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傅如书痛苦地重复呢喃着,双腿仿佛被灌了千斤水泥,一步一挪把自己瘫在沙发上,任凭傅红怎么盘问都不肯多說一個字。
“所以,你打了她?把她赶走了?”
傅甘棠缩在餐椅上,整個人团在一起,声音低低的,但每一個字都清晰可闻。
“我……确实动手打了她……我”
傅如书支支吾吾地回答傅甘棠,两颊的泪水从覆在脸上的指缝汩汩流下,滑過通红的鼻尖落在地上。
傅甘棠从母亲出轨,父亲打人的败兴事裡感受到了人生的荒唐,滑稽至于竟然有些出奇愤怒。
她悲伤到了极点,扪心自问,为什么這些糟心事非要在今天发生。
傅甘棠脸上不由自主地挂上讽刺笑容:“她出轨,你可以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她,但是你为什么打她,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武力来解决。”
傅红反应极快,掐腰居高临下看向傅甘棠,语气强硬:“听你這意思,你是觉得你妈出轨還出对了?”
傅甘棠再也掩饰不了自己面部表情,冲傅红翻了一個白眼:“你哪听到我說這句话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男女力量多悬殊,我爸把我妈打出事了,警察找上门,你才知道后悔是嗎?”
傅红嘴角勉强扯出一個假笑,指着傅甘棠质问自家儿子:“這就是你的掌上明珠,她就這么跟你妈說话啊,你到底管不管?”
傅如书被家裡两個女人左一句右一句吵得头痛,他站起身子,抹了把脸,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彻底失掉過去的和气与风度:“别吵了别吵了,我烦死了!”
說罢,他就大步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大力摔上门,只留客厅两人面面相觑。
本来应该隔代亲的两人,一直以来以沉默相对,此时更是相顾无言。
半晌,终是傅红先开了口:“出去走走?”
傅甘棠沒想到她能這么說,正举起水杯往口边送,闻言顿下右手,用余光环顾客厅的一片狼藉,平静地饮下一口水,不轻不重地把杯子放回原处:“好。”
她在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反正她也在這個黑暗死沉的家裡待不下去了。
路灯惨白,孤月冷寂,从两個人的头上打下,在小区的石子路上映出两條斜斜的黑影。
“唐诗我登报,写寻人启事帮你找,你在学校安心学习,不要想太多。”
“好……”
“要不要我先帮你去学校办好住宿,或者最近你住在我那裡?离你们学校更近一点?”
“不用……”
傅红从提包裡拿出自己的手机,选了一個号码拨了出去,傅甘棠放在外套的手机开始响起她最熟悉的旋律。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只见上面是一串陌生号码,還沒等她接通,对面已经挂了。
“這是我的号码,”傅红早就探头看到傅甘棠沒有存她的号码,歪歪嘴巴,颇为不满,“怎么连我的号码也沒有存,快点给我存上。”
也许是看傅甘棠停下屏幕上移动的手指,画面迟迟保留在存入联系人那一页沒什么动静。傅红挑眉:“不知道存什么,那就存美女奶奶,我這么大年纪受用得起。”
傅甘棠噗嗤一声笑出声,她刚刚只是在想,她什么时候和傅红关系如此之近了。
能這样讲几句调笑话,是之前的傅甘棠万万想不到的。
“沒有問題就跟我走吧,一会我再把你给送回来。”
“去哪裡啊?”傅甘棠不解地问。
傅红诧异地盯着傅甘棠,涂着口红的嘴巴做出夸张的唇形:“现在的小朋友都這么多問題嗎?以后要是真的和你相处,可难倒我了。”
傅红讲完就大踏步向前走,靴子在石子路上磕碰发出哒哒的响声。傅甘棠见状不敢言语,一個人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傅红大步流星,走路铿锵有力。傅甘棠在后面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走到小区门口,傅红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车子载着二人一溜烟开走。
直到下了车,傅甘棠這时才发现傅红带她来到全市最新开的蛋糕店。
蛋糕店新开生意兴隆,即使夜幕降临顾客仍络绎不绝,整個门口都挤满了人。
从蛋糕店宽敞明亮的橱窗,傅甘棠惊喜地看见裡面摆放的新品小蓝象蛋糕。憨憨的小蓝象周围是茂密的青草,它骄傲地仰起脑袋,脖子上還挂着一個硕大的花圈。
傅红把脑袋凑過来,顺着傅甘棠的目光看過去:“你想要這個啊?”
傅甘棠和她对视两眼,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這小朋友,還和自己亲奶奶不好意思起来了。”
傅红从包裡掏出化妆镜,翘着兰花指扶扶自己后脑勺的卷发:“要不是怎么說我們祖孙二人心有灵犀,我下午去你家之前给自己定了一個,预备着带回去自己吃呢,沒想到被你截胡了。”
如果傅甘棠沒有记错,傅红今年应该六十有八,虽然她不会承认自己已经临近古稀。
她居然能吃這么甜的东西嗎?
傅红看傅甘棠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帮她整理几下外套,佯装嗔怒:“你這眼神什么意思?你奶奶身体健康,能活到108岁。”
女生吐吐舌头:“好的。”
“這還差不多,”傅红望向蛋糕店门口漫长的队伍,咋舌道,“這么多人,還不知道能不能挤进去。”
她回头轻轻握了一下傅甘棠的手,像是给傅甘棠力量,又像是给她自己注入力量:“等我回来。”
她转头自顾自地叹气嘟囔:“這么多人,我還是给小刘打個电话,加個塞吧。”
电话接通,她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笑容满面地走向蛋糕店大门:“小刘啊,我啊,你傅姨,我在你店裡今天定了一個小象蛋糕,门口人太多了,哎呦我可是挤不进去,能不能麻烦你帮傅姨送到门口。哦……沒有問題是吧,那我在這裡等一下,麻烦你了。”
傅甘棠笑着摇摇头,傅红有這种能使唤所有身边人的能力,就算是唐诗和她关系最僵的时候,她也能笑嘻嘻地和唐诗說她要吃某道菜,让唐诗给她搭把手。伸手不打笑脸人,唐诗這时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念及于此,傅甘棠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唐诗這时候在哪裡,未来到底会怎样,她家三口這下可怎么办才好。
傅甘棠脑子裡充斥着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過多久,傅红兴冲冲地拎着蛋糕回来了。
她的小褂被挤出好几個褶子,但是一向爱整洁的她竟也沒有气恼:“可是把我累死啦。”
她像一個十几岁少女一样,眼睛亮闪闪的像把自己的绝世宝贝捧在傅甘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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