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妒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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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云峰峰顶。
本该是春风和煦的回暖季节,這裡却依旧埋着一层皑皑白雪,温度也低得不似常人能忍受的。
与花草葳蕤的山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這裡实在太冷清了,根本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偏偏却是容彦的住所,這裡一年四季都是這個冷冰冰的样子。
容彦的灵力属水,喜寒,跟他的性子一样不容人亲近。常年呆在灵云峰不怎么出世的他今日却走出了房门,這一方天地他布置了结界防止人误闯,裡面的天气变化多端,时常风雪凛冽。
现在,就飘了点小雪。
雪花融在他眉梢处,神色显得更为冷凝了。
他感应到自己留在小徒弟身上的那道印记被触发了。
那裡的魔气不重,云卿应该能解决的,如何能......
难道?
灵云峰的结界,今日终于开了。
裴云卿這边還在拖延時間。
幕后黑手在同他们玩捉迷藏,裴云卿也不想与他当面对峙,便一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只是女菩萨湮灭后,那人便不高兴了,主动现身,空荡的寺庙激荡起他的回音,“大美人,我們来玩個游戏吧。猜猜我是谁?”
众人听到大美人這個称呼齐刷刷看向裴云卿。
裴云卿垂头站在那,周身气质一如既往的平和,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便连那個声音都猜不透,他之前潜进美人的识海裡窥探到了其隐藏得最深的秘密,而后美人有所防备后便再探查不了其他。
不過,弱点嘛,知道一個,就够了。
“猜错一次,我便杀掉一個白衣服哦!”他的语气古古怪怪,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幼稚,像個痛失玩具后无理取闹的小孩。
裴云卿抬起头,眉头稍稍拧着,眼神几乎凝成一块坚冰,他鲜少作出极有生气的表情,可见确实被逼迫得很了。
那個娃娃脸师弟看不下去了,愤懑不平道,“你是在为难我师兄!有本事露脸出来我們光明正大打一场!谁赢谁输還不一定呢!”
他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想想一個同时拥有秘境和傀儡的高手,岂是他一個人能对付的了?
這句话并不足以激怒那個人,但是他存心要给這些白衣服一個下马威,顺便想看裴云卿露出更多被逼迫的表情!
那般出众的脸,但凡漏出一丁点不堪承受的脆弱,定会诱人得能勾出所有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那些不为人知,愈是渴求愈是羞耻便愈是压抑的不诚实,他要一点一点地揪出来,那将会是他最盛大的一场美筵。
他可真是,太期待了!
于是,为了给裴云卿施加更多紧迫感,他故意生气了。
“哈哈哈——”声音从寺庙四周的墙壁裡挤压過来,仿佛每一处空气裡都有他的存在。
“真是勇气可嘉,看来你是這裡面赴死觉悟最深的一個,我成全你啊。”
话音刚落,一道灵力从角落裡不由分說地飞了過来,直直冲着第一個呛声的少年去了。
娃娃脸少年不過是個金丹初期,在他這個年纪他的修为已经算得上個中翘楚了,只是,接這一击還是远远不够。
娃娃脸少年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吓得闭上了眼,只是等了许久也沒经历血溅当场的痛苦,他疑惑地睁了一只眼,便看见他最敬爱的大师兄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他面前。
!!!内心惊惧的他條件反射地接住了裴云卿往下落的身体,還在懵着的脑袋裡一直徘徊着一句话,师兄为他受了伤!他犯了大错!
那個声音下手還是留了分寸的,沒有下死手,比起死亡,他更喜歡濒死。
這种状态下,是最容易有可趁之机的。
况且,死人哪有活人有乐趣?
裴云卿好不容易积攒了些灵力,抵了這一击后胸腔裡蓄的那口气一下子就全散了。
幸好有师弟在后面撑着他,不然他只怕刚刚就直接丢脸地摔在地上了。
他受的伤已经很重了,现在不過是在强撑着。他咬住下嘴唇,嘴角撇出個倔强的弧度,不肯露出任何破绽。
师尊快要到了,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個师弟陨落在他面前。
“看来你很疼爱你的师弟们啊?让我猜猜,你最喜爱的师弟是谁?”
裴云卿面色顿时很难看,那個声音故意陷他于不义之地,简直卑鄙。他轻飘飘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刮過萧羽然那個角落,顿了一下,立马被那個声音捕捉到了。
“唔......”一声闷哼,果然下一個受伤的就是萧羽然。
“小然——”裴云卿焦急惊呼,下一秒他就喷了口血,是刚刚替师弟受的那一击他强行压下的瘀伤。
“师兄——”众人兵荒马乱地去扶裴云卿,想去看看他有沒有事。
萧羽然看到师兄吐血,比自己受伤還难受,师兄刚刚叫他什么?小然?他喜歡這個与平时的师弟迥然不同的称呼!
伤口那裡火辣辣地疼,他龇牙咧嘴地攒出一個笑,想让师兄不要为他担忧,“我沒事。”
沒人关心他有沒有事,那些师兄弟都簇拥在受伤的裴云卿身边嘘寒问暖。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一边,却笑得像個傻子,好似很开心一样。
不大的空间裡挤满了绝望的味道,压在每一個人心上沉重得让人无法喘息。
“我玩,”裴云卿软和了声音,似乎被那個声音的恶趣味磨得沒了脾气,妥协道,“至少给我点提示。”
那個声音很不满意,裴云卿的表情還是那么从容不迫,沒有一点受了屈辱的意味。
還不够,远远不够——
裴云卿沒有给他想要的反应,兴致缺缺的他话裡的威胁意味更迫切了,“当然可以,一個提示一條人命。”
裴云卿紧紧抿住嘴唇,一向克制的表情终于现了点羞恼的意味。
无论生气還是羞恼,他面上都不会有過多强烈的表情,总是遮掩似的低垂着睫羽,却无意间显出一种介乎清冷与荏弱之间的奇异气质,非常地……吸引人。
眼尾处不知何时飞渡上去的那抹暗红,更是說不出的惑人的媚。
那個声音兴奋了,“你答应得太慢了,這個游戏得增加点难度!”
也不知道他暗地裡做了什么手脚。
本该忧心自己性命的白衣弟子们,突然发现他们的大师兄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裴云卿的坐姿较之以往随意许多,像是陡然失去了什么支撑,脖颈也直愣愣作了孤兀的弧度,雪白柔软的一小块后颈从衣领裡逃脱出来,像只引颈自戮的天鹅。
他身上常年萦绕的疏离感此时更是神奇地演化成了另一种触之即碎的脆弱感。
前后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转变的跨度实在太大,却在裴云卿的身上不可思议地完美糅合在了一起。
仿若野兽的直觉提醒着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的大师兄,一個冰雪铸成的美人,好像快要,破碎了。
裴云卿根本沒有旁的心思去注意别人在想什么,他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尾的那抹红隐隐有加速扩散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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