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斜侧身影长高了些,身姿更为挺拔修长,仍是当年装扮,一袭紫衣,头戴耀眼夺目的紫金冠,不過浑身散出的气息已全然不同。
俊贵少君一身傲气,如今,成了不怒自威的帝君,仅静立在那,带来的压迫感便令人窒息,不敢直视。
沈流响呆愣片刻,徐星辰朝他走来,路上微停,睨了眼滚到草丛裡的橘子,俯身捡起。
“還你。”徐星辰将橘子递给他。
沈流响回過神,想說的东西太多,又不知该从何說起,张了张嘴,迟迟未吐出一字。
徐星辰静静看着他,也未开口。
林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树叶簌簌落下的声音。
沈卜卜歪着脑袋,眨了眨雪亮眼睛,看着两人不甚明白地摇摇头,伸手朝沈流响探去,打算继续做個腿部挂件。
但两只小胖手伸去,扑了個空。
“久别重逢,”沈流响打定主意,两步上前抱住眼神淡漠的人,“先、先给兄长抱一個!”
他想着热络一下,看徐星辰反应,谁知后者一动不动,不开口,沉稳得不像话。
沈流响叹口气,不似当年那般一眼看到底,如今的徐星辰,在思忖什么琢磨什么,他一点也看不穿了。
“爹爹忘了卜卜!”
沈卜卜看到沈流响抱了别人,沒抱他,迈着脚丫急匆匆赶去,“卜卜也要!”
怎么把卜卜忘了。
沈流响侧头看拽他衣角,哼哼唧唧不高兴的小不点儿,抿唇一笑,松开徐星辰,打算也抱他一下。
這时,徐星辰突然动了。
他伸出手,一把紧紧地抱住他,微低头,下巴搭在他肩膀:“沈流响,原来你還知道活過来,知道给我传音,我還以为……”
他說着說着,语气变软。
从散着无上威压的帝君,变成一個仿佛被遗弃,受了伤的小兽,脸颊埋在沈流响颈处,神情难過地蹭了蹭。
“我還以为等见了帝父,因为你,我還要受责罚。”
沈流响眨了眨眼,突然沒了那种别扭的感觉,唇角弯了下:“嗯,我回来了。”
他說着,发现在脚边站着的沈卜卜,抬起两只小胳膊,求抱无果,眼泪在眸中打转:“爹爹忘了抱卜卜,是不是不喜歡卜卜了。”
沈流响拍了拍徐星辰胳膊,让他松开,随后将沈卜卜抱了起来:“重了。”
沈卜卜嘟了嘟嘴。
沈流响:“你们怎么找来的?”
沈卜卜手指朝下点了点:“人参妹妹传来的消息,但离得太远,卜卜捕捉不到具体位置,直到先前消息又传来,大哥哥就带卜卜来了。”
沈卜卜說着,环住沈流响脖颈,依偎在肩:“卜卜好想爹爹呀。”
沈流响摸摸他脑袋,未等温存片刻,徐星辰将沈卜卜拎回地上:“该回去了,星怜還在生我的气,你回去,她应该会很高兴。”
听到星怜,沈流响顿时有诸多话要问,不過此处确实不是长谈之地,他点点头,又道:“等会儿,周玄澜還沒回来,得给他說一声。”
树影洒落在徐星辰身上,他脸色变得阴沉:“无需等他,现在就与我走。”
沈流响想了想,掏出传音符道:“等不及的话,我给他传音好了。”
徐星辰眼帘一垂,将传音符夺到手中,在沈流响惊愕的视线下揉碎:“他一时半会儿沒空来,你与我回去便是。”
說罢,他拽住沈流响,直接带人消失在原地。
沈流响手腕一疼,人已身在帝宫,他琢磨着徐星辰方才說的话,欲加询问,远处走来一群侍女,见到徐星辰行礼,随后又朝沈流响探去好奇的目光。
徐星辰问:“星怜呢?”
为首侍女道:“帝姬身体欠佳,在房歇息,不让任何人进去。”
徐星辰拧起眉,拉住沈流响朝住处走去。
身后几名侍女微睁大眼,面面相觑,半晌有人小声问了句這是谁,一名在宫内待得较久的侍女回過神,道:“是、是流响少君!”
众人噤声。
徐星辰停在门外:“她见到我不会高兴,你去看看她。”
沈流响想起敖月所說,略一点头,抬手敲门,唤了一声沒人应后,推门进了房间。
“星怜。”
室内寂静,容貌姣好的女子坐在桌边,眉眼浮现出疲倦之色,刚放下茶盏,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徐星辰,正颇恼的唤:“哥……”
抬眸一瞧,瞬间从椅子上起身:“兄长?!”
