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 195 章
半空中迴盪起一身機械的咳嗽,隨後,一個圓滾滾的渾身閃爍着五彩光芒的糰子出現在了少年的眼前。
9527眨巴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嗓音中充滿了好奇,“大佬……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95527實在是好奇極了,因爲此番世界只不過是原本的溫書承腦海中的一處幻想,相當於是一個夢境,進入此界的人,無論是主神那邊的任務者也好,還是他家大佬也罷,他們的那些術法和規則之力,通通都沒有了用武之地,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成了一個普通人。
按理來說,他家大佬是根本不會發現他的存在的,因爲在這裏,就連神識都沒有辦法使用。
當9527好不容易擺脫了桎梏,找到他家大佬的時候,他正在和溫文山對打,原本他是非常着急的,畢竟此刻他家大佬的身體非常的虛弱,那臉色蒼白的像紙一樣。
結果,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家大佬竟然憑藉着這樣一副孱弱的身軀,直接殺死了三個任務者,更甚至其中一個還是那所謂的主神的分/身!
少年定定地注視着9527,纖長的睫毛眨了眨,露出一抹饒有興味的微笑,溫書承,也就是雲勵寒,淡淡開口,“你猜?”
在殺了餘妍,時間第三次倒帶的時候,雲勵寒便已經恢復了原本的記憶,這也是他敢於只用一把水果刀就直面溫家父子三個成年男人的原因。
溫書承在跳樓以後摔斷了腿,因此,即使這裏是處於他下意識裏的空間,他也是坐在輪椅上的一個殘疾。
但這裏終究不是真實的世界,雲勵寒已經代替了溫書承的存在,只要他認爲自己沒有殘疾,那他的雙腿就是完好無缺。
所以,他才能夠在猝不及防之下,一刀將溫家父子三人重傷。
雲勵寒眉毛微挑,聲線放低,“還不過來?”
聽到如此熟悉的語調,9527也顧不得去弄懂這其中的緣由了,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隨即便猛地躥進了雲勵寒的胸膛。
機械的語調當中帶上了一抹淡淡的委屈,“大佬,你不知道那個主神有多可惡!他竟然直接想拆了我!還想讓他手底下那些廢物系統把我給吞了,得虧我機智,要不然我都快要見不到你了。”
“呵~”雲勵寒輕輕笑了一聲,壯若安撫的拍了拍9527的腦袋,潤朗的嗓音似泉水叮咚,“不怕,很快就會結束了……”
“好哦,”9527拱了拱身體,輕輕蹭着雲勵寒乾燥溫熱的手心,“我們要把他打得屁滾尿流,然後吞了他所有的系統,哼!”
雲勵寒伸手揉了揉,緩緩開口,嗓音輕柔,“好。”
沉浸在自家大佬溫柔的語調當中的9527並未發現,面色蒼白的少年緩緩掀起了眼簾,視線停在半空之中,眸子裏驀的結了冰,緩緩浮現出一抹陰翳,帶着一種想要把人撕碎的暴戾。
——
“大佬,”9527揚着腦袋,“既然這是溫書承識海深處的幻境,那我的時空之力便用不了了,我們要怎麼出去呢?”
他能找到這裏來,全憑着自己對於雲勵寒神識氣息的把控,但想要突破這處空間,回到真實的世界裏去,卻是做不到的。
“不急,”雲勵寒淡淡開口,骨節分明的手指指着地上早已冰涼的溫文山的屍體,“看看裏面還有沒有主神分/身的氣息,有的話把他記錄下來。”
“嘿嘿嘿……”9527瞬間來了興致,美滋滋的開口問道,“大佬,這個任務完成了以後,我們是要直接找上門去嗎?”
