有機會再聊。”顧宇把信函全都還給他,臉上的笑一如既往,讓人看不出半點異樣。
孫廠長並沒有發現,顧宇轉身的那一瞬,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眼中冰冷。以前只是猜測,信函,外語這些冒出來,告訴他猜測的全對了。
蘇青青不僅性情大變,連帶着這個人都變了。她到底是誰?爲什麼會以蘇青青的身份出現?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蘇青青早就死了,這是另一個人,僞裝的十分成功,想要接近他獲取情報,這個猜測在她出現的第二天就被否定了。
無數次猜測,無數次被否定,最近在他腦子裏呼聲最該的猜測:她是誰並不重要,對孩子們好就夠了。
她給他的感覺很矛盾,看起來大大咧咧,有時候又細心,時不時撩撥他,看起來像勾引,真的他想對她做點啥,她又不敢了,慫慫的,就是嘴上不認輸。
李家
“老李,啥情況,顧宇上門給咱家自行車打氣,這是爲啥啊,我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咱們家的氣是三個兔崽子放的……”
“行了,別嚷嚷了,人家上門給自行車打氣,很懂禮貌了,你別雞蛋裏挑骨頭。”李政委揉着眉心,一臉疲憊。
“我又不是不知道顧宇啥人,主動給咱家送打氣筒,我越想越不對勁,肯定跟三孩子有關,是不是他們三個搞得鬼,顧宇替他們擦屁股?”
“你能不能讓我消停點,整天爲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折騰,有意思嗎?”李政委發怒,只差罵她攪事精。
“好,不說這事也成,說說楚芸的事,難道就這麼讓她下崗?”王秀英最近天天往繡花廠跑,四處打聽:“聽說廠裏效益提高了,說不定還要招新工,要不你跟孫廠長說說,讓他給個名額?”
“這話你也說,還有沒有腦子!”
“難道我說錯了,楚芸沒工作待在家裏也不是一回事,她蘇青青都能待在廠裏,楚芸咋就不可以,這麼多年的老員工,要啥有啥。”
王秀英還是咽不下這口氣,顧宇提了團了不起啊,她男人還是政委呢,誰敢不聽他的,孫廠長能賣顧宇好,爲啥到她家就不行。
“她這麼多年老員工,說被趕出來就趕出來這麼多年白混了。”李政委煩躁不已,上次就該阻止,不讓她去鬧。
楚芸在房間裏聽到了,心裏不是滋味,公爹說話所得難聽,被下崗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她一個!
嘴上說的好聽公爹是政委,結果一點都幫不到她。看看人家蘇青青,啥本事沒有,靠着顧團媳婦這個身份,在廠裏混得風生水起,太不公平了。
公爹當政委這麼多年,一點人脈關係都沒有,就連廠裏一個小小的名額都要不到。早知道顧家人沒本事,她還不如嫁給別人。
李家雞飛狗跳,各懷心事。
軍屬大院裏,此刻格外熱鬧。蘇青青從廠裏回來,遇到了不少人跟她打招呼,車子停在院門外,蘇青青伸長腦袋,喊了一聲:“小安小果……”
不在家?
院門打開,顧宇站在那裏,身上帶着圍兜,手裏還拿着鍋鏟。
蘇青青往裏走,問道:“孩子們咋不在家?”
“我讓他們出去玩了。”顧宇關上院子門,把她往廚房推,“進來,我有事問你。”
“啥事?”神神祕祕的,怪怪的。
蘇青青進了廚房,顧宇跟在她身後,他的眼睛一眯,突然出手,朝着她襲擊過去。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隱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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