沈流响朝她眨了下眼:“是我。”
徐星怜嫣红的唇抿了抿,小跑過去,抱住他止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怎么了?”沈流响摸摸她的头,“星辰让你受委屈了。”
徐星怜点头,又摇头。
她当年醒来,离沈流响身陨已经過了快一年,不仅沒了帝父,兄长也沒了,唯一的哥哥徐星辰也变了模样。
徐星辰变得冷漠,令人穿摸不透,总逼她沒日沒夜的修行。
時間长了,徐星怜有些烦,时不时溜出宫,有次在修真界遇见一名散修,叫陆青云,她心悦极了。但担心徐星辰不会同意,便沒有告诉他,而是暗中通信。
结果還是被徐星辰发现了,就有了后来的事。
“哥哥让他离开我,他不肯,差点魂飞魄散,”徐星怜如今回想,仍心有余悸,“哥哥后来放過他,但不让我与他来往,我只有每隔半年,趁哥哥闭关的时候,才能去修真界与他见面。”
沈流响皱了皱眉头:“为何?”
“不知,”徐星怜摇头,须臾叹气,“但我猜,哥哥可能怕我跟陆青云走了,留他一個人在帝宫。他曾說你不在了,他定要等我飞升,把我安然无恙地带去与帝父团聚。”
沈流响心下微沉,徐星辰该不会拐进死胡同了吧。
他多问了几句關於陆青云的:“什么修为?”
徐星怜:“他天资并非极佳,十几年前是元婴境,不過我前不久逃出宫看他,他快要突破至化神境了。”
沈流响:“你逃出去?”
徐星怜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兄长,哥哥应该会听你的话,你劝劝他吧。”
沈流响不在,她成了徐星辰唯一的寄托,许是太在乎,太小心翼翼的护着,才一点风吹草动都容忍不了。
徐星怜知道這些,有些心疼,所以即使被徐星辰那般对待,她也未曾真正埋怨過。
她微叹道:“我知道哥哥独自支撑帝宫,這些年過得很不好,也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沒怪過他,只是……我不喜歡,不喜歡如今這样。”
沈流响沉默良久,抬手落在她发顶,摸了摸:“别担心,交给我。”
徐星怜轻嗯一声,微勾唇角:“有机会我带青云来见兄长,他人很好,兄长应该不会讨厌他。”
沈流响见她提起陆青云,眉头舒展,脸上都是悦色,過了十来年還是這般喜歡,看来是非他不可了。
沈流响突然有种家养小白菜,沒了,变成别人家的心酸感。
他尚且如此,只怕从小将徐星怜疼到大的徐星辰,這般感觉胜過他千倍万倍,再思及帝父知晓……
沈流响摇摇头。
可怕!
他在心裡默默给陆青云点了根蜡烛。
沈流响嘱咐徐星怜好生休息,离开房间,门外不见徐星辰身影。
沈卜卜尚未完全恢复,到点困了,化为原形躺回寒灵土裡,沈流响向他问起,一截根须立即指了指,“在爹爹以前的房间。”
沈流响赶去,一众侍女刚离开,徐星辰将果盘放在桌上,头也不回道:“刚令人重新布置了番,你看看可合心意。”
沈流响思忖片刻,道:“不必准备,我不会待多久。”
徐星辰身形明显一僵,回過身,脸色沉下:“你想去哪?”
沈流响:“我只是来看你们一眼,安然无恙就放心了,来跟你告個别,便回苍雪居。”
“回苍雪居?”徐星辰忽地嗤笑,面目生出几分狰狞的神情,“我既然接你回来,绝不可能让你再离开!”
沈流响眉头一皱。
徐星辰突然生出许多怨怼,朝他逼近:“当日我被你困在结界裡,修为低弱,什么做不到了,只能得到你的死讯,如今我修为大成,以后什么都得由我,不由你!”
沈流响往后退了步,却被抓住手臂。
徐星辰垂眸,眼神阴狠,手中浮现一支凤翎,抬手插在他乌发间:“我不会把你和星怜再交给任何人,你们都要待在帝宫,专心修行,早日飞升去见帝父。”
沈流响盯看他半晌:“我若是不呢。”
“我說過,由不得你,”徐星辰薄唇轻挑,瞧着在笑,眸光却是冰冷至极,“你在等周玄澜么,他来不了。”
沈流响拧眉:“你做了什么?”
“把他困住了而已,”徐星辰看到他露出担忧之色,脸色更加难看,“他让你死了,我最讨厌他,为何你好不容易回来,第一時間還是選擇找他。”
沈流响解释道:“你误会了,不是他害我。”
“对我来說都一样,结果都是你死了!”
徐星辰抓住沈流响胳膊的手骤紧,手指隐隐发白,“我不会再信他!也不信旁人!我要自己守着你和星怜,直至见到帝父的那天!”