雲勵寒擡眸淡淡瞥了他一眼,緩緩開口,“再看吧。”
已經試探出了主神的分/身的實力,但卻不知道他所掌握的規則之力到底是什麼,一旦獲取了這個信息,他便有了十足的把握。
慢慢來吧……
雲勵寒垂了垂眼,相信那個日子,不太遠了。
“好哦……”9527也不失望,顛顛的跑了過去,開始標記那末神識的氣息。
“大佬,我好了。”機械的嗓音中充滿了驕傲。
“嗯。”雲勵寒低低應了一聲,事情已了,也該回到真實的世界去了。
雲勵寒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腦海深處一片清明,他看見了躺在病牀上奄奄一息的少年,看見了他雙眸中抑制不住的顫抖,也看見了他獨自一人站在公寓樓頂時深深的絕望,還有那被家人忽視,彷彿一個不起眼的透明人一般的孤絕……
但與此同時,雲勵寒也看見了少年慘淡的笑容當中,一閃而過的哀求與希冀,那是一個身陷滔天的洪流當中,即將被濤濤洪水淹沒的少年,在徹底的絕望之前,向岸邊伸出的一隻求救的手。
忽然,在那洪水即將要徹底的淹沒少年頭頂的時候,岸邊出現了一位眉眼疏離的青年,他手中持着一把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緩緩伸向了在洪流中拼命掙扎的少年。
“轟——”
靈魂深處似乎有一道壁壘轟然坍塌,厚厚的岩層被打破,明媚的陽光灑下,照亮了所有陰暗的角落。
雲勵寒再次睜開雙眼,眼前的一切都變的模糊起來,就彷彿是那鏡中的花,水中的月,一切都是虛無,全然沒有真實之感。
卻突然,眼前的一切風雲鉅變,整個世界彷彿都變成了一面破碎的鏡子,片刻的時間內,玻璃碎片散落了滿地,所有的畫面都散開了去,遙遠的彷彿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漆黑與殷紅化作混沌一片,遠方的濃霧化作條條巨龍飛掠而來,將世間所有的一切盡數都吞噬了進去。
無垠的漆黑與混沌當中,周邊一片寂靜,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寂靜的彷彿是個無聲的世界。
同時也是黑暗,像是被打翻了的顏料盒模糊一片,是上不見天下不見地的深淵。
卻突然,一輪驕陽高懸於蒼穹,細碎的金光從天際直灑而下,整個深淵頓時破碎開來,像是漆黑的鏡子片片碎裂,被遮擋的光輝盡數顯露。
刺目的驕陽,讓雲勵寒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睜眼,所有的黑暗與虛無都消失不見,濃稠的黑褐色也盡數消散,目之所及,是一片純白,帶着陽光的溫暖,柔和,卻不刺眼。
雲勵寒緩緩擡起頭來,目光掃視了一圈。
此時,他的身體正緊緊地縮在陽光照射不到的一處角落裏,雙臂死死的抱着膝蓋,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個球體,就像是一個刺蝟一般,豎起了自己全身的倒刺,試圖對抗這個帶給他無數傷害的世界。
可是啊,滿身戾刺的小刺蝟,如此用力地團成一團,不僅沒有傷害到那些將它徹底無視的家人,反而是將自己刺的遍體鱗傷,鮮血直流。
雲勵寒緩緩站起身,不知道原主已經在地上蹲了多久,雙腿早已經麻木,饒是雲勵寒早已料到了這一切,卻還在起身的一瞬間打了一個踉蹌。
“大佬,你沒事吧?”9527焦急的詢問開口。
雲勵寒微微搖了搖頭,“無礙。”
他略微休息了一會兒,手指握成拳,錘打了幾下已經僵直的雙腿,這纔再次邁開步伐。
外面的陽光格外的燦爛,即使是窗戶被厚重的窗簾遮擋了起來,但卻依舊有細碎的光芒,穿透窗簾,照射進房間裏,雲勵寒擡手將窗簾拉開,讓陽光灑進。
他整個人沐浴在光明之中,原主遺留下來的內心的陰暗面都消散了不少。
梳理完原主的全部記憶,雲勵寒這才細細的打量着這個房間,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是,按照原主溫書承的記憶,他已經在這個房間里居住了一年有餘。
但陌生的是,自從他住了進來,就用一個厚厚的龜殼將自己與外界徹底的隔絕,整日裏沉浸在五個副人格幻想出來的世界,整個人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透露着一股病態的蒼白。
自從遭遇了網暴以後,原主就再也沒有用過手機,房間裏沒有日曆,也沒有掛鐘,雲勵寒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他晃了晃有些脹痛的腦袋,對9527開口問道,“現在什麼時間了?”
