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谋计 三
柯素韵躬身在那廊角的兰釉双绳纹贴耳炉裡拨弄了一番,然后将手裡朱潦盒子裡的墨丸一般的必粟香小心的点燃了,合上炉盖后,便有一抹浓重的香氤氲出来,缓缓弥漫在室内(猎爱)。
這微微有些刺鼻的香,让柯素韵不由颦起了眉”這香的味道很少有人喜歡的起来。但在某些时候,柯老夫人却点名要焚這种香”相传能去一切恶气的必粟香。
她父亲過世时,病中的娘亲整整焚了一個月這种香,后来娘亲過世了,柯老夫人又在她的屋子裡焚這种香。其实若果真是恶气,又岂是能焚得尽的,思及此,柯素韵不免轻叹一声。
“表小姐,奴婢来。”红豆从身后走来,手裡端着的托盘裡有一碗汤药,她笑着看向柯素韵道:“表小姐,老夫人唤您进去呢。”
柯素韵带笑点头,将手裡的香盒递给她,又接過她手裡的托盘,盈盈向内室裡走去。
柯老夫人倩坐在主炕上,披着一床纹花薄毯,露出一截铁锈色缠枝菊花对襟稍子,头上是梳得十分齐整的圆髻”用一根通体别透的白玉福寿扁方定住,脸色有此发白,因上头的薄粉已经褪下,更显得她有几分病态(穿越机娘的狂暴之翼)。
柯素韵仔细的帮柯老夫人喂完药后,正要拿绣帕帮她擦拭,柯老夫人却抬起手自己轻轻抹了抹。
“這药裡头可是添了红糖?”柯老夫人半阖着眼,温声问道。
柯素韵点头道:“是呢,姥姥一尝便知道了,可觉得沒那么苦了?”
柯老夫人唇边漾起一抹笑意,若有所感的道:“以前元蕊养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时常有些個病痛,她也总是亲手喂我药,怕我吃苦,便加上一味红糖。”
听及提到亡母”柯素韵心头微怏,道:“姥姥,怎么忽然說起這個了,倒要惹人伤心。姥姥身子不好,何苦想来這些。”
柯老夫人眼睛酸涩,垂首道:“我素来心疼元蕊,怕她吃婆婆的苦,便将她许给自家表哥。却不料竟然是個短命的,早早离了你们娘俩去了。元蕊受不住,养亏了身子,跟着也去了,我這是作了什么孽,总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柯素韵知道她這是又挂念起早逝的一对儿女,心裡也难受,這垂泪唤了一声:“姥姥“”
柯老夫人叹了口气,团住柯素韵的手”道:“如今一晃眼,又這么些年過去了,到如今,我能說得上血亲的便只得你這么一人。你是我的亲外函女,我如今的指望便也只希望你能嫁一户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再也不必受這寄人篱下之气。”
“姥姥這是哪裡的话,我哪裡受气了,得了姥姥如此爱护,谁又给气受了呢。”柯素韵擦了一把泪,带笑道。
柯老夫人脸色一沉,道:“你不必宽慰我,原本你也是正正经经的世族嫡出千金,父母都是大族所出。若论出身,哪是那些靠着旁门左道得了名头的小姐能比的。不過是你命苦此,父母双亡,只得我這么個外祖母照拂,且還是不得势的(为了幸福向公主靠近)。”
柯素韵听這语气有些恨恨,知道她指的是姜氏和王路,柯老大人向来不待见姜氏母女,她也是知道的。
其实有时,她何尝不羡慕那种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待遇呢,只是正如柯老夫人說的,她总也是命苦些。
“這次宫宴是多好的一個机会,明眼人也知道的,偏偏叫那五娘捡了去。论容貌,五娘不過是得了姜氏的狐媚韵儿,哪有你這般丽质端庄,论贤惠,女红你远胜五娘,文墨也未必输了她多少”不過输了這命罢了。”柯老夫人說到這儿,目中便有了怒气。
其实這次宫宴事小,但裡头的深意事大”柯素韵虽然年纪尚小,但也知道裡头的蕴意。只是她身份不够,无缘得入,她自问不比王路道“你是聪明的,你也该知道姜氏虽然许了你那话,但只要王路好好的,岂有越過她为你寻個好人家的道理?就像這次宫宴,只门户身份這一條,便将你拒之在外。如果這次闹出些事情還好,闺誉有损,五娘再如何公府嫡出又能怎样,总是差了你一层。到时候說亲,姜氏那种识大体的虚性子,也只好将那好的人家许给你。”
柯素韵低头,沉默不语,這次她对王路出手,原也是谨慎得很,但想不到還是被王路化解。本来她也不想做這些,但形势不由人,谁叫她处在這样的位置,如果她是王路,何必如此自污呢。
