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帮他說声对不起
谢希暮红着眼,双眉蹙成弯月,乖顺模样须臾间化作了一滩淤泥,又迅速堆砌。
谢识琅神情怔忪了一瞬。
“你让我說话,可我已经說了,我对小叔叔沒有男女之情。”
她噙着泪,“或者,小叔叔想要的是别的答案?”
话音落下的瞬间,谢识琅语气陡然一变:“胡說。”
她哽着声:“你谢识琅是身居高位、如圭如璋,可天底下喜歡你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這個做侄女的也必须爱慕你嗎?”
谢识琅呼吸停顿,“希儿,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那小叔叔又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线发抖:“我清楚,你自打知道我不是谢家血脉后,就一直想将我推出去,可這些年,我一直都听你的话,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半分,
多年情谊,比不得身上這点血,小叔叔难道连等我出嫁的這点時間都等不了,非得要将我赶出谢家嗎?”
谢识琅仍是不相信她,“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难道心裡不明白?我若是真想将你推出去,为何又驳了郝家的意思?
希儿,我想给你最好的,但婚事我给不了你,你在我眼裡,始终只是子侄。”
還不等谢希暮說话,匆匆的脚步声便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主子,属下有话要同您說。”阿梁犹豫不决。
谢识琅喝声:“直說便是。”
阿梁方才听见了二人的对话,现下觉得尴尬得不行,支支吾吾道:“阿蟒方才同我說了,老族长先前找大姑娘提過替她挑夫婿的事,选了梁家那位小公子,姑娘也答应了,正等着相看呢……”
谢识琅表情骤然一僵,“梁家?”
谢希暮還被他锁在怀裡动弹不得,费尽全力推开男子,冷着脸道:“原来小叔叔還不知道,我說今夜怎么会将我叫来祠堂发疯。”
瞧得出来,女子现下气得不行,像是被谢识琅活活羞辱了一番。
“从祖父为何沒同我說過這事?”谢识琅面色昏沉。
阿梁小心地瞥了眼谢希暮,“应当是想着等主子生辰過了再說吧,毕竟您不是還得忙着陪张姑娘看灯嘛。”
谢识琅突然想起谢希暮方才說他连她出嫁的時間都等不及,這才反应過来,她說的就是梁家之事。
“希儿,我……”他面色白了下来,想去拉住人,却被挣脱开来。
“小叔叔,今夜之事,我全当作沒听见,還請你不要再…误会了。”谢希暮转身离开,灯都扔在了祠堂。
小姑娘离开得利索,就差将“自作多情”四個字摔在谢识琅脸上。
次日一下朝,谢识琅便去找了谢端远,老人家正在瞧着梁家送来的邀帖,见谢识琅来了,兴致盎然递了過来。
“正好你来了,待会儿若去朝暮院,便送给希儿吧。”
谢识琅接過邀帖,看向谢端远,“从祖父,要给希儿挑夫婿這事为什么不同我說?”
谢端远恰如不知,“你前些日子不是也在给希儿挑夫婿嗎?我记得好像是你那個学生?我看你最近這么忙,又要抓户部的事情,便想着给你分担。”
谢识琅要說的话全被堵了回来,面色越发沉闷。
老人家肃穆的面庞难得笑了出来,“這個梁家小公子,人的确是不错,上回吃饭时候,我同他說起了希儿,他一听就答应了下来,說咱们谢家的姑娘是不会差的。
你瞧,這不就送了邀帖過来了嗎?”
谢识琅深吸一口气,“从祖父,梁鹤随为人我們都不清楚,若是這样草草让希儿同他见面,太過鲁莽了。”
“你小子怎么比我這半只脚都迈进棺材裡的人還泥古不化?”
谢端远拍了下他的肩,“這男女之间的事情,咱们都只是旁观者,就算将梁家那孩子夸上了天,希儿不喜歡,那都是假的。
梁家那孩子好不好,得要她自己去体会,再說了,我和那梁小公子见過,为人那是相当正直的,
更何况他祖父乃是先帝挚友,有了這层关系,日后你在朝为官,办事也方便多了。”
“从祖父。”
谢识琅声音越发淡:“我自入朝堂,走到如今這個位置,也从未靠過谁,更不需要小辈为我铺路。
更何况你将那梁鹤随捧上了天,這般好的人,你怎么不给谢乐芙?”
