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放弃报官
往常這個时候,刘顺娘早早起来准备晨食,今晨怎连她也沒瞧见。石头越想越不对,索性奔出屋子,厨房裡沒有刘顺娘的影子,家裡都沒有人,就连刘顺也不见了。天色,才蒙蒙亮,這一大早的,人都去哪儿了?
石头回到屋裡,包袱裡的东西一件不少,将手探往怀裡,這一摸立时吓得一跳,他记得很清楚,二百两银票被他裹在灰帕裡藏在贴身处,這会子去哪儿了?那可是云罗给他做生意的银子呢。
昨儿太累、太高兴,他搁到别处了?
他将床上、床上寻了個遍,也沒有灰帕的影子,更沒有寻回银票。顿时,他如霜打的茄子,再沒了精神。云罗能攒下银子不易,可他竟给弄沒了。他打开刘顺的破木箱子,刘顺最心爱的新衣不翼而飞,只余下几件破旧的衣衫,裡面還有他的一套和尚袍。
刘顺不见了!此念一闪,石头顿觉浑身乏力。失去的不仅是钱财,還有刘顺对這份友谊的背叛。
可是,云罗已经安排了柳奶娘陪他去牙行,要是他不去,云罗一定会担心的。
柳奶娘一早就在后门处张望,又去了小门处,再转往大门,依旧不见石头的踪影。
看门的萧实叔忍不住问道:“你来两回了,在等什么人?”
柳奶娘笑道:“前些天偶遇我的远房表侄儿,他說這两日要来见我的,正要我帮忙买处店铺做生意呢,這不,原說今天一早過来的,我已经与萧忠伯說好了,請他帮忙陪我們一起去趟牙行,小姐那儿我都安顿好了,瞧瞧,就要辰时了,竟不见人来。现在的年轻人,越发不成個样子,說好辰时前一定到的。”
萧实叔第一次听說柳奶娘有亲戚,瞧這模样還是個小户人家少爷,“他叫什么名字?要是到了,我让玉花去唤你。”
柳奶娘答道:“他叫李万财,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高挑,方脸方颌,高鼻梁,浓眉秀目。”
萧实叔一一记下,“你且回去,人到了我让人传话。”
柳奶娘正待离开,却见后门处有人低低地唤了声“表姨”,柳奶娘吓了一跳,冲出后门,拽過他,厉声道:“你這孩子,我都等一大早了,不是說好辰时来的,還說要做生意,你這样子可如何是好?”
石头垂首,不說一话,眼睛红肿着。
柳奶娘笑着道:“萧实叔,這就是我的表侄。”
“原是李爷呀,瞧着是個能干、机灵的。”
柳奶娘依旧笑着,“萧实叔,我带他进去。”拉了石头进了后门,石头只不說话。
想到那不见的二百两银子,石头心头一阵剜心的疼痛。刘家村有人在夜裡遇见了出村的刘顺母子,說他们要去给刘顺舅舅贺寿,還說要赶回去的船,這定是谎话。他只知道刘顺的舅舅住在一個海岛上,连那海岛的名字都不知晓,又哪裡寻人?定是刘顺偷了他的银票,与刘顺娘连夜离开了。
柳奶娘走了一截,扭過头来,“李爷今儿是怎了?素日瞧着能言会道,今儿见着萧实叔竟沒個机灵劲。”
石头一听,那眼泪扑簌簌地滚将下来。
柳奶娘见他哭成了泪人,這会急道:“出了甚事,好好的,怎就哭起来了?”
石头只不說话,倔强地咬着下唇。
柳奶娘催促道:“你倒是說话,到底出了甚事?”
他還是不支声,依旧流泪。
柳奶娘问得越紧越多,他就哭得越伤心,见问不出什么,拉了他往东阁去。
云罗一见他哭,直哭得她的心也跟着乱了,“大哥這是怎了,昨儿不是好好的,怎就哭成這样了?”
石头哽咽着吐了句“我对不住妹妹!”竟似失了亲人一般,双手握着膝盖。
云罗道:“出了什么事?”见他不說,着急道:“大哥哪裡不舒服么?”
石头移眸看着一脸关切的云罗,“银票……被人偷了!呜呜……刘顺偷的,偷了银票,他们母子离开刘家庄了,瞧這样子是去投靠他舅舅。”
柳奶娘面露诧色,狐疑地看着云罗,为甚她不知道云罗给石头银票的事。
云罗先是一愣,随后道:“大哥是想抓人,還是就此轻饶了他?”
柳奶娘责备道:“你還真是。怎让人把银票偷了,這都是小姐辛苦攒下的,這可如何是好,小姐還指望着用這些银子置备产业呢,都不知让我如何說你。”
云罗瞟了眼柳奶娘,示意她少說两句。“大哥可想报官抓人?我可說昨儿府裡入了贼,就說這贼是刘家庄的刘顺。萧府失窃,钱塘知府不会不管,只要我许下二十两银子的赏银,任他刘顺藏在天涯海角,我都能将他揪出来。”
对于渔村百姓来說,二十两银子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许多人家過不下去时,几两银子就得卖儿卖女,二百两银子当真有不少。
柳奶娘道:“小姐不如报官吧,你攒下银子不易,总不能白白便宜了小贼。”
石头止住了哭泣,一旦从刘顺身上搜出银票,只怕刘顺就得关入大牢,不死也得脱成皮。刘顺下了牢,刘顺娘整日以泪洗面,是就此作罢,還是报官?“别!别报官!”
云罗道:“既不报官,就只能放過他。”
柳奶娘低呼一声“小姐”,“那可是你的积蓄……”对放弃报官的事,柳奶娘颇有意见,好歹追回一些也是好的。
云罗直直的望着石头,石头与刘顺自小相识,刘顺曾私下给石头送過海鱼。几年前,云罗住在寺裡的日子,也吃過两回刘顺娘做的蒸海鱼。
石头含着泪,“我只当沒他那個朋友和兄弟……”
石头今儿一早狠狠地怒骂了自己一场,正想云罗多骂他几句,這样他心裡也能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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