沈流响低垂长睫,陷入沉默。
徐星辰凝视他半晌,渐渐松开手,冷声說早些休息,拂袖离去。
与此同时,一层结界将房间笼罩起来。
沈流响走到桌边,拿起果盘裡的橘子咬了口,愣了下,垂眸盯看。
不知哪弄来的橘子,橘子连皮都是甜的。
沈流响有些走神,直到身上的逆鳞发出动静,他掏出逆鳞,猝不及防听到“师尊”两字。
沈流响瞪大眼睛,正惊讶逆鳞還会說话,蓦然发现是窗外传来的动静。
沈流响走到窗边,抬手打开轩窗,正对上一双露出笑意的黑眸。
玄袍身影立在窗外,披着夜色,朝他探出手,嗓音低沉:“弟子又来偷师尊了。”
沈流响心跳漏了拍,握住修长的手,从窗台翻了出去:“你恢复记忆了?”這是在麒麟城时,徐星辰盯看他不让出去,周玄澜半夜寻来做的动作,說的话。
周玄澜未答,抑或一时說不出话,只搂住沈流响的腰,紧紧将人抱在怀裡。
四周异常宁静,一片落叶被风吹到沈流响脚边。
沈流响也不知自己被抱了多久,伸手抚了抚周玄澜后背:“怎么了?還生我的气么,我、我不是故意死的,师尊带我走得急,我在魔宫待了十几年,义兄为了让我好生休养,也不肯向外传過消息。”
周玄澜手指收紧:“我以为……师尊为了大义,舍弃我。”
当时沈流响突然透過玉简說对不起,他疯了一样赶去,结果树下……只剩冰冷的尸体。
“怎、怎么可能,”沈流响心头打鼓,随后朗声,“我可舍不得你难過!”
周玄澜心头顿时像被塞了把糖,甜到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把扬起的唇角压下去。
下一瞬,他又想起什么,脸上神情不定。
周玄澜惴惴不安。
他将师尊扔出寝宫了,让师尊在走廊睡了十天,他還强迫师尊……
周玄澜喉结滚了下:“弟子、弟子知错了。”
“嗯?”沈流响疑惑,旋即恍然大悟,“沒事!走廊其实不冷,也沒多硬,来日你睡在走廊,不用担心睡不好!”
“……好,”周玄澜道,“听师尊的。”
沈流响心满意足的勾唇,从他怀裡出来:“那你還记得元神中的记忆嗎?”
周玄澜盯看他,眼神变得幽暗深邃:“记得,我還知道为何要养护师尊元神,为何逆天也要将师尊带回来。”
沈流响正欲询问,周玄澜握住他手腕:“此事說来话长,师尊先与我离开。”
沈流响愣了下。
徐星辰居住的偌大寝宫裡,深夜未亮灯火,月光从窗外透入,洒在地板,透出几分冷寒之感。
角落处的香炉,在一片寂静中吐出缕缕清烟,浓郁的安神气息随之扩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寻常人闻一口都得头晕眼花。
但徐星辰毫无感觉。
他摘了耀眼的发冠,披散着长发,独自坐在地板上倒着酒,察觉结界的动静后,勾了勾唇,仰头将酒一口饮下。
沈流响估计被他吓得不轻,应该走了吧……
星怜、星怜也要走了。
都要走了。
徐星辰默默的想,這样算什么,他们不是一家人么,为何都要离开,把他一個人丢在冷森森的帝宫。
他不及帝父,忍受不了這样的孤独。
可除了忍受以外,别无他法。
星怜沒醒前,他独自撑過漫长的一年,白日在人面前,像戴了层面具,样样表现的完美,不流露出一点破绽,唯有夜晚才得安歇,守在星怜身旁,等她醒来。
他想着,等星怜醒来一切都会变好,可是,他所期望的并未实现。
星怜是妹妹,他不能把懦弱的一面展现给她,相反,要成为她的依靠才对,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徐星怜与他的修为差之千万裡,待飞升劫一到,他若是离开,徐星怜便孤零零一個人在這片大陆了,周围都是豺狼虎豹。
于是他让徐星怜勤于修行,沒日沒夜的让她提升修为。
但星怜不开心,一次次提出别逼她,未被理睬后,就渐渐疏远他了,被抓到与陆青云私会时,那双他从小看到大的眼中,有了对他的恐惧。
徐星辰不明白,为何要怕他。
他明明是這世上,最疼爱徐星怜的人。
還有沈流响……這個坏兄长,只在乎周玄澜,心裡念的从来也不是他!
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废了多大力气找他!有多高兴再见到他!周玄澜一来,就如当年无数次,跟着他跑了,像逃一样!
他和徐星怜都一样,心裡最重要的人都不是他。
他徐星辰,永远是被丢下的那個!
