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我死了?
听到那個死字,赵无垢混沌的脑子裡如同劈過道闪电,豁然开朗。
他想起来了,他跟王轩出车祸,被大巴撞进河裡。
所以,他现在是……鬼?
那王轩呢?刚才的那辆大巴上并沒有王轩,他应该還活着吧?
“不,我才四十岁,我不想早死,求求你,大人,求求你,放我回去吧!让我做什么都行!”隔壁队伍,一個花衬衫的男人抱着路過的灰制服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涕泪交下。
二十一岁赵无垢:…………
自己好像死得更早?
巡视的灰制服一鞭子抽在男人手上,杀气腾腾的道,“闭嘴,黄泉路上无老少!老实排队!”
花衬衫惨叫着缩回了手。
黄泉?地府?四周人声嘈杂,赵无垢恍若未闻,他扶住额头,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已经死了這個事情的冲击力比较大,還是世上居然真的有阴曹地府這件事情的冲击力大。
而且,自己就這么意外的死了?
爸妈会很伤心吧?
那份才写了半页的报告怎么办?
王轩是不是真的沒事?
赵无垢心裡乱糟糟的,机械的迈着步子随队伍前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他再次抬起头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個海关大厅样的地方。
大厅裡人山人海,不,鬼山鬼海。
数十個黑色的云山纹大理石服务台一字排开,同款的石纹地板也擦得铮明瓦亮,光可鉴人。
每個服务台后面同样都有個穿着深灰色制服的人,只是右侧胳膊上多了两條白色的斜纹。
周围依旧排着很多條队伍,拎鞭子的灰制服穿梭巡视,秩序却算是有條不紊,相对之前的广场也安静了不少。
地府原来還挺现代化的?赵无垢有些讶异。
他所在的通道标着14的字样,此刻站在队伍最前排的是個肩膀宽阔的风衣男。坐在服务台后面的白斜纹制服脸色冰冷,制式化的敲敲桌面,“路引。”
黑风衣眼神凶狠的看過去,“什么?”
看到他的正脸,白斜纹制服瑟缩了下,灰溜溜的自己伸手,隔空从黑风衣怀中拽出张巴掌宽的黄纸,麻利的盖好章又递了回去。
黑风衣冷哼了声,抓過黄纸大摇大摆的走向后面的磨砂玻璃门。玻璃门打开的刹那,泥浆似的黄色烟雾汹涌翻滚,瞬间将黑风衣的身影吞沒。
赵无垢拦住個巡视到自己身边的灰制服,彬彬有礼的指指刚刚自动合拢的玻璃门,“請问,门后是什么地方?”
灰制服用看白痴的眼神白了他一眼,“当然是黄泉。”
“通往地府去轮回投胎的?”
灰制服满脸鄙夷,“废话,来這儿不投胎,难道還是旅游嗎?”
无言以‘怼’的赵无垢:………………
“怎么,想找路回人界?带买路钱了么?“灰制服兴致缺缺的打量着眼前看起来就口袋空空的穷鬼,正要开启嘲讽模式,目光蓦的在他手腕处顿住。
“還可以回去?“赵无垢琥珀色的眸子震了震,诧异的看着灰制服,你刚才在广场上抽人的那位同事可不是這么說的!
“当然可以,两种办法,”灰制服压低声音,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第一种,去1号通道报名做鬼卒,啊呸,地府公务员,通過之后,每甲子有一次回人界探亲的机会;第二种,让阴差大人把你送回去,沒超過十二個时辰且肉身未毁的话,就有机会還阳。“
“阴差?是指牛头马面或者黑白……”赵无垢迅速在脑海裡搜罗了下自己听過的那些名字。
“住口,那是阴帅!阴差大人的顶头上司!”灰制服疾声厉色的瞪着他,威胁性的用鞭子戳着赵无垢的胸口,示意他别乱說话。
“我应该去哪裡找阴差?”赵无垢发挥学术精神,不耻下问。如果能回去,当然要想办法回去。
“阴差大人岂是你這种无名小卒随便可以见的?”灰制服趾高气昂的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钱。”
赵无垢翻翻身上,别說钱,手机都不在。
灰制服露出個不怀好意的笑,故作大方的道,“沒有冥币的话,用你手上那串东西也行。”
赵无垢抬起右手,露出手腕上的是非钱,“這個?”
