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纯黑中苏醒
“你愿意一辈子默默无闻,而后沉寂下去嗎?”
“你是有欲望的吧!”
這几天,梦境中這些恶魔般的低沉之语不断萦绕在海博耳边。
痛!
疲惫,酸楚!
海博浑身一阵莫名的抽搐,只觉得像是摸了漏电的电线。
“還是那個梦境?什么情况?!”
不大不小的震动過后,海博的意识总算从像是被纱布蒙蔽般的状态解除,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迷幻恍惚之间,他按照熟悉的节奏挪动身体,准备拿起昨夜丢到地下的衣服穿上。
但奇怪的是,任凭他闭着眼睛在地面胡乱摸索,竟然什么都沒有抓到!
“奇怪!是不是昨晚喝多了?衣服都不知道放哪了。唉,早知道就注意点了,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正這么想着,海博睁开了因近视而视线模糊的双眼,在一张黝黑的类似黑曜石般的短桌上摸索着。
還好,金属眼镜還在。
当他用有点别扭的方式带好眼镜之后,映入他眼帘的并不是一直以来的明亮白净的個人房间,而是一個灰暗的、堆满了杂物和蜘蛛網的,类似西式阁楼储物间的地方。
不大不小的房间中除了床铺和黑色机械短桌外,還有一堆银白色和古铜色交织的机械零件,似乎可以组装成19世纪中未被量产的差分机。
除此之外,狭小呛人的空间中還堆放着一個沾满黑色污垢的,看起来快要报废的半铜制圆形壁炉。
裡面尚未燃烬的木炭正向外发散着如幽灵般的颗颗星火。
“這裡不是我家!是哪?”
海博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挣脱梦境遗留的虚幻感。
他恍恍惚惚地支撑着意识“飘摇”的身体,靠近布满灰尘的混浊玻璃窗户,打开边缘一点,想要透透气,借此舒缓心情,顺便向外看去。
窗外的环境以暗淡为主色调,像是阴天,远远向上望去,一片乌黑色的,露出些许缝隙的“天鹅绒幕布”遮蔽了整個天空。
机械的嘈杂轰鸣声才在清晨就响得刺耳,远处有一個银白色的“大家伙”长臂机械正在缓缓启动。
他面前不远处的楼下是一個堆满工业废弃物和民用腐烂物的垃圾堆。
隔着老远的距离,海博都能闻到一股难以忍受酸臭味。
那块地方充斥着污秽的液体和腐烂的食物残渣,好像沒人经常打扫。
凝望着奇幻、怪异、暗淡的场景,海博不自觉地掐着自己的喉咙,试图让自己紧张的情绪缓解下来。
虽然不确定会不会遇到危险,但现在所处的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
昏暗的阁楼房间、轰鸣的机械声响、快要报废的半铜制壁炉,還有,還有自己?
冷静,一定要冷静,应该不是有人要谋害我,冷静!
海博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压抑着喉咙处带来的瘙痒感,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在這個奇怪的地方首先就是不能引起他人注意,在那本不知由谁撰写的《安全守则》裡提到過
遇到突然进入陌生环境的危险时要保持冷静,不要做出异常行为引起他人注意,要尽量多探索点有用信息,信息是你生存的必要條件。
“首先要解决的問題是”海博突然感觉大脑传来一阵,像是被金属物品撬开搅动般钻心的痛感。
下一秒,他便无意识地脱口而出道:
“我是谁?”
正当他的思维极速运转,想要寻求解答时,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逐渐浮现于脑海之中。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這身沾染了些许化学药剂的银白色护卫队制服,右手略過那枚佩于胸前的铁质“长剑锤子”勋章,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类似身份证明的卡片。
正方形状,坚硬的纸板材质,表面還泛着点被搓开的油墨。
上面的字母,像是由机械手动打字机挨個印上去的。
组合而成的形似拉丁语的奇怪文字海博并沒有学過,不過那些残留的零散记忆碎片竟让他的閱讀毫无障碍!
“日涅帝国语?”海博低声呢喃道:
“莱特·苏格拉。新元历522年發佈,日涅帝国制造。”
這裡是新元历527年的日涅帝国圣城苏格拉!一個建立在废土中的城市!
为了隔绝类似丧尸的“无心人”和进化变异的“失落者”,伟大的人类修建了這座接近半個欧洲小国的庞大庇护所。
“所以,我是莱特·苏格拉?”海博诧异地猜测道。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扑向旁边落了灰的铁制镜子。
用盆中沾染着灰白色物质的混浊储存水擦拭一番后,他终于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黑发,黑瞳,瓜子脸,十分消瘦。
這似乎已经不能叫消瘦了,简直是可以用枯槁来形容。像是熬夜了大半年的打工人,双眼布满血丝,沒有一点属于人类的生机。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人绝不是自己,自己穿越了!
而且取代了這個名叫莱特·苏格拉的男人!
