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解惑
对于年轻的她们来說,最大的指望莫過于某日得個恩赏出宫回家。
六月十五,慕容祯再下一旨追究京城各家权贵叛逆之罪,允豫王慕容运回洛阳封地,其弟慕容祉封为豫王世子,所有庶出兄弟一并封候、封郡王,豫王府二公子封为辽阳郡王,封地辽州八县;三公子为都江郡王,封地益州都江堰、温江等八县;五公子慕容祮得辽郡沈州五县为封地,封二等兴沈候;六公慕容禄得湘郡永州五县为封,二等泰永候,皆是世袭五代的爵位。
得封次日,辽阳王、都江王陆续递疏請命前往辽郡、蜀郡平叛,慕容祯一一恩允。
五公子、六公子得到消息,也一身华服,入宫求见慕容祯,吵着也要去封地。
彼时,云罗正在养心殿与慕容祯奕棋。
慕容祯听罢张长寿禀报,微微勾唇,道:“他们俩是听說老二、老三带兵出征,不平两郡之乱不归。”
云罗觉得慕容祯很幸运,他有几個很支持他的兄弟,慕容祉敬他如同敬重豫王一般,而五公子、六公子更是马首上瞻,這一点慕容祯就比慕容祎强,慕容祎眼瞧着得手的帝位,竟被蜀王世子夺去,還使了与他下毒的下作手段。
“你封老二、老三以郡王爵,他们還会想着,而今的新君是自家嫡长兄,自得帮衬一二,否则如何对得住你封他们的郡王爵位,再则這建功立业不仅是他们给自己涨脸,更是给你涨脸的事。”
慕容祯落定棋子,云罗看到的是他们不想辜负慕容祯的厚望,而慕容祯看到的则是:“他们要挣体面不假,以朕之见,心裡還想,未曾立功便封了郡王,若是立下功劳,我這慷慨的大哥,是否就会封我为亲王?”
音落,他先自大笑了起来。
小邓子禀道:“皇上,徽王世子携着新贵妾入宫谢恩。”
贵妾……
云罗心下好奇着,难不成他什么时候赐了美人给徽王世子,待她见到這所谓的美人,惊诧不已,慕容祯居然把自己早前身边服侍過的两位末等侍妾赐嫁给徽王世子为妾。
慕容祯当朝许诺了云罗,现下竟将昔日侍妾赐嫁皇族,徽王世子虽明情由,想着不過是侍妾名分,亦欣然应允,给了她一個名分纳入府中。
待送走徽王世子几人,云罗面露期待地道:“還有一位侍妾许了谁?還有這吕淑媛……”
他登基有些日子,似乎并沒有提到此人。
长子慕容浩,又有次子慕容涟、女儿慕容漪陆续入宫,各择宫殿入住。
慕容祯神色轻浅,“她是個不安分的,若她安分,早前我身边的姬妾不会屡屡滑胎,便是浩儿的母亲也……”他突地止住话,“朕不能留她在宫裡,已送她去甘露寺祈福修行,赐法号守安。”
守安,坚守安分。
吕淑媛早前是豫王妃最喜歡的女子,可最后硬是把豫王妃对她的喜歡也消磨殆尽,就连慕容祯也越发厌恶起她。
那些年,吕淑媛面上贤惠得体,背裡算计害死了多少位姬妾,连慕容祯都数不清了。
慕容浩依稀听人說了,說他亲娘便是被吕淑媛害得难产而死,打小就怨恨着吕淑媛,带着也恨着吕淑媛所生的慕容涟、慕容漪兄妹二人。
云罗落下棋子。
小谭子进了后殿,小心地立在云罗身后。
张长寿道:“禀皇上,大婚佳期选在八月十六。另,兴沈候、永泰候二位還跪在养心殿外面,想求皇上出征平叛。”
這些日子他很忙,虽与她一起吃過几顿饭,可他们還来不及多說话。云罗道:“昔**奉先帝旨意,前往蜀郡调查官商勾结的案子。”顿了片刻,“早前不明白,为甚你不弹劾蜀王,却独弹劾蜀郡都督等官员与蜀商狼狈为奸,你借着這机会,让先帝下了圣旨,将蜀郡一干官员换成了你的心腹?”
蜀王不自知,還以为他们真是如此,却不想在那时慕容祯就开始布局。
他沒有否认。
云罗道:“冰狐的踪迹是你发现的?”
他不以为然地道:“一百万两银子得来的。”
果然是他,要早前他却支字未提,要不是袁小蝶說的那些话,云罗還不会警觉,“能說服我舅舅、花副门、李盟主一起出力帮衬,還有蜀郡发生的一桩桩怪事,都是你谋划的?”