“对,”灰制服贪婪的点点头,迫不及待的伸手過去抓他的手腕,“把它给我,我就带你去找阴差大人。”
“谢谢,不用了。”赵无垢礼貌的摇摇头,避开他的动作,顺势将手背到身后。
這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人,即便要给,也要给那位能把自己送回去的‘阴差大人’才对。
抓了個空的灰制服愣了愣,完全沒想到,费了半天唇舌,居然沒骗到這個什么都不懂的新鬼。他恼羞成怒的抖开鞭子,恶狠狠的朝赵无垢抽了過去,“小子,你敢耍我?”
闪避不及的赵无垢條件反射般的抬手护住自己的头部。
下一刻,整個大厅猛的闪出道耀眼的金光。
“砰!”一道灰影以高抛物线的轨迹斜摔出去,远远砸在大厅的角落。
望着眼熟的弹飞操作,赵无垢看看手上的是非钱,又是它?
发生了什么?鬼卒被打了?大厅裡的鬼群骚动起来,惊慌失措的盯着赵无垢,议论纷纷。
“快,快抓住37号通道穿风衣的那個小子!”躺在地上的鬼卒挣扎着坐起来,扶着腰叫嚣。
几個巡视的鬼卒立刻朝那边跑過来。十秒之后,赵无垢被数個鬼卒团团围住。
“小子,你叫什么?”站-->>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在最前面的那個鬼卒杀气腾腾的瞪着他。
“跟他废话干嘛,直接抓起来。扒皮抽骨走一遭再說。“旁边的另两個鬼卒亮出明晃晃的手铐和手腕粗的铁链直接要往赵无垢身上招呼。
“吵什么?怎么回事?”一個身影怒吼着朝這边疾步走来,他足足比其它鬼卒高了小半個身子,站在那裡跟座铁塔似的。围住赵无垢的几個鬼卒闻声,立刻站得笔直。显然,后来的這位应该是鬼卒的头目。
旁边排队的鬼群怕被波及,都站远了些,又忍不住偷偷的张望围观。
“截牙大人,這小子口出不逊,侮辱牛头马面两位阴帅,我教训了他几句,他居然趁我不备偷袭我!“沒等赵无垢和其它鬼卒开口,摔出去的那個灰制服扶着腰,呲牙咧嘴的走了過来。
“真的假的,敢打鬼卒?疯了?“
“這孩子太倒霉了吧,居然得罪鬼卒,肯定要被打個半死。“
“半死?侮辱阴帅,会被当场打到魂飞魄散吧?“
扶着腰的灰制服嗓门很大,围观的鬼听到后都议论纷纷。旁边的几個鬼卒更是横眉立目,恨不得下一刻就要扑上来。
截牙傲慢的抱着双臂,上下扫视着被围在中间的赵无垢,“扰乱鬼门,刑八十一刀,你這身子骨,能经得起几刀??“
“截牙大人,我只是跟他咨询了下如何請阴差大人送我回去,侮辱阴帅和打人什么的,绝对沒有。“赵无垢急忙举起双手,无辜的表示自己沒有打架的意思。黑锅可不能随便背。
旁边的鬼卒哄笑,請阴差大人送你回去?做梦吧?你以为你是谁?
看着确实不像会惹事的人,众鬼的嗤笑声中,截牙皱了皱眉,“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路引呢?拿過来。“
“赵无垢,“众人目光中的‘惹事鬼’摇摇头,刚才翻钱的时候他就找過了,他身上沒有任何纸质的东西。“我好像沒有你說的那個东西。“
奇怪,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儿听過?
