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 130 章
她站在茶館二樓,亭亭玉立,眼看季修帶領着遊街隊伍越走越近,目光在他臉上、胸膛、腰上流轉,妙目閃動着近乎癡迷的醉人情意,開口下令:“去,取鮮花香果來,本宮要爲狀元爺慶賀。”
身側的宮女慌忙下樓去找人要東西,懸之又懸地趕在隊伍到達茶館下方前找到。
東珠公主接過竹籃,從裏面取出東西,素手一揚,朝着季修的方向撒去。
前世,原身答應了賜婚,東珠公主得到原身,到手的東西不珍貴,沒有去茶館看遊街。
因此季修並不知道,東珠公主就在頭頂的茶館二樓。
他只是感覺有一道炙熱的目光看着自己,若有若無,捕捉不到,如同附骨之疽,讓人背後發涼,十分不舒服。
他避開頭頂上落下的果子,任由一朵開得絢爛的雪白梨花落在衣襟處,騎着馬慢慢往前,若無其事地打量周圍。
卻不知,那一朵雪白梨花和硃紅色狀元服相映,鮮衣怒馬,襯得他的面容更加風流俊美。
街道兩旁的小姑娘小媳婦們眼睛都看紅了,恨不得當場和狀元郎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再坐上他的棗紅馬陪他一起歸家。
東珠公主注意到,眼裏閃過一絲殺氣,對這些癡心妄想的賤民動了殺心。
還好,遊街隊伍在這個時候過去了。
眼看季修遠離,東珠公主回過神,拋下竹籃,匆匆轉身下樓,乘馬車想要追趕遊街隊伍,再顧不上對付她的假象情敵們。
……
遊街之後,那股怪異的目光總算消失了。
季修心下微妙,猜到了目光的主人是誰。
看樣子,短期內還是不能放鬆。
他們一羣進士交還了馬匹,參加了皇家杏林春宴,之後便去禮部請假,準備回鄉祭祖。
季修隨大流請了兩個月的假,回到客棧收拾東西,租賃好了一處小院,清掃乾淨,等着去接季月笙母子三人來京城,一家團聚。
他現在是工部正六品主事,每月月俸五十兩銀子,勉強可以養家。
既然東珠公主還沒死心,爲了保護家人,將他們接到眼皮子底下護着,纔是最好的。
如果將他們放置在江南,說不定她什麼時候就會派人去殺人。
對於東珠公主的瘋狂,季修絲毫不會小看。
一切準備妥當,季修帶着朝廷頒佈的賞賜和文書,踏上了返鄉之路。
二十天後,他出現在原身出身的村落外面。
“季舉人?”正好趕集回來的村人發現他的歸來,驚喜地喊了一聲,回過神想起正事,一路小跑進村,“我去叫柔娘他們。”
柔娘便是原身的夫人,姓謝,名爲謝柔娘。
人如其名,柔情似水,擅於刺繡,用一手刺繡的功夫供養原身一路科舉,還養大了兩個孩子。
可以說,季家少了原身可以,少了謝柔娘卻不可以。
她是季家人心裏的支柱,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打理家事,紅袖添香,教養孩子,無所不能。
如果前世東珠公主只搶走了原身,沒有殺死謝柔娘,兩個孩子在孃親身邊正常長大,說不定都不會發生反派覺醒的事。
當然,也只是如果。
事情已經發生,好不容易重來一世,那些過去的事情還是拋在腦後不要再提,專心地過好今生纔是正事。
季修在村人的簇擁下回到自家院子,恰好謝柔娘聽見動靜,從屋裏出來,夫妻二人隔着空氣對視,謝柔娘眼裏閃過一絲迷惑。
季修開口打斷:“柔娘,我回來了。”
這一開口,謝柔娘聽見熟悉的聲音,那一絲疑惑瞬間消散,忍不住露出溫柔淺笑:“夫君,你終於回來了。”
季修拖到現在回來,有腦子的人都猜到他會試中舉,留下參加殿試的事實。
謝柔娘並不追問殿試結果,溫柔地謝過報信的村人,陪季修進屋,爲他倒了一杯水,雪白柔膩的一雙手落在他肩上,輕輕地揉捏按摩。
她說話輕聲解語,溫柔關心:“夫君好似清減了許多。”
“趕路匆忙,回頭養養就好了。”季修幾口飲盡清水,說起回家的目的,“殿試之中,皇帝點我爲狀元,我現在是六品官員了,回來接你們一起去京城。”
謝柔娘一愣,眼裏滿是喜悅:“夫君好厲害!”