慕容祯见她终于猜到,含着会意的笑,神色依旧轻淡,“你過得太苦,我就想为你做些事,《春晖圣母传》的故事,是根据你舅舅、大谢氏等人和你告诉我的事整理编写的……怎样,那文笔還能看得入目吧?”
云罗张大嘴巴,他那话的意思是說……“无名氏是你?”
“也怪我身边的幕僚太沒出息,這种小事也干不好,我只得亲自捉笔。”好似他并不想自己写,只是因为身边沒人写,不得已而之。
是他,竟然是他。
他居然能写出感动无数男女老少的故事来,云罗再也无法相信人言,那個棋艺不被外人称道的他,拥有着惊人的棋艺;說不喜诗词的他,提笔就能写出不俗的诗词;而今连传遍天下的《春晖圣母传》竟也是出自他的手。
慕容祯勾唇笑道:“感动了?就早些嫁我如何?”
他既說過会助她,定不会让她失望。
云罗回過神来,回头得再看看《春晖圣母传》,“早前豫王被刺,是什么人派的刺客?”
“辽王。”慕容祯吐出两字,见她還有疑惑,又道:“我回京遇刺,原是我布的局,其用意你能猜到。”
置之死地而后生,先让心怀叵测的各亲王府斗過你死我活,而他却在暗处瞧了個分明,在最关键再出手夺皇宫、占京城。
张长寿提醒道:“皇上,二位候爷還在跪請。”
慕容祯道:“把老五、老六唤进来。”
张长寿应声。
兴沈候、泰永候兄弟二人到了大殿,见拜了礼,慕容祯赐了座。
六公子如今封为泰永候,抱拳道:“皇上,臣弟請求去湘郡平叛。”
五公子道:“臣弟附议。”
慕容祯吐了口气,摆手道:“老二、老三、老四奉旨出征,你们俩就留在京城。六弟,朕還有事让你去办,办好了,记你一件大功。”
六公子那黑眸立时闪出星子般的光芒,喜道:“皇兄,什么事?”
慕容祯道:“近来刑部在查蜀王世子、湘王世子、辽王世子叛逆案,你去盯着這件案子,定要刑部秉公办理,不可放過一個逆臣,也不能冤了一個忠臣。”他顿了一下,又道:“老五,你就暂代他盯着礼部办理帝后大婚事宜。”
他的几個弟弟裡,老六猖狂起来最胆大,而老五却显得更为胆怯,虽是自家兄弟,见着他却是连话都不会說似的,打小如此,如今大了還是如此。
六公子见有了差事,又打起了精神,笑道:“皇兄,安康大公主与逆贼勾结,不可纵容,早前還說要把谢南安许给辽王世子,這分明是沒把我們放在眼裡,四哥是何身份?那是尊贵的嫡子,多少名门望族的小姐娶不到,還請皇兄做主,另给他赐個好女子为妻。”
慕容祯心下微喜,虽說泰永候有时候行事猥琐了一些,可他最是护短,“胆子不小,倒指派起朕了。”
六公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弟不敢,谢南安着实不配为四哥嫡妻,让她做個贵妾便是对谢家的厚待。”
云罗浅笑醉人,“照泰永候這话,吉祥候府的凌氏连做贵妾都不配了。”
慕容祯突地笑意一剑,扬手道:“退下!”
兄弟二人抱拳退去。
小邓子站在外头,六公子拉住他道:“你且說說,为甚皇上允了他们去平叛,却不让我們俩去。”
小邓子正笑不语。
五公子支走周围的人,小心地与小邓子塞了银票。
小邓子连连将银票塞回给五公子,低声道:“皇上說,五公子的胆儿太小,到了地方怕办不好差。六公子胆儿太大,到了地方少不得张狂,這才要留你们在京中办差,如今這京城的事儿也多。”
让五公子盯着礼部操办帝后大婚的事,這也算是事儿?
六公子歪着头,“刚才在裡头,公主說吉祥候的凌氏连贵妾都不配……”
小邓子小心地张望,压低嗓门道:“宫裡弹劾神宁大公主夫妇的奏疏堆积了不少,经大理寺纪大人查实,神宁大驸马杀妻灭女、罪大恶极,早前竟与辽王勾结在一处。”
五公子面露惊色,不支持豫王府,倒支持起辽王来,心头越发不满。
小邓子低声道:“豫王自会护着神宁大公主,可接二连三被两位大公主坏事,這心头也堵得很呢。”
六公子骂了句“妈的”,微眯着眼睛,“一個個叛臣逆子。老五,我們走!”竟是比谁都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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