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遇刺
他相信,云罗是值得他深爱的。
就如郑贵妃值得先帝专宠一生。
先帝后来因为宋敬妃算计郑贵妃,也曾懊悔自己的宫裡多了一些女人,只求唯郑贵妃一人便好。
先帝是一個重情的男子,慕容祯也是。
他张开双臂,云罗起身,笑盈盈坐在他的腿上,两人紧紧地相依。
“云罗,若是遇险的是我,你当如何?”
“我会尽全力守护好你所在意的一切,你的帝位、你的皇宫、你的天下……”
他吃吃笑道:“我的天下便是你啊。”
“我?”她好奇地看着他的眸子,“那日,我要你放弃帝位,可你……”
“我原想让父王登基,可他却拿出了遗诏,父王這一生,以先帝马首是瞻,生前不会违背先帝半分,先帝死后更不会违背他的旨意。我太了解父王,他不会登基的。”
云罗想到了慕容祉,“還有阿祉呀。”
“他到底年轻,阿祉瞧着是個沉稳的,可他更喜歡感情用事,尤其是遇大事时,有失公正。”他抬起头来,“做皇帝很累,可這是我身上的责任,更是先帝对我的信任。云罗,除了這個,我都可以答应你。”
“真的?”
“嗯。”他应得肯定。
云罗转动着眸子,“我要在宫外建一座公主府,我不想住在宫裡时,我想自由住在公主府。”
“這不行!”
云罗立马跳了起来,再不坐他腿上,“你說话不算话,你自己說的除了让你放弃皇帝位,旁的都可以答应。”
“历朝历代沒有皇后在宫外有府邸的,這于理不合。”
“你可以赐個行宫、别宫的美名,在我不想回宫的时候,允我在外面住着。”
宫外一旦把守不严,她将有性命之忧。
慕容祯道:“你也得提個合情合理的,這個……朕难以答应。”
“骗子!你這個骗子,是你自個儿答应的,为什么就不行!你骗我……”
慕容祯微蹙着眉头,早前都好好的,转眼之间,开始闹腾起来,這女人难道都有好几面么?就似先帝說郑贵妃,乖巧怜人时,惹得先帝恨不能疼到心坎裡去,刁蛮任性的时候,硬是半分道理也不通,能闹得你头痛。
易嬷嬷听到云罗的叫嚷声,从一边出来:“皇上、公主,這……”
慕容祯道:“小心服侍!”他人已经走远,還听着云罗在后面叫骂:“慕容祯,你這個骗子!你自己說出的话,怎能出尔反尔。”
他喜歡她,不仅是她這人,更有她的性子,是這样的真切,敢骂他,可不就是寻常的夫妻么?他可不要见着他,就跟老鼠见猫般的女人。
数日后。
慕容祯在御花园遇见云罗,近几日她早出晚归,天黑了他要见她,她令袁小蝶传话“公主歇下了,有什么时候請皇上明儿再来。”
她和他闹,就宫外另置行宫的事闹腾上了。
說到底,還是她爱玩,她想呆在宫外,可她是皇后啊。
彼此照了個面,云罗欠身行礼,一扭头走了。
他将手一伸,扯住她的胳膊,“還生气呢?”
云罗干笑道:“我哪敢生你的气?”
“唉……”他无奈地轻叹一声,“朕今儿与工部谢玉基商议過了,着他在宫外另建一座行宫。”他顿了一下,洛阳有避暑行宫,若在京城也建一座行宫,厌了、烦了偶尔住住倒也不错,“各部官员颇是反对,說這是劳命伤财之举。”
“他们叽叽歪歪作甚,本公主旁的沒有就是钱多,我自個拿钱建一座行宫可行?”
张长寿忍不住笑道:“皇上也是如此与百官說的。皇上已令工部选址,不用太大,但一定要雅致、幽静。”
慕容祯浅笑道:“朕下旨令广平候明日完婚,七月下浣动身前往绥州广平县。”
慕容祎,想到此人,云罗脑海裡便掠過那一個意气风发的男子,俊美如花,温润如玉,而今竟无法细细地忆起他的眉眼来,不知何时开始此人已走远,只留在她的记忆裡。
慕容祯见她一脸神思,不由愠怒,“都什么时候了,你還想着他?”
“谁想他了?”云罗反问着,“我是在想,你怎会放他一條生路?”