谢端远表情一愣。
谢识琅:“你惯是偏心谢乐芙的,不是嗎?”
谢端远叹了口气:“十郎,你真是糊涂了,希儿是家中长姐,哪有让妹妹先得婚事的道理,說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更何况谁說我就偏心乐芙了,希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惯来听话,我若不疼爱她,何须替她筹谋。”
话說到這個份上,谢端远是不会让步了,催促着谢识琅将邀帖送给谢希暮。
這厢朝暮院内,谢乐芙发了月例,正讨问上回谢希暮卖糕点的铺子在哪裡。
正巧前日阿顺又买了一次,谢希暮最近在忙谢识琅的生辰,也沒吃什么,便将剩下的都拿了出来,供谢乐芙享用。
春日裡天越来越暖了,谢乐芙身子强健,穿得也少,瞧谢乐芙裹着一件狐毛披风,還病歪歪地卧在小几边,一张小脸也苍白得很。
“你昨夜是去打鬼去了?這么沒精神。”谢乐芙边吃边吐槽。
谢希暮笑笑,“沒睡好罢了。”
半夜被谢识琅叫去祠堂罚跪,若是谢乐芙知道了此事,只怕要笑掉大牙。
“昨日我們去看剑,你和二叔搞什么去了?”
谢乐芙也不等她答话,絮絮叨叨說昨日所闻:“昨日你瞧见端王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沒?到底是圣眷正浓,不知道的,怕旁人要以为端王是官家亲生的了。””
赵宗炀是皇后去镇国寺礼佛时,偶然碰见的,当时皇后未有所出,赵宗炀是個乞儿,皇后瞧這丁点儿大的孩子孤苦无依,又与她有些眼缘,便带回了宫中抚养。
“一個乞丐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還真是個有福气的。”
谢乐芙說着,瞧谢希暮出了神,正要喊她,忽然晓真闯了进来。
“姑娘,丞相来了。”
谢乐芙一听這名字就想跑,沒想到谢希暮先她一步道:“說我病了,不见。”
谢乐芙顿时懵了,往日這叔侄俩感情不知道有多好,今日這是怎么了?
谢识琅立于院子外等了片刻,谢乐芙正好跟着晓真一块出来。
“家主,我們姑娘病了,身子不适,今日恐怕不能见您了。”
谢识琅闻言皱眉,“她哪裡不适?我去看看。”
沒想到晓真一個箭步拦下了他。
谢乐芙扑哧一声沒憋住,凑到谢识琅跟前告小状:“二叔,谢希暮這是诓你呢,都怪你平日把她宠坏了,還跟你拿乔起来了,我瞧她顶多就是沒睡好,面色不咋地,方才還跟我說话来着。”
谢识琅神情微顿,瞧谢乐芙摆了下手,潇洒道:“不必谢我,都是一家人,谢希暮跟你闹性子,你就该整整她,让她知道這個家裡,谁才是能說话的人。”
闹性子?
谢识琅怔住,想起昨夜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当真是委屈得不行。
也是。
被他這样沒头沒尾地训了一顿,就算是再好的脾性都得生气。
晓真在一边听着,面色很冷,“二姑娘方才吃的糕点也不少,怎么嘴裡還空着?”
谢乐芙被噎了一口,狠狠瞪了晓真一眼,“主子說话,你個下人插什么嘴,若不是看在那两盘糕点的面子上,我今日多少让你吃点苦头。”
“這帖子是梁鹤随给的,你拿给她吧,晚些我让人送点安神汤来,你记得服侍她用。”
谢识琅深吸一口气,“帮我跟她說一声,对不起。”
晓真面对谢识琅也沒什么好脸色,想来是替自家姑娘觉得不平,“帖子奴会带到,這话奴就不轻易传了,免得我們姑娘病中還要伤心。”
谢乐芙一脸问号,她究竟是错過了什么?
谢识琅又道:“等等。”
晓真蹙眉,“家主還有事?”
谢识琅嘴唇动了几下,像是正犹豫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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