9527飛速上網瀏覽了一下,“6月27,距離原主搬到溫家已經快一年半了,網上幾乎已經沒有了對於原主的討論。”
“嗯,”雲勵寒緩緩點了點頭,互聯網的時代日新月異,幾乎每一個季度都要出現一個所謂的“頂流”,原主消失了一年半的時間,被衆人遺忘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幫我聯繫一下以前的經紀人,”雲勵寒現在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腦,完全沒有和外界溝通,只能暫且通過9527來和外界聯繫,黧黑的瞳孔中一片漠然,唯有平靜而冷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溫書承,要復出了。”
9527立馬應聲,“好噠。”
翻看了原主記憶的雲勵寒發現原主的那個經紀人既沒有被大衆誤導,也沒有被所謂的資本收買,在原主出事了以後,東奔西走的想要爲他證名。
然而,非常可惜的是,那個經紀人也只不過是一個苦命的打工人而已,手上並沒有多少的資源,不僅沒有幫助到原主,還因爲和所謂的資本對上,而葬送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雲勵寒擡手揉了揉,深深凹陷進去且有些僵硬的臉頰,略顯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這段時間我倒是需要胡喫海塞一些了。”
否則,這樣一張瘦脫了人形的臉,可是沒有辦法回到娛樂圈去的。
——
“來,乖,多喫一點。”
餐桌之上,溫家五口人其樂融融,餘妍不斷的給溫舒柔夾菜,臉上還帶着一抹嗔怪,“你看看你,最近一段時間爲了中考,廢寢忘食的學習,小臉都餓瘦了好多。”
“就是,就是,”溫書霖和溫書華也是滿臉的調笑,“小妹爲了中考可是辛苦了,可不得好好補補。”
“張嫂——”溫文山叫來了做飯的阿姨,“我讓你給柔兒煨的那個湯好了沒有?”
張掃恭敬地鞠了一個躬,“馬上就好。”
溫舒柔乖乖地將碗裏的菜吃了進去,臉上帶着一抹嬌嗔,“啊……還要喝湯啊!你們也真是的,天天這麼餵我,我都要長成一個大胖子了。”
溫文山舉起手中的筷子,輕輕地敲在了溫舒柔的頭頂,假裝冷着一張臉,“怎麼,你想餓肚子?”
雖然頭上只感到了一陣輕微的觸感,沒有絲毫的疼痛,溫舒柔卻撅起了嘴巴,嗓音當中帶上了一抹委屈,“媽……你看我爸他兇我……”
餘妍翻着白眼狠狠地瞪了一眼溫文山,隨即,將溫舒柔摟在懷裏又是哄又是勸,“不理你爸,他就是沒有腦子。”
溫室兄弟二人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不斷的安慰着溫舒柔,彷彿她是豌豆公主那樣,一碰既碎。
終於,在家人溫聲細語的哄勸之下,溫舒柔終於破涕爲笑,“好啦,好啦,我原諒你了。”
溫文山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臉上帶着一抹討好的笑容,“爸爸知道錯了,你不是想讓爸爸陪你嗎?明天爸爸不去公司了,好好的陪我們家的小公主。”
溫舒柔撅着小嘴,臉上全然都是得意,“這還差不多。”
溫文山捏了捏溫舒柔的臉蛋,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加深了幾根,“我的寶貝女兒真乖。”
雲勵寒站在四樓默默的注視着這一切。
是的,四樓。
這棟別墅一共有四層,但四樓並不適合居住,因爲它只是一個不足兩米高的小閣樓,原主一米八的身高,幾乎都快和整個屋子一樣高了,腳下稍微墊點東西,腦袋就會頂到房頂。
“嘖,”雲勵寒輕嗤了一聲,一雙眸子如淵如墨,裏面充滿了不屑。
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就連喫個飯也是歡聲笑語,可原主卻被他們忽視了個徹底。
把他接回了溫家,卻又不管不顧,還天天在他面前上演着一副閤家歡,這也難怪原主最後精神徹底的崩潰,不惜衍生出五個副人格來。
雲勵寒脣角掛着一抹諷刺的笑容,既因爲不想溫家的血脈流落在外,要把原主接回來,卻又看不起原主骨子裏的那股“窮酸樣”,完全把他當成了一個透明人,這溫家人,果真不愧是一脈相傳。
就在這個時候,張掃將煨好的湯端了過來,溫文山親自動手盛了一碗放在了溫舒柔的面前,眉眼帶着笑意,“快嚐嚐看,這小臉瘦的,當真是要好好補一補。”
溫舒柔接過湯碗,淺淺嘗了一口,正準備說話,卻突然,一道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一室的溫馨。
他們下意識的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看到旋轉樓梯的正中央,站着一名面頰凹陷,臉色蒼白的少年。
雲勵寒居高臨下的望着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眼神當中帶着一抹駭然的冰冷,“這倒是我來的不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