慕容祯眸露狡黠,“你說一句他可杀,朕便下旨将他杀了。”
“一国之君,岂能出尔反尔的道理,已经下旨降爵,又赏了封地,再杀人岂不言而无信。”
相视而笑,他揽上她的腰身,在黄昏裡相依相偎,亦可以這样平和而温馨。
京城,广平候府。
谢丞相告老還乡,萧众望夺官养老,就连李家也被剥夺了兵权、失去了爵位。在這场风波裡,京城各家权贵或多或少都受到冲击,唯有乐庆大公主府依然如初,那是因为乐庆大驸马那时并不在京城,而是远在数百裡之外的军营。
慕容祎自诏狱出来,仿佛苍老了一大截,自入诏狱,他日夜担心毒发而亡,可這么久過去了却沒有毒发之兆,原来蜀王世子骗了他,与他喂下的根本就是一枚无毒的药丸,他不放心,特請了太医诊脉,得已证实后他笑了。
蜀王世子要与他夺,可争来夺去,登上皇位的竟是慕容祯。
豫王哪裡来那么多兵马,兵分几路,同时往辽、湘、蜀三郡出发,他亦方才明白過来,慕容祯昔日不弹劾蜀王,而是弹劾蜀郡以大都督为首的官员之故,借着那时机,把蜀郡官员换成了豫王府的人,有些人表面是知州,实则是豫王府的家将,一入蜀郡就带去了兵马。
蜀王被夺亲王爵,贬为庶人,府中女眷、子女全都被贬庶人,不久便要流发两千裡之外的肃州。他還活着,且衣食不愁,可是他们却要从此過着缺衣短食的日子,但刘妃却要随他前往封地——广平县。
新婚娇妻李筠竹捧着莲子羹,“候爷,且吃些罢,這是妾亲手为你做的。”
慕容祎苦笑,眸光落在坐在灯前做女红的侍妾身上,這侍妾原是慕容祯的侍妾,因慕容祯答应了云罗“白首一双人”,便把他昔日的侍妾赏赐给慕容祎为贵妾、广平候府的大姨娘,大姨娘依然很美,只是想到大姨娘早前的夫君是慕容祯,慕容祎的嗓子裡就如扎了一根刺,咽之不下,吐之不出。
慕容祯竟要为她,做到后宫唯她一人。
慕容祎笑,他一直以为這只是几句戏言,可慕容祯做到了。
他的果决,他的坚定,也让群臣看到了他的决定。
李筠竹看着大姨娘,不由道:“你且回屋歇下,候爷這儿不用你服侍了。”
大姨娘欠身退去。
慕容祎看着漫漫长夜,李筠竹很好,即便在他被打入诏狱,生死未卜之际,她从未想過易嫁他人,甚至与父母家人抗争,拿定非他不嫁的决心,“筠竹,明儿她会来嗎?”
她……
他们都知道,他說的她是云罗。
李筠竹轻声道:“候爷還想着她?”
“慕容祯骗她,說什么唯她一人,可本候不信。”他顿了片刻,即便现在他還是不信,“谢丞相回乡途中,遇刺身亡了……”
李筠竹惊呼一声。
慕容祎道:“我担心,他明着放我一條生路,只怕会暗下毒手。”
這一個他是指新君慕容祯。
李筠竹道:“皇上不是已经說了要宽恕谢丞相么?怎会再派人杀他?”
“這便是帝王之道。”慕容祎只這一句,谢丞相乃三朝元老,经营多年,门生遍布朝野,就算责其告老返乡,慕容祯也不会放心。谢丞相支持過辽王世子,即便辽王世子身亡,辽王一家已成钦犯,可谢丞相的背叛让慕容祯不能宽恕。
李筠竹捧起羹汤,“皇上宽恕我父之過,虽收回兵权,到底让李家上下无忧。阿祎,我們往后過自個的日子,可好?”
慕容祎沒答,接過羹汤,吃了几口,含着浅笑,他真的好不甘心,凭甚得到帝位,又得到他最想要的女人,美人江山皆被慕容祯所有。
云罗漫步在御花园了,還有五日,便是她与慕容祯的大婚之期,御花园裡因迎接中秋佳节,又要庆贺辽阳王、都江王及豫王世子返京而大宴群臣。
她坐在凉亭裡,兴致勃勃地看着开得正艳的蔷薇、芙蓉。
钱慕儿道:“起风了,公主,奴婢去取件斗篷来。”
水仙是個爱花的女子,迈出凉亭在花丛中奔跑着。
一侧,传来两個宫人的议论声。
“听說谢丞相告老回乡途中,遇刺身亡了。”
“对啊,我還听說广平候前往封地途中遇刺了。”
“死了么?”
“谁知道呢?”
谢丞相遇刺,云罗是听說過的,慕容祎遇刺身亡了?
普天之下,最想杀慕容祎的人……她第一個就想到了慕容祯。
他曾說過,落败的是豫王府,以慕容祎的为人行事,定不会放過一人,同样的道理,他若胜出也不应放過慕容祎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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