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母亲(一更)
看到香巧那满溢期待和恍惚的眼神,沈卿静默片刻,微微低头行了個礼道:“奴婢不是什么夫人,這位姑姑怕是认错人了罢。”
香巧似乎被面前女子话语中的淡然刺了一下,终于清醒了,怔怔然地看了沈卿半响,才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我沒记错的话,你是昨天在院子裡帮小郎君隐藏踪迹的那個侍婢罢?小郎君不懂事,怕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先前似乎沒在府中见過你。”
沈卿淡淡一笑,道:“奴婢名唤沈卿,是昨天才被招进府中做事的。”
她這话一出,香巧和俞子涵顿时都一脸震惊错愕地看着她,香巧猛地走前一步,嗓音微抖,带着說不出的期待和思念道:“是……青青草地的青?”
沈卿神情不变,“是卿本佳人的卿。”
沈卿,沈青,虽然有一字之差,但也太過于想象了,难道是巧合?
這個女子的容貌与夫人那般想象,莫非也是巧合?
那這巧合也未免太多了罢!
香巧心裡一时复杂至极,這些年,因为郎主下令把夫人所有画像收起来,也不许外头流通夫人的画像,终于再沒有人送与夫人相像的女子到他们丞相府了,但依然无法排除,這世间還有对他们郎主和小郎君心怀不轨的人,想利用夫人的容貌去接近郎主和小郎君。
香巧不想把面前這個给她强烈熟悉感的女子往不好的方向想,但……不管如何,小郎君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对方和夫人多么肖像,若她是带着目的接近小郎君的,她是宁可错杀也不能错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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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行压抑着心底复杂的情绪看着面前的女子,道:“我方才听到小郎君說,想介绍你去魏其侯府做事,不知道你意下如何?我……实话与你說,你长得与我們的夫人有几分相像,府裡很多人都是這几年才进来的,不知晓夫人的长相,所以才把你招进来了。
如果他们知道你与我們夫人……在容貌上有相似之处,是绝不会让你进府的。”
沈卿做出一脸讶异的神情。
她先前的工作性质使然,演技這一個技能向来是点满的,虽然要骗過对她熟悉至极的香巧有点难,但蒙混一段時間完全不成問題。
“你說的夫人,莫非是郎主的原配夫人?我……我不知道……”
她微微垂眸,似乎很是慌张和无措,一旁的俞子涵看着,似乎莫名地也慌张无措了起来,有些焦急地道:“這也不是你的错,都怪父亲把母亲的画像都藏了起来,只怕……只怕母亲這时候回来,也沒几個人认得她了……”
說到最后一句话时,小少年的语气明显地低了下来,透出再明显不過的失落和哀伤,一瞬间,竟仿佛一只被主子抛弃的小狗。
沈卿看向身旁刚到她胸口高的小家伙,眼神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怜惜道:“小郎君是觉得奴婢待在這府裡不合适,才想让奴婢离开的嗎?”