徐星辰突然生出无限怨意,拎起空荡的酒壶朝半空砸去,但意料之中的脆响却未传来,反而有道“诶!”的惊声。
有些熟悉。
徐星辰一愣,倏地抬起头。
红衣青年拎着酒壶,晃了晃,微挑眉梢,俊美脸庞露出戏谑笑容,问:“跟谁发脾气呢。”
徐星辰瞪大眼睛:“你怎么還沒走。”
沈流响嗅着空中浓郁香味,闻两下意识都要迷糊了,他先去灭了香,随后坐在徐星辰面前,“点這么重的安神香做什么,想闷死自己嗎?”
徐星辰张了张嘴:“不然睡不着。”
沈流响沉默,抬起右手揉了揉他发顶:“以后用不着香了。”
徐星辰别扭地撇過头,不让沈流响摸:“不用安神香,我睡不着。”
沈流响看他乱糟糟的发顶,笑了下:“沒事,我可以给你拉二胡,助眠。”
徐星辰:“……”
半晌,他反应過来,睁大了眼:“在哪拉二胡,帝宫嗎?你不是要走了么。”
沈流响眨了下眼:“星辰帝君不让走,我不敢。”
徐星辰愣了愣,知道沈流响在逗他,脸颊還是忍不住发烫,微红了红:“少骗人,周玄澜呢,那混蛋不是来了,他能舍得不带你走?”
沈流响左边手腕一紧,轻咳了声:“我让他走了。”
徐星辰狐疑的看着他,一脸不信周玄澜会這么善罢甘休,也不信沈流响就這么留下了。
沈流响在他注视下,挑了挑左边眉梢,“好了,說正事。”
“陆青云嗎?沒得谈。”徐星辰语气冷硬,俨然是一個棒打鸳鸯,冷酷无情之人。
沈流响讶然:“你变聪明了。”
徐星辰哼了声,他一直聪明,哪会猜不到沈流响說的正事是什么,“陆青云一個小散修,也想带走星怜,痴人說梦。”
沈流响:“所以你当恶人,一边明面踩他,一边暗中指点他,想让他快些提高修为。”
徐星辰一听,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沒指点他!就扔了些厉害法术……”
话到一半,徐星辰反应過来,看沈流响笑得放肆,脸一阵青一阵红,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
沈流响笑够了,继续道:“你让陆青云离开星怜,他不肯,于是你差点将人打得魂飞魄散,星怜以死相逼你才停手。”
徐星辰无比冷血的笑了:“是。”
沈流响摸了摸下巴,琢磨道:“其实你想试试,陆青云对星怜有多喜歡吧,就算星怜不如此做,对方宁死不离开,你也会住手吧。”
徐星辰有些炸:“不是。”
沈流响:“你每隔半年要闭关一次,星怜总趁這时候偷溜去修真界见人,是你故意的吧。”
徐星辰难受:“我沒有。”
沈流响:“等你认为陆青云有些实力了,能照顾好星怜,你就会让星怜离开帝宫,是不是。”
徐星辰心态彻底炸了:“别胡說!”
听完否认三连,沈流响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你该告诉星怜才对。”
徐星辰当即道:“我告诉她,陆青云也会知道。”
那個陆青云天资本就不高,再不刺激一下,让其发愤图强,等他飞升离开的那天,這人都沒有能力保护星怜。
而仇恨怨念,对一個人而言,是最快的成长方式——他深有体会。
沈流响眨眼:“呦,承认啦。”
徐星辰脸色一沉,半晌,干瘪瘪甩了下袖袍,“你還是這么讨厌。”
沈流响道:“你讨厌我?”
徐星辰:“是!懂了么!”
沈流响轻啧,斜支着头,好似陷入了回忆般:“可是不知道是谁,說以后要是沒人喜歡我,都去喜歡素白澈了,他還是会坚持喜歡我。”
徐星辰霎时红了脸,去握沈流响左手,被反应极快的躲過,于是抓住沈流响的胳膊,将人拉起,一路推搡到门外。
“我要休息了,你莫要烦,回玄妖宫去!”
沈流响:“說了星辰帝君不准,我不敢。”
徐星辰:“准准准。”
沈流响噗嗤笑出声,对上徐星辰气到不行的脸,忽地伸手,揉了揉他发顶:“好好休息,别再点安神香,睡不着就出来与我說话,我就在外面守着你。”
徐星辰嘴唇颤了下:“我又不是小孩,要人守着。”
沈流响:“可你比我小,我是哥哥。”
徐星辰指尖微紧,关上门。
沈流响垂眸,往旁侧挪了挪,盘膝坐下。
袖口裡,顷刻冒出一條小黑龙,头上一只龙角缺了小半,仍未好全。
小龙歪着头,睁着黑眸看他。
沈流响勾唇低笑:“你這样……有点可爱。”
周玄澜黑了脸,闷闷不乐地重新缠上沈流响左腕,把账算在徐星辰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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