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是,是。”殿中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待殿門關上,屋裏終於暖和了幾分,周喬這纔看向臨舟。
他正望着她,薄脣緊抿。
“陛下憑什麼拿我做交換?”她開門見山道。
“周喬……”
“我來是想問陛下,我,我大哥,還有我父親,乃至整個周家有何處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北晉子民?”
她直視着臨舟,“有,還是沒有?”
沉默片刻,他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沒有。”
“那且再問陛下,上京皇城這麼多年的太平榮華是怎麼來的?是誰浴血廝殺,是誰拼死相搏?”
臨舟神色落寞,“是你們,所有軍將。”
周喬盯着他的雙眸,“是啊,是我們所有行軍行伍之人。那陛下可知,我們也是有血有肉之人,我們也是這北晉最尋常不過的子民?我們亦有父母,亦有兄弟姊妹,我們不是生來就應該去死、去送命的?”
臨舟沉默着。
“周喬自問這些年這些仗,我怕過傷過,但從未退縮過!若能如父親一樣,用命護住北晉江山社稷,那便是死得其所。這些話我們不曾說過,只以爲君主自會明白。”
周喬緊緊地攥着手中聖旨,聲音有些發顫,“至少,我以爲你會明白。”
“是你說北晉痼疾已久,你說若再不插手就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你說你想去坐那個位置,你想去做成那些本該做成的事。”
“那個時候的睿王在我眼裏是能拯救北晉之人,你敢隻身去康州徹查採生折割,你敢細數朝中奸佞之輩,你敢公然與風頭正盛的皇子作對,你敢徹查陳年冤案還冤死將士一個公道——”
周喬頓了頓,紅着眼眶一字一句地問:“爲何你一坐上這個位置就變了?”
臨舟看着她的樣子,聽着她的質問,所有的解釋之語都已說不出口。
“姐姐說,我受傷後陛下曾來看望過,並承諾不會再讓我出戰。我姑且認爲這是陛下對周喬的關切與看重。”
她擡手,將聖旨拿到他面前,“陛下既然看重周喬,就請收回聖旨。無論是去是留,是生是死,我都要背水一戰。”
聲音不大,卻極爲堅定。
臨舟甚至不敢盯她的眼睛,因爲那裏面的坦蕩率直足以將他灼燒。見他不接,周喬說:“陛下若一定要下旨,我寧可聖旨命我帶兵死守,而不是如此逼我像物件一樣嫁到別國去。望陛下記得,我周喬是北晉的武英將軍,要我衛國要我犧牲,都只能在戰場上。”
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最終,一隻乾淨的手接過了那道聖旨。臨舟尚未來得及與她多說一句話,便見周喬轉身離開,走得頭也不回。
他望着那道纖瘦卻堅毅的身影,只覺心口處猛地抽疼了下。此役無論勝敗,結局都是一樣的。
他獨孤臨舟,縱然身爲一國之君坐擁江山天下,也永遠無法再在她心中佔據一席之地。
“八百步!”
城門瞭望臺上的兵士高聲喊道。
聲音未落,周喬已經馭馬而來。顧霆尉等一衆高階正從軍帳中出來,顧霆尉手上拿着德仁公公親傳的陛下手諭。
見到周喬一身盔甲手持利劍而來,顧霆尉問道:“陛下已下了聖旨,你可知道?”
“我知道。”周喬騎在馬上,神色複雜。
雖未多言,但顧霆尉已然明白她的來意。
“將軍,你真的要……嫁給那個南楚七皇子嗎?”此時黑鷹軍的一名都統大着膽子問。
“說的什麼屁話!上戰場打仗要麼贏要麼輸,要麼生要麼死,哪有打不贏就把將軍交出去的道理?!”楚淵第一個吼了回去。
“楚都統說的是!陛下這道聖旨是爲了百姓,可我們、還有將軍,不也都是百姓嗎!若無將軍,我們至今都還在錦州衛無人問津,如何能立下軍功,成爲名副其實的黑鷹軍?”
“就是!再說將軍長在我們燕林軍,我們太尉大人視將軍如親生女兒,他若還在,定然不會就這麼算了!”
顧霆尉一聽嘖了一聲,“怎麼,我爹不在了,難不成我顧霆尉就是個孬種,見打不贏仗了就平白把妹妹交出去?不想嫁就跟他們打!打都沒打怎的知道打不贏。”
說着他看向周喬,“你箭傷怎麼樣,還能打嗎?”
大夥你一言我一語,周喬喉頭哽咽,眼眶有些發紅。她別過臉去迅速地一抹眼角,隨即轉過頭來,神情傲得不行:“瞧不起誰呢,砍掉一條胳膊也照樣能打。”
“五百步——”
瞭望臺上又傳來一聲高喝。
顧霆尉望過去,瞭望臺上弓弩手已盡數就位。城門處的守將也正等着一聲令下。
他將手諭收了起來,像是從來沒看過上面所書一般,沉聲道:“開城門,列陣!”
沉重的城門緩緩拉開,周喬爲先鋒率軍最先出城,領兵於陣前。燕林軍和黑鷹軍則迅速列陣,雖人數上遠少於南楚軍,但仍軍紀嚴明,沒有半分怠戰之意。
攻上京城的南楚軍主帥正是鎮北大將軍虞靖,見最先出來的人是周喬,他先是驚訝,而後又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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