她只是個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柯老夫人有心维护柯素韵也很有限,一来虽然是内院裡的大长辈,却只是王元贤的嫡母,且无养育之恩。
二来主母姜氏向来不是個省油的,柯老夫人多番应对都落了下乘,三来身份如此,就是她自身條件如何好,說亲的人也会先考虑王路,而不是孤女如她。
正如柯老夫人所說,有和她同龄的王格好好的在,姜氏就不可能真心为她說一门好亲。前头的那些承诺也无非是套话,不然柯素韵也不会毅然選擇在這個时候让王格出些乱子,虽然她也不确定那信上的內容,但只要王落确实不在寺裡,那么其中的缘由還不是任人說道么(爱何必互相折磨全文閱讀)。
只是沒想到王格就像早有预料一般,竟然应对得滴水不漏,连柯老夫人要找岔子,也无从找起。這点自然让柯素韵愤懑,不由微微攒住了拳头。
柯老夫人见此,又安慰道:“素韵你也不必太過懊恼,如今還有的日子呢,虽然我身子见差,但若不亲眼见着你嫁入好人家,我总也不会闭眼的。再者,五娘虽然机警,但也年岁還小,咱们若有些寻她的不是,還怕少了机会么。”
柯素韵点点头,抬眸看向柯老夫人,道:“让姥姥为我操心了,真是不孝……”
“這是哪裡的话。”柯老夫人打断她,又道:“若不說這些,我也找了武夷王妃,廖才人如今得皇后抬举,若她肯为你开口,可能你也不是沒法子去那宫宴的。”
柯素韵又惊又喜,脱口而出道:“果真?”也无怪的她有些失态,实在是女子嫁人乃第二次投胎,她又哪裡愿意落得和王骡一般下场。
柯老夫人若有所思,缓缓才道:“总也是有些法子的……”
那头柯老夫人和柯素韵正为着宫宴的事情谋计,這头王落也正为着柯素韵而谋计,所谓你站在窗前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站在桥上看你,便是如此了。
气…那丫头可靠,不是家生子,是买来的,家裡人生病缺了钱,奴婢不過递了她几两银钱,她就喜得跟什么似的。”惜春說着,又从怀裡掏出一只荷包来,递给王路。
“柯表小姐面上瞧着光鲜,沒想到底下的丫鬟竟然连這点赏钱也沒接過么?”螺女挑起眉,很有些惊讶,到底是在王路身边久了,王路待下人素来疏爽,从不少了赏钱。
冷桃则不以为然,道:“你也不想想,柯表小姐孤身到了咱们府,不過靠着那些份例罢了。就算得老夫人怜恤,能顾得了面上已经不易,還真能顾得了底下那些小丫裂么(爱情,再见)。”
王路沒理会這些,只仔细瞧了一眼手裡那只荷包,绿底子荷包上绣着一朵粉色的并蒂莲,瞧着颜色還挺新,想来是刚绣了不久。满意之余,她還是问道:“你是如何說的,可稳妥?”
惜春也是伶俐的,知道王路的意思,答道:“不過是說小姐曾经說柯表小姐的花样子绣得好,奴婢想着邀功,便想和柯表小姐学個一成,能同小姐绣個帕子什么的,也好得小姐青睐。那丫头见奴婢大方给了银钱,她也是司理柯表小姐绣物的,弄些柯表小姐的绣的东西出来并不难。便拿出几样好的让奴婢挑选,奴婢便挑了這個。”
惜春只是個二等丫裂,沒冷桃和螺女那么打眼,所以王路才让惜春去,并蒂莲,鸳鸯都是使得的。听得惜春這借口挺是合理,便点点头,从头上随手取下一個包金荷花菩子递给她,带笑道:“裁着。”
惜春受宠若惊,难掩喜色,忙接過谢赏。冷桃瞧了,就不轻不重的道:“只需你好好的做這差事,小姐必然不会薄待你。”差,但却连入门的机会也沒有,更别說与之一较高下。
纵是柯素韵向来精敏持重,也难免心有不平,她付出的努力,对其他小姐小心交结,每次出府小聚,也是广结善缘,唯恐别人說出自己一分不是。但哪怕如此,她依然不如王落,這次有可能嫁入皇家的机会,她也只能远观。
柯老夫人不知柯素韵走神,径自說着:,……你撞着了那食盒,得了那胡言乱语的信,原也是多好一個机会,却也叫五娘狡猾的避過。难道我這老骨头牛不過那姜氏也就罢了,倒连你這机敏的也斗不過五娘那乳臭未干的么?”
說着柯老夫人拍了拍柯素韵的手背,语重心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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