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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已修

作者:未知
文人爱书,爱画,可這些书画哪样不需要纸来渲染出来呢? 厉行舟只一眼,就知道,這玉扣纸定能取代白麻纸,成为天下第一纸 他是個实实在在的商人,脑子裡第一個念头就是如何从這上面牟利 谁知,万青這個愣头青居然說是给书院赠纸,他一时利欲熏心,本想从气势上压一压他,再借机扭转他迂腐的想法,好从中谋取一分利 厉行舟什么都還沒施展出来呢,那万青居然撂了脸,說找别人献纸 他气的差点摔了杯子,琢磨到半夜,這种献纸的事情,既不能让给别人,也不能让万青把昨晚的事情說出去! 厉行舟深夜去了黄颖的院子,一顿甜言蜜语的哄骗,黄颖天未亮,就守在了万家的宅院门口。 刘青青本原计划就是請厉行舟赠纸,给他一個体面,岂会拒绝黄颖 当天下午,清远书院的楚院子和苏山长,携着德高望重的韩老夫子,一道拜访万府 万年至与万多景皆不在府中,刘青青派人去给姬娘送了個信,换了身月牙白圆领宽袖长袍,腰束玉带,风度翩翩的亲自将叁位贵客迎进外院书房。 待叁位贵客坐好之后 刘青青双手交合,郑重的行了一個大礼 宽大的袖子飘飘欲仙 然后挺直了腰背,任由他们打量 韩老夫子用手捻着长长的胡须:“世间奇人异事者甚多,小公子年纪轻轻就造出這玉扣纸实让人惊叹,老夫和书院绝无觊觎小公子手裡秘方的想法,只是這…俗话說的好,无事献殷勤,小公子這般大手笔给本院增纸,到底有何图谋?” 刘青青谦卑的半垂着头,语气恭敬而诚恳:“多谢老夫子言语坦诚,万青羞愧,若此刻說自己沒有私心,实在是虚伪。俗话說,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万青膝下有一独子,名铮。年初堪堪满五岁,万青自年幼便对清风书院心生仰慕,心中唯一私心就是望院子,山长,夫子通融,收下铮儿,万青愿承诺,有生之年,都会给青风书院无偿赠纸,可立书信为证。” 楚院长和苏山长交换了一個眼神,楚院子先开口了:“本院入院需经层层考核,资质平庸者,就是拿来金山银山,本院也是不收的。” 刘青青适时露出一個失望又心焦的表情。 苏山长啧了一声:“不如先让你那幼子出来一见,我来问他几句话,是否有天赋,一测便知。” 刘青青一副惊喜交加的模样,连忙吩咐丫鬟:“快去将小少爷請来。” 半盏茶的時間,何铮被丫鬟领了来 小混蛋一点也不怕生,冲到老夫子的腿边,伸着手想够他长长的胡须,奶声奶气的:“爷爷,你为什么嘴嘴上长头发啊?” 刘青青眉心跳了跳,连忙把他拉了過来:“给叁位先生磕头。” “是,爹爹。” 何铮還算听话,乖顺的磕了叁個头 刘青青心跳的厉害,就怕何铮刚才的失礼被嫌弃。 楚院长冲何铮招了招手 何铮立刻跑到他的腿边,用经常抱刘青青小腿的动作,抱住楚院长的小腿,胖胖的小身体還晃了两下:“伯伯。” 刘青青此刻惊觉自己一心扑在造纸上面,对何铮忽略了很多,也沒严格管制他,才让他一而再再而叁的失礼。 她连忙冲過去,把何铮提正:“站好!” 何铮扁了扁小嘴 楚院子笑吟吟的:“无妨,无妨,莫要扼杀了幼童的天真。” 又问何铮:“可认字了?” 何铮点点小脑袋:“铮儿每日都写五页纸的字呢,如果爹爹给铮儿买糖吃,铮儿就写十页纸。” 楚院子蓦地大笑,苏山长也笑了笑。 刘青青明明心知肚明,就算是冲着纸,這清风书院都一定会收何铮,可她此刻還算紧张的不得了,怕何铮被嫌弃,怕何铮不讨喜 贵人临走之际,丢下一句:“此子聪慧,明日,带着他来书院办入院手续。” 就這么一句话,刘青青差点落泪,她微笑着送走了贵客,见叁辆马车渐渐离开,都来不及找個偏僻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 两年亲力亲为的造纸 夏季在闷热的纸坊裡,她裹的太多,每天都跟洗了個澡似的全身都汗湿了 冬天,她亲自和奴仆一起捞纸,一对嫩白回来的手冻的裂口 她手上不仅又生出了茧,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太娘,她两年沒有护肤,皮肤又粗糙了起来 暴瘦了十斤不止 這些,這所以的這些,都在刚刚得到了回报。 何铮,娘亲手给你挣来了一個未来。 *** 刘青青将叁层楼的铺子取名玉扣,也沒乱开价,白麻纸一刀十两,她的玉扣纸也定价一刀十两 熊叁来找了刘青青一次,亲密的拍她的头:“发财的生意不带上哥哥就算了,开铺子也不跟哥哥說一声。” 