季修笑了笑,擡手按住謝柔孃的手背,輕輕拍了拍,隨口道:“以後我來養家,你不用再熬夜費眼睛刺繡了。”
謝柔娘臉色一怔。
“夫君……”
她彎腰摟着季修的脖子,趴在季修肩上,用臉頰輕輕蹭了蹭他,輕聲呢喃:“夫君,柔娘好開心。”
並不是因爲季修中舉開心,而是因爲季修在乎她開心。
事實上,謝柔娘一直對季修抱有很大的期望,她從嫁給這個男人起,就知道以這個男人的才華,將來必定能金榜題名,所以她絲毫不意外季修能中舉。
如果非要說有一點意外,可能是因爲他不但中舉,還成了狀元吧。
不過這一切,和他溫柔的承諾對比起來,都變得半點不那麼重要。
謝柔娘自嫁入季家,荊釵粗布,不施粉黛,勤勤懇懇地操持家事,一晃五年,費心勞神,卻從未得到過來自夫君的誇讚和關心。
她知道夫君是個木訥的木頭,不會說甜言蜜語,一切都在行動上。
因此,當他難得地許下諾言,便更顯得可貴。
謝柔孃的心裏盈滿了溫柔和愛意,鬆鬆攬着季修的脖子,脣角上翹,只覺得全身都泡在熱水裏,溫暖又幸福。
季修感受到她的快樂,側頭看她一眼。
對上她的眼睛,兩人氣息相近。
謝柔娘望進季修漆黑的眼眸裏,面頰微紅,鬆開手站了起來,落荒而逃:“我去叫兩個孩子回來。”
季修沒動,坐在凳子上,目送她離開。
在原身的記憶裏,謝柔孃的色彩並不濃厚,更多的是讀書、科舉、光宗耀祖等等詞彙。僅有留給家人的地方,也多是關於長子季安書的。
這導致季修對謝柔孃的印象並不鮮明。
可是,人和人或許真的存在磁場,幾乎是看見謝柔孃的第一眼,他便喜歡上了這個溫柔如水的女子。
事實上,沒有人能夠拒絕這樣的溫柔。
在這樣的時代,她爲家裏付出了那麼多,還能抱有對世界的善意和溫柔,實屬難能可貴。
如果可以,今後的幾十年,季修想要好好守護這份溫柔的主人,直到彼此生命終結。
……
轉眼天就黑了。
季修和兩個孩子見了面,緩解了離別三個月的陌生感,一家人重又融洽起來。
“到了京城,爹就給你們姐弟啓蒙,將來也好去私塾上學……”
季修說着回京之後的計劃,母子三人坐在對面,睜着明亮的眸子,專心地聽他說話,似乎全世界只能看見他。
季修心裏一頓,注視着謝柔娘,眼裏多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
接着,他看向了季月笙。
和世界線裏那個狡詐敏銳、冷血殺伐的皇后貼身第一女官相比,現在的季月笙還只是個四歲的軟包子,壓根不知道什麼叫京城,什麼叫上學。
她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小手託着下巴,專注地看着季修,
明明聽不懂,神情卻認真而崇拜。
季修好笑,颳了她鼻子一下:“喫飯吧,等到了京城,爹帶你去放紙鳶。”
季月笙頓時歡喜得不知道怎麼辦是好,爹爹、爹爹地叫個不停。
一旁的弟弟季安書拍着小手:“放紙鳶,放紙鳶咯!”
喫過飯,季修和謝柔娘哄了孩子們睡覺,回到自己的屋子,商量搬家的事情。
“家裏還有多少田產,你找找地契,我明日賣了,換成銀兩方便帶去京城,還有其他的一些放不長久的瑣碎東西,一併賣了。”
謝柔娘一一應下,取出匣子,幫着季修清算家產。
“家裏有上等良田八畝,能賣一百二十兩銀子,中等田三畝,能賣三十六兩銀子,下等田一畝,不值錢,就不用賣了,萬一我們日後還要回來這裏,還能種些小菜。除了田產地契,家裏最值錢的便是夫君的書,不能賣,得帶去京城,最好買一輛馬車,也方便夫君日後乘坐,除此之外,家裏在票號裏還存了一些銀子……”
謝柔娘對家裏的一應事物十分熟稔,說起來頭頭是道,顯然瞭然於心。
有她的幫忙,季修很快清點完了季家的全部家產。
季家在本地縣城並不算窮,就算窮,也是在季修中舉之前。當季修中舉之後,有了爲人作保、結交官員的權利後,便有數不清的人捧着銀子上門討好。
如今季修中了狀元,勢必會有更多人上門。
當然,這些錢帶到京城去,可能又不算什麼。
京城大,居不易,想要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不受制於皇權,除了月俸之外,還要有額外的收入纔行。
季修放下地契銀票,託着下頷,陷入思索。
良久後,他終於想到了一個賺錢的路子,那就是寫話本,或者說寫戲本。
他當然也可以經商,只是這個世界,商人地位低賤,他如今已經是官員,不能親自上手,還得需要調-教出一個值得信任的下人。
目前,他還沒有找到。
寫話本就不一樣了,他走過一些現代世界,看過數不勝數的小說和電視劇,思維和腦洞非常靈活,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能媲美的。
當然,他想這樣做最大的原因並不是爲了錢,而是爲了控制輿論。
君爲舟,民爲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想要對抗以東珠公主爲首的皇權,民心是最好的武器。
想到就去做,季修起身,要去書房先指定一份計劃表。
“夫君……”
謝柔娘見狀匆匆站起,伸出雪白雙臂,從後邊抱住了他。
她的身上帶着沐浴過後的淡淡清香,柔軟馥郁的身子緊緊貼了過來,嗓音裏帶着些微着急:“夫君,什麼事那麼着急,不能明天再做嗎?”
季修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看着燈下顯得更加美麗溫柔的女子,眸子微微暗了下來。,,網址m..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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