截牙眯了眯眼睛,探手向赵无垢身上抓去,果然空无一物。
旁边的鬼卒面面相觑,什么情况?真的沒有路引?难道是被错抓回来的生魂?
众鬼卒正在发愣,一個大嗓门响彻大厅,“总管呢?快把休息室的门打开,让我跟老马歇歇脚。”
循声望去,只见一個头顶双角,牛头人身的家伙,拎着柄巨型钢叉大步而来。他长得虎背熊腰,鼓胀结实的肱二头肌和胸肌几乎要把身上的白衬衫撑爆了。
他身后還跟着一位身材同样彪悍的主儿,顶着张长长的马脸,手上拖着條成人手臂粗的锁链,扣着两個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厉鬼。
众鬼卒:………………我擦,阴帅本尊!
“完了完了,那孩子太倒霉了,居然赶上本尊到场。”“我不敢往下看了,待会儿的画面肯定会很血腥。”
两人每踏一步,大厅地板就跟着震颤一下。大厅的众鬼被他们骇人的气势震住,禁不住瑟瑟发抖,胆子小的更是已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就连鬼卒们,也全都战战兢兢的退到了截牙的身后。
不会吧?牛头马面?赵无垢愕然的盯着那两個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
“小的罗酆山乙字口总管,见過阴帅大人。”截牙愣怔過后,连忙带着身后的鬼卒垂首行礼,态度恭敬之极。他在這裡当差十五年了,還是第一次有幸见到十大阴帅之二的牛头马面本尊。
除了行礼的众位鬼卒,其它鬼早就逃得远远的,站在鬼卒旁边的赵无垢便极为显眼。
“小子,见到本帅居然不怕,是被本帅的风采……”牛头自恋的理了理自己额前那三绺自来卷的棕红色短毛,笑着看向赵无垢,說到半途,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一对牛眼瞪得溜圆,“靠,我是见鬼了么?”
懵住的赵无垢:………………
我這是被鬼diss长相了么?
慢两步的马面赶上来,看到赵无垢也目露惊讶,他立刻压下牛头的脑袋,在众鬼愕然的目光中一起给赵无垢行礼,“属下马面、牛头,拜见大人。”
啥,大……大人?
四下裡一片寂静,远处围观的众鬼被這個惊天逆转惊得目瞪口呆。
两位阴帅居然跟那個闹事侮辱他们的新鬼鞠躬见礼,還叫他大人?
截牙连同他身后的鬼卒也全部都石化了。
五方鬼帝,判官,阎君,整個地府,能受阴帅拜礼的有几個?刚才围着赵无垢的几個鬼卒越想越后悔,两腿发抖,忍不住冷汗连连,觉得自己要大祸临头。
截牙终于想起来那個名字为什么耳熟了,赵无垢,這是总判大人的名讳!
“混账,看到判官大人還不见礼?”牛头将手中钢叉往地上一杵,钢叉之下,上百块地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动,四分五裂,轰然崩碎。
烟尘中,大厅的众鬼跟鬼卒们双腿发软,浩浩荡荡的跪倒满厅,“参见判官大人。”
最开始想要坑赵无垢的那位,双眼一翻,直接吓晕了過去。
赵无垢:……………………
等等,谁是判官?
“怎么又毁坏公物,要扣薪水的。”马面看着脚下半毁的大厅地面,警告性的拍了拍牛头的后脑勺。
“我根本沒用劲儿。”牛头小声辩解着,带着点委屈。
“你们确定沒有认错人?”赵无垢看看牛头,又看看马面。
“不会错的,大人,您的路引只要进了鬼门关就会显示出您的身份。”牛头伸手朝赵无垢身上抓去,却抓了個空。
他愣了愣,又抓了下。依然抓空。
“你大爷的,你们哪個小兔崽子做的好事?敢把判官大人的生魂抓到地府来!!!!!”牛头脸色剧变,抓起手机对着阴差群组怒吼。
那條时长七秒的语音信息,声如雷霆,穿云裂石,震得众阴差脑袋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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