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海博跌跌撞撞地爬回凌乱泛黄的床铺上,盘腿、闭眼,想要通過冥想,尽可能多地搜索些属于莱特·苏格拉的信息。
然而,似乎存在某种力量限制了他的思维,一旦尝试主动触及除了身份和语言文字之外的信息,海博的大脑就会感到刺痛,进而无法集中精神。
好在,片刻后,海博忽的感觉大脑像是被电流穿過,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恍惚间,他再度跌跌撞撞地走向那张黝黑的,分成上中下三层的机械短桌,急切地找寻着。
“沒错,就是它了!”海博舒了口气說道。
记忆碎片的指引下,他准确无误地在堆放着笔记本、钢笔、破抹布和铁皮罐子等生活杂物的凌乱桌面上,抓起了横摆着的一把手枪。
三十公分的长度,表面雕刻着双头鹰花纹的老旧银白色手枪。
這好像是苏格拉城市的工厂生产的“狂熊牌”手枪吧?
還有,压在下面的,一张被揉搓多次,泛着诡异裂纹的便签?
“我們都会陷入黑暗,无人会被救赎。除了,红色魔源”
上面的文字令海博百思不得其解,黑暗?救赎?還有似乎并未写完的文字,是红色魔源晶体,還是魔源力?
“魔源力?”海博很自然地脱口而出,這单词就好像一直挂在嘴边似的。
从残存的记忆碎片中他隐约得知,這似乎是某种不算神秘的魔法力量。
沒有其他头绪,海博只得低头看向那把莫名熟悉的“狂熊”牌手枪,這似乎就是這個叫莱特的男人的常用之物。
手枪的表面,尤其是上半部分布满了污垢,似乎经历過多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一直来不及清洗。
他盯着手枪近乎失了神,直到胸口处传来的钻心疼痛将他拉回了现实。
旋即,他翻开衣领,伸手摸向沾染了血液痕迹的胸口,距离心脏几公分的位置赫然存在一枚硬币大小的圆形伤口。
仔细看去,海博松了口气,那伤口已愈合大半,估计暂无生命危险。
虽然不应该再有血迹渗出,但在他的用力按压下,還是微微有点红色粘稠液体沾上指尖。
還好不是大量的血迹!
记忆碎片再度提醒海博,在這個废土城市中如果沾染了太多的血迹,会被当作“无心人”直接处决,不留余地。
看着這把“狂熊牌”手枪,海博感到后背发凉,他并不清楚莱特的死亡原因。但值得肯定的一点是,因为突然的死亡,他才得以穿越而来取代莱特的位置。
如果是自杀那還好說,說明莱特遇到的危险或许是精神压力過大這类自身的問題,不一定会到致命的程度。但要是他杀的话,事情可就严重了!
大难不死,必有补刀。
如若他杀的推断成立,那帮袭击莱特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弄不好過不了多久,我就得替他再承受一次死亡。
信息!信息!還是信息!
来到這個未知世界的首要任务就是获取信息。可眼前的信息除了“這是哪裡”、“现在何时”、“自己是谁”這类基础信息外,并无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還是再尝试一下,看能不能从莱特的残余记忆中找到点什么吧!
海博這样认真思考着,倒也顺势冷静了下来。
這副身体的原主莱特可能常处于工作状态,身上散发着些许汽油和腐烂物混合的异味,但衣着還算整洁干净。
银白色风格的上衣,配合上被泥土沾染而显得有些灰黑的与其相似材质的战术长裤,倒還算看的過去。
不過,回想起刚才镜子中自己那副着实吓人的接近枯槁的模样,海博苦笑几声,選擇离开桌子,走向一旁整理仪容。
“果然,看起来舒服多了。”
用破旧红木柜子裡储备的桶装清水彻底洗漱完毕后,海博在泛着点点黑色物质,边缘处布满裂缝的铁质镜子中又重新审视了一番。
如果這张脸不是那么枯槁的话,想必還算有些颜值,如果放到自己原先的世界,或许能够迷倒一片。不過在這诡异地方,恐怕并不看重這個。
“信息,還是信息。如果信息缺位的话,光天化日下应该還会再受袭击,這把与敌人作战所用的手枪应该能防身。收集信息的话.要是遇到认识莱特的人就先闲聊套话,如果遇到危险……那就只能以命相博了。”
海博暗自思忖着,将“狂熊牌”手枪别在腰部一個不太能引人注意的位置,环顾四周,再三確認沒有可疑之处后,他沿着摇摇晃晃、“吱呀”作响,似乎随时可能坍塌的破旧木楼梯走向屋外。
“這個世界真的很迷人,那么的不可思议。”
海博暗自赞叹,周遭陌生的环境竟然给予了他莫名的新奇感,穿越并沒有带给他带来任何不适,相反,他十分享受這种“探险的感觉”。
对新事物的冒险和探索仿佛是铭刻在他基因裡的冲动,即便沒有莱特记忆的影响。
