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屠鱼唯因涸泽故 莫把哑虎当大猫
“师兄,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因为金沙寺历来不带外人,现在乌凡昏迷不醒,缘桦也是放心不下,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而眼看着师兄就转身离开,他還是咬了咬牙,說出了口,“…能不能把老大,不不,乌凡也带回金沙寺。”
看见师兄并不应声,他赶忙继续請求道:“就几天,等他醒過来之后,便让他离去就是了。”
那师兄面无表情的看着缘桦,然后再也沒有忍住,微微笑道:“這位小施主,不算外人,這次其实是师父让我来接他過去的。”
缘桦以为师兄說的不是外人意思是他认乌凡为大哥,所以并不算数。于是又和师兄說道:“那么他们這些人,和我老大是一起的,是不是…”
“不可,尤其是這位女施主,還望各位海涵。等到了金沙寺,我們会给你们安排好居所,這点不必担心。”
缘桦本還想說什么,但是好在金沙寺处在两城边陲,交通也算发达,而众人看样子也沒感觉有什么不妥,便瘪了瘪嘴,不再說话了。
一群人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那师兄回头看了一眼,便停住了脚步,說道:“玉面书生,你不随我前去嗎?”
那玉面书生摆了摆手,回道:“哎呀哎呀,我话儿都送到了,就不去凑热闹了,再說了,我可不想被老光头们撵出来!就此别過。”
“也好,就此别過。”說完他们便大步离去了。
“哎,你說說你這小子,到底是福星還是灾星,刚刚显露一点锋芒,就惹得如此大祸,要是被人知晓了你的身世,怕不是要乱了套喽!”玉面书生身形一纵跳上了房顶,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十分感慨,“依我看你就别叫什么乌凡了,干脆叫乌殃算了,去哪哪遭殃…”
“览山小白脸?”受三皇子之名,金珠儿一路保护着乌凡等人。可這次還沒等她出手,就被人解决了,她便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当看到将乌凡接走的是金沙寺的人时,她便放下了心。可眼前這個被称作玉面书生的人,她越看越眼熟,突然她神情一怔,下意识的喊道。
听到這個名字,玉面书生心中咯噔一下。“览山”這化名,還是他以前经常用的,但是大部分人都尊称他“览山先生”,再相熟一些的便因为他声音老成,玩笑称他“览山老头儿”,而這世上只有一人喊他“览山小白脸”。
他机械般的扭头看向身侧,只见屋顶另一侧,站着一位体态婀娜凹凸有致黑色劲装的女子,肌肉线條曲顺雅致,颇有巾帼英雄的气魄,虽然脸上罩着面罩,但是从那双羞怒却又不失英气的眼眸中,看得出這是一位俊俏的女子,他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看见玉面书生死盯着自己喉头一动,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带着一股劲风就像他打去。玉面书生一脸苦笑道:“這位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這個小白脸,化成灰我都认识你!”說完身形加快,身子一低,双手撑地,一脚就踢向了玉面书生的肩膀。只见玉面书生,手中折扇一荡,就将力量化解,然后顺势将脚腕握在了手中,就要将她甩出去。
可她怎会善罢甘休,借着這股力量将另一只脚抬起就要想玉面书生的胯下踢去。玉面书生脸色一变,慌忙双膝内扣夹住了這致命一击,破口大骂:“金珠璎!你疯啦?”可說完之后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恨不得狠狠抽自己的嘴巴。
听到玉面书生喊起這個名字,金珠儿眼中闪過一丝喜悦,然后突然发现现在這個姿势的确有些欠妥,便收回了攻击,恨恨的站在一旁,好像一個深闺怨妇一般。
玉面书生一脸尴尬的看着眼前的人,正要开口說话,突然面色一喜,冲远方喊道:“這個…我…哎?三皇子?你怎么也来了?你說說我当初教你那些东西,你平时应该多给他们灌输灌输,免得一见了故人就要死要活,喊打喊杀的…一点也不像话!”
金珠儿闻言面色一变,赶忙转過身去:“三皇子殿下,金珠儿正要回去报信,您怎么来…了?嗯?”她向四处看了看,周围哪裡有三皇子的影子,再回头看去,玉面书生却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
金珠儿气的双目冒火,脚下狠狠一跺,就把這最后一间還算完整的院子跺塌了,然后又噼裡啪啦的发泄了一通,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過了许久,已经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不远处的一处废墟下,一具弟子的尸体被慢慢挪开,只见玉面书生长出了一口气钻了出来。原来刚刚他刚藏进去,上面的這具尸体恰巧滑落,为他遮挡住了洞口,才沒有被金珠儿发现。
玉面书生理了理衣服,收回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态度,十分恭敬的对這具尸体,弯腰拜了拜,“多谢這位兄台挺身相救,但救命之恩,今生算是无以为报,那我便祝你早日投生個好人家,一生富贵荣华衣食无忧。”說完他便双手合十,低声诵读着什么,只见這具尸体上,微微涌起一点光芒,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快!东西藏好!捣蛋鬼被缘槐师兄带回来了!”