俞子涵快速抬眸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道:“也不全是因为這個,你不知道我父亲的为人,他如今不喜歡我母亲了,若让他看到你,還不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
他心裡自是知晓,父亲当年会那般残忍地对待送到他身边的与母亲相似的女子,更多的是因为送她们来的人图谋不轨,父亲這样做,是敲山震虎,警告那些人不要再搞這些无聊的小动作。
但他也不可能与面前的女子說這些事,何况,他也沒說错,父亲就是不喜歡母亲了。
否则,他怎会那般绝情地把母亲的画像和东西都收起来,把原先跟在母亲身边的大部分人都遣散了,還不许身边的人說母亲的事情。
更不会对他那般冷淡,還收了那么多個姨娘。
子涵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似乎也沒有理由不离开這裡。
何况,香巧明显对她起了疑心,這会儿正紧紧地盯着她,似乎一旦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就让她连离开這個房间都不可能。
沈卿思绪微转,做出一副失落中杂夹着感激的模样道:“原来如此,沒想到小郎君为奴婢想了這么多,奴婢自是不能拂了小郎君的好意。奴婢到魏其侯府做事這件事,就拜托小郎君了。”
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先应下了。
但子涵应该也不会立刻把她送出丞相府,按照他方才的說法,她应该還要在丞相府待几天。
她隐瞒身份进来,不過是想先摸清一下如今丞相府和俞九清的情况,這样在面对俞九清的时候,她才不至于太被动。
她一开始就沒打算逃避俞九清,所以她在进丞相府时做的伪装聊胜于无,就是想能争取多少時間就争取多少時間。
如今還有几天時間,对她来說完全足够了。
俞子涵闻言,不禁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他心裡知晓,這女子答应离开丞相府才是正常的,若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便是他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怀疑她是故意进入丞相府了。
只是,一想到面前的人就要离开這個府邸,他心底莫名其妙地空落落的,明明他只是与她见了两面,连熟悉都說不上,心底却已是开始寂寞了。
香巧的心情也十分复杂,好半响,才哑声道:“你放心,咱们小郎君定会把這件事安排好的。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罢,我送你出去。”
說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沈卿知晓香巧是不想她与子涵待在一起太久,香巧還是很有警觉性的,虽然她方才答应了离开丞相府,但显然這不足以完全打消她对她的怀疑。
她转身朝俞子涵行了個礼,便跟上了香巧。
俞子涵不自觉地巴巴地看着沈卿离开的身影。
钱钊生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小郎君,既然你那么喜歡那個侍婢,把她留下来便是了。你不是托了魏其侯帮這几個侍婢在郎主面前說话嗎?魏其侯的话,郎主還是能听进去的,若让魏其侯再帮一下忙,郎主說不定能对這個侍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俞子涵好半响沒說话,坐到了一旁的坐榻上,有些失落地把头埋在了两臂间,只露出一双乌莹莹的双眸,低声道:“不要,她不是母亲,若是我把她留下来,母亲回来的话,定然会不开心的。”
他的母亲,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母亲,是谁都无法取代的。
十年前他不過是個两岁多的孩子,關於母亲的记忆几乎都不记得了,但他還隐约记得,曾经有個女人坐在因为发烧睡不觉在闹脾气的他身旁,一双手温柔地抚上他的额头,柔软的指尖安抚一般地轻轻滑過他的鬓角。
只是,便连那时候的母亲的模样,他都想不起来了,但他還能清楚感知到,那双手抚向他时带着的怜惜和心疼。
钱钊生看着沒精打采的小郎君,似乎有些无措,顿了顿,道:“可是,小郎君,要是夫人一直不回来怎么办?毕竟都十年了。如果夫人无法回来了,或是在外面有了新的家……”
话音未落,一個装饰用的红花梨木马摆件就直直地朝他飞了過来,钱钊生连忙“咿——”了一声,十分敏捷地避過了。
定睛一看,就见自家小郎君正恨恨地瞪着他,眼尾微红,紧咬下唇道:“母亲定然会回来的!她才不是像外头的人說的那种女人!”
這些年,不是沒有人跟他說過,母亲是故意抛弃他和父亲的。
据說母亲当年,是完全不输给父亲的奇女子,女扮男装和父亲一起平定了大齐内乱,便是如今的圣上都十分尊敬她。
這样的人,又怎会无缘无故失踪十年,毫无音讯,更沒有丝毫迹象表明,母亲当年的失踪是被奸人所害。
那更像是她以自己的意志离开,然后再也沒有回来。
因此,關於這個有着传奇人生的丞相夫人的失踪,外头什么不堪入耳的传言都有,故意跑到他面前說這些话膈应他的人也不少。
俞子涵也不是沒有动摇過,怀疑過。
只是,父亲已是如此待他了,他无法想象母亲也是故意离开,不要他的。
他一直在心底给母亲留着一個最干净无暇的印象,与其說是他相信母亲,不如說,是他自己一個近乎执拗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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