刘青青装傻的笑笑,送了他一迭纸张。 铺子区区半月不到,已经在丰城掀起轩然大波 姬娘本来是携了玉扣纸求见知州夫人的,可知州夫人不是她想求见就可以见到的,一直被挡在门外 直到玉扣纸风靡,坊间传言,乃万府姬娘新认的干儿子所造 知州夫人這才派人传姬娘去问话 虽然是做好了准备,可知州夫人還算狮子大开口,要走了四分利。 姬娘回来就摔了杯子:“敢情辛辛苦苦都是为了别人作了嫁衣裳?” 刘青青亲自换了盏茶来,伸手按摩她的肩膀,哄她:“娘,你别气,我把我的那份利都给你,反正以后都是娘养着我們母子,我要银钱干什么?” 此话刘青青真心实意,她造纸只为了做清风书院的敲门砖,一切都是为了把何铮送进去求学。 姬娘被逗的一笑,郁气消了不少:“谁要你的?我就是觉得…太欺人了!仗着官位,鱼肉百姓,他—” “娘,慎言!”刘青青打断她的话,隔墙有耳,她可不希望祸从口出 姬娘一脸憋屈 刘青青微微一叹:“娘,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們再忍一忍。” 玉扣纸月余就已经传至隶属丰城地区的各個县城和小镇,知州暗自开了一條官道,每個县或者镇的订单都必须从他手中過 只過一下手,就要四成利 一笔又一笔的订单让知州挣了個满钵,他摆了晚宴,传刘青青赴宴 知州是丰城最大的官,刘青青沒法拒绝。 酉时叁刻,她准时赴宴,只带了一個丫鬟 知州姓张,年近五十,长的身滚肚圆,他热络的搂着刘青青的肩膀,带着他认人 泾县的县丞,主簿,境县的县丞,师爷,黄员外等等,连厉行舟也在,只不過厉行舟的位置排在末端 刘青青被安排坐在左上首 男人的宴,离不开美人和酒 美艳的乐妓衣着暴露的跳着舞,云真看的小脸通红。刘青青便让她先出去 她自己则装作欣赏美人,不碰酒水 她酒量最多几杯,实在是不喜辣穿喉咙的滋味。 可知州不放過他:“万青,你怎么不喝酒?可是不满意?来人,把本官珍藏的女儿红取来,给万青满上。” 知州开了個头,男人们纷纷开始互相敬酒 一句“我干了,你随意。” 在场每一個都是官,不是官也是大户,刘青青如何随意? 她随意完,還要依规矩,一一回敬,烈酒穿肠,辣的她胃都疼了 一场宴持续了半個多时辰,知州拍拍手,丫鬟领了一排瘦马进来 每個男人身边一個,刘青青的身侧也靠了個软绵绵的女体,胭脂味浓烈,她闻着欲呕 忍耐似乎到了极致,她道了句失礼,脚步虚浮的出了宴席 小厮追着她:“万公子,往這边走,厢房裡有如意桶。” 刘青青听不清楚,只觉得耳朵裡嗡嗡的响,她的视线都模糊起来,烈酒烧的她四肢百骸都难受,整個胃都在翻滚,她稀裡糊涂的扶着一堵墙呕了個天昏地暗 還沒呕干净,就被人一脚踹飞在地,那一脚踢在她的腰腹上 疼的她瞬间喷出泪 她凄惨的匍匐在地,嘴裡還在呕脏物,几乎要把胃呕出来了 耳边好似有個男人的声音在气急败坏的大吼 也有小厮的惊叫声 然后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搀扶了起来,歪歪扭扭的刚站好,又被一脚狠狠的踹在肚子上,再次狼狈的趴在地上 “万公子!!” “不许扶他!你敢扶,爷明日就把你卖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往爷我身上吐?” 从胃难受到四肢百骸,从腰腹疼到肚子,刘青青真竟莫名的清醒了许多 她喘息着仰起头,使劲眨了眨泪蒙蒙的大眼睛,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個特别高的少年 他正侧着身子脱身上的外袍 露在刘青青眼裡的半张脸,棱角分明。 脱完外袍,他扔给了身旁的小厮,然后大步离开了,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他的步伐一跳一跳的 那身影彻底不见了之后,小厮才蹲到她身边扶她:“万公子,您還好吧?您运气真不好,偏偏遇上了咱们的二公子。” 小厮叨叨絮絮的:“现在可怎么办?您带换洗的衣服了嗎?要先去厢房净一下身嗎?我要不要先跟我們大人禀告一声?” 刘青青說不出话,虚弱的摇摇头,挣扎着站了起来,吃力的吐出几個字:“我要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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