路上,這位师兄已经派人将其余几人安顿好了,此时背着乌凡,带着缘桦回到了金沙寺。看见缘桦归来,這些小师弟们慌忙奔走相告,吵吵嚷嚷。
“佛门清净地,不得喧哗!”听到廊间一阵闹腾,一位年长的和尚开门怒斥了一句,当看到缘槐身后的缘桦之后,他面色一变,赶忙关上了门,将自己的抄本隐蔽的藏了起来。
缘桦這小和尚生性顽皮,這些师兄弟的抄本书籍沒少被他偷取糊纸鸢,但是又拿他沒办法,只能吃些暗亏。這次缘桦一走,他们算是好不容易得了個解脱,赶忙把柜子裡发潮的书籍拿出来晾晒。反正现在捣蛋鬼不在,他们也不必藏着掖着。可现在他突然回来了,众人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抄下来的典籍,再被放飞了去,便赶紧将东西收拾起来。
“师父,师父最好了,帮我救救老大吧!”缘桦不停的暗示乌凡是自己人,生怕他被师父撵出去。
“是要救的,不過,缘桦你现在抱着我的腿,可让为师如何走动?”不言大师哈哈大笑。
缘桦赶忙松开了手,不言大师摇了摇头,便来到了床前,将手放到乌凡脑袋上,感受了一番。
“小小年纪,五行藏身,心性柔软,缜密過人。此次变故,伤魂劳神,若无人心,可杀鬼神。”不言大师碎碎念了一通,然后转身问向缘桦,“缘桦,不知道你那些纸鸢上的东西都记得怎么样了。”
“全都记下了。”缘桦不知师父为什么突然這么问,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暂时便无虑了。”不言大师点了点头,“這位小施主只是暂时不愿意醒来而已,如果为师要强行唤醒他,恐怕会伤害到他。這些日子,他就交给你照顾了,每日你就在他边上默诵静心的法诀便可,千万不可妄用六字真诀。”
缘桦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搬了個凳子就坐在了乌凡的身边,闭上眼睛,口中念出一個個低沉悠长的字眼。房门口的不言大师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了。
次日清晨,金沙寺门口吵吵嚷嚷的挤满了人,看這架势是要冲进寺内,可门口却被一群和尚拦在了外面。因为不闻不见二位大师在外修禅,寺内便只有不言大师主事,听见了门口的喧闹,他便缓缓走来,双手合十道:“不知道各位施主有何贵干,寺内不迎外人,各位施主就在這裡說吧。”
“老秃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那小王八蛋藏起来了!你们就是一伙的!快点把他交出来,不然休怪我一把火烧了你们這破地方!”人群中有一黑脸汉子言语粗鲁,满嘴喷着吐沫星子骂骂咧咧的說道。
“老前辈,我們可是听說了他是被你们的弟子带回了金沙寺,如果带不回人去,下次再来可就不是聊天能解决的了。”這人言语表面上客客气气,但是却也话裡藏刀,处处带着威胁。
“交人!交人!”“对!把人给我們交出来!”
“各位施主不知是从哪儿来啊?你们口中所言何人?又不知道听谁說你们所寻之人在我這裡?”不言大师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丝毫沒有在意众人的言辞激烈。
“老秃驴!說出来我怕你吓到,听好了!我們是這次破鼎行动的正道联盟的精英部队的先遣部队的第一分队的…一部分,哈哈哈,乖乖把人交出来,我們正道联盟還能给你们一條生路!”那黑脸汉子十分猖狂的笑道。
“正道联盟?那敢为這位大将,這联盟的盟主又是何人?”不言大师依然微笑着问道。
但是這淡淡的微笑,看在黑脸汉子眼裡却是讨好的笑容,他更加肆无忌惮的說道:“当然是我們伟大的巫王…”
旁边那人赶紧示意這人停嘴,說道:“這個不能說!”
“怎么不能說?”不言大师轻笑道,“太一阁,剑星居,碧匣谷等大大小小的這些所谓正道,如今受了巫图窟的唆使,手足相残,覆灭了自己曾经的根基—玉壶宗。這是什么?破而后立?怎么不能說?难道不光荣嗎?难道很可耻嗎?你们這些所谓的正道联盟,如果当初不是玉壶宗的照顾提携,怕不是早就成了你们现在盟主的蛊粮了。”
神色淡然的不言大师,不急不躁,语气平和的讲述着,见其中大部分人低下头默不作声,便继续說道:“我倒是想知道你们這些人受了什么恩惠,或者有什么把柄?居然心甘情愿的当起了巫图窟的走狗?难道巫图窟夺了五行鼎会不想占为己有对付你们,真是可笑。各位施主,趁着天色尚早,回去還能吃顿午饭,老僧這就不送了。”
那黑脸汉子听的一脸阴沉,看见不言大师就要转身离去,抽出大刀就要强行闯入,但是只听见无言大师口中高喝一声:“退!”他便被砰的一下,击飞了回来。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如果你们還想强行闯入,老僧也不再阻拦,這么多年過去,金沙寺屹立不倒的原因,难道真的是与世无争而已?金沙寺的来历的你们怕是忘记了,我不在乎破了戒让你们回想起来!”
眼前的不言大师,神情淡漠的看着他们,那冷漠的眼神,如同看着一群死人一般,让這些人的寒意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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