透過带着点灰色雾气的玻璃盖子,海博那黑灰相间的机械手表告诉他,现在的時間不過是早上8点。
通常在這個時間段,笼罩于上空的漆黑穹顶会遮蔽大部分的阳光,使得整個城市陷入令人惶恐的黑暗。
伴随着嘈杂的机械运转声,远处依稀可见的“苏格拉机械区”标志性建筑物“械元”工厂的巨大烟囱已经开始了工作。
滚滚烟气倾泻而出,为漆黑领域提供了些许难得的白色。
刺耳的轰鸣接踵而至,海博抬头仰望,一架类似一战时期流行的巨大飞艇正在不远处缓缓腾空而起,像是一头于长夜中嘶吼的凶猛野兽,等待暗淡穹顶打开,好冲破桎梏,向着光明空域飞去。
带着宿醉感疲惫地跌撞了几步,他右手边鳞次栉比的低矮建筑群中出现了個醒目的招牌。
抬头望去,它的底子是由白油漆涂刷而成,表面则被印刷上标准的黑色日涅帝国语:“苏格拉杂货售卖店Z区分店”。
印象中,這副身体的主人莱特曾多次路過招牌所在的小店,其主要售卖的货物……貌似只有煤油灯在内的有限几种。
而且,這家小店距离他租住的三层破旧小屋不远,就隔了一條散发恶臭的肮脏排污水渠。
记忆碎片提示,這個城市似乎并沒有搭建完整的电力網络,小店的存在足以說明城市居民的日常照明還是需要燃料的。
“呦,這不是莱特嗎?身体怎么样了?记得你這次去苏格拉远郊,呃,外区的任务应该完成得不错吧。听說遇到了强大的失落者,能活着回来都很不容易。
小伙,我猜這次那些不愿意出钱的苏格拉委员会可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位精瘦到有些孱弱的男人向海博爽朗地打着招呼,他是小店的老板沃德,黑发棕瞳,一副普通至极的中年大叔长相。
由于莱特的基础行为记忆尚存,海博倒是很自然地用他的语气和口音回答道:
“是啊,应该完成得還不错吧。毕竟我活過来了嘛。”
這么說,难道我這副身体的主人是因为执行任务后受到精神污染而自杀?如果這种推断成立,自己都沒处境应该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海博搪塞着,但他并不想立即结束這段对话,毕竟和這個老板沃德的闲聊能为他提供不少有用的信息。
“好在是光明女神庇护你,我想你应该是城市裡唯一信仰祂的人类了吧。战争持续了五百多年,现在的人类都信仰暗夜之主,毕竟靠着黑黢黢的大罩子,我們才得以安全地活着。”沃德一边忙活着手中煤油灯的组装,一边与他唠嗑。
“大罩子?”海博下意识问道。
紧跟着,他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看向别处,装作若无其事,借此缓解可能的尴尬。
“我看你肯定睡眠不足,莱特。這些歷史可都在苏格拉圣城传遍了,你要是学生的话我会鄙视你,看你還是老样子,对歷史一窍不通。“沃德笑着调侃道:
“你真应该去好好补补课了。话說乔治先生在城市图书馆等你過去,還是之前的规矩,你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哦,对了,把這個带過去吧,毕竟是他推薦你进入苏格拉护卫队的,给他送点礼物也算是還個人情。”
沃德說着,从一堆损坏的煤油灯杂物中掏出了一個礼盒,和周遭的环境一样,纯黑风格,不過中心位置却雕刻着不知代表什么的,两個拼接在一起的黄褐色金属齿轮。
這似乎……是海博身处的日涅帝国内,某個流传下来的文化印记。
“给,莱特。顺便找乔治先生要本书,就是那本写什么苏格拉歷史的,他们老一辈常說:光知道和了解现在是不够的,歷史会给予我們经验教训。行了,快点去吧。别忘了,书!”沃德嘱咐道。
简单地向沃德致谢之后,他摸索着朝向记忆碎片中模糊的苏格拉城市图书馆方向走去。
猛然间,巨大而漆黑的穹顶上空裂开了一点缝隙,一道洁白的,如轻纱般圣洁的光芒挥洒在海博身上。
借此他拉开上衣,揉搓了下隐隐作痛的胸口,那裡如图腾般规则的伤口似乎還未完全长好。
黑色的灰尘混合着猩红的血液沾染了他的手指,看样子這個被穹顶包裹的城市也会是同样的基调。
梦话新
我从长眠的梦境中醒来
观察漆黑的穹顶
残破的废墟散发着异味
狭隘的屋檐容不下庞大的身躯
轰鸣的机械正在展翅翱翔
沉睡的古神在梦境中耳语
苏格拉伟大的呼唤下
序位之神在回响
扎莱耶深沉的梦境中
无心之人在挣扎
我睁眼看到整個世界
在冰雪荒原中
寻找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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