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番外9:白发苍苍
婚礼场地选在南溪古镇古戏台前的小广场,提前到的宾客都安排住在镇上几家不错的民宿裡。
陆家人和盛家人分别住在好运来和茗山家。
宋瑾的婚纱是定制的绸面修身款,沒有复杂的剪裁和装饰,耳朵上戴的是十几年前陆征送给她的粉白珍珠耳钉。
其实陆征這些年送给過她很多珠宝首饰,但只有這对珍珠耳钉,還有那個黑色真丝护腕,以及那條项链,是被她单独放在一個匣子裡。
那匣子裡除了首饰,還有她曾与陆征签過字的那個“6年室友合同”。
他们的婚礼也沒有繁琐的流程,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宋瑾挽着母亲安晓和继父盛良海的胳膊,女儿陆晴安和外甥女盛夏撒着红色的山茶花瓣在前面引路,朝着那個身穿墨蓝色大衣的男人缓缓走過去。
那是她爱了十几年的男人,是她女儿的父亲,更是她人生路上的导师。
宾客裡也有纳兰姐和她的儿子昊瑞,看到陆征穿的還是十几年前那款墨蓝色大衣,瞬间被感动的湿了眼眶。
都說宋瑾重情,长情,可陆征……又何尝不是?
陆征沒有在台上一直等,他走下去,提前从安晓的手中接過宋瑾的手,两人刚握住手,十几架无人机一同从好运来民宿方向飞過来撒下红色山茶花瓣,花瓣雨从空中飘落,在阳光明媚的晴空下,微风吹拂下,给這场婚礼增添上温馨浪漫的氛围。
這是宋瑾期待已久的婚礼,更是她梦中一直想要的婚礼,看看陆征,又看看母亲安晓,她仿佛也看到父亲宋哲明站在安晓身边。
父亲冲她笑了笑,又冲她挥了挥手,仿佛终于放下牵挂,在与她做真正的告别。
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婚礼的意义。
陆征问她:“在看什么?”
宋瑾抱住他,在他耳边哽咽說道:“我爸跟我說,他对你這個女婿很满意。”
满意到终于可以放心离开。
“满意還哭什么?”抬手擦去她眼泪,陆征逗她:“妆都哭花了。”
破涕为笑后,在亲友的见证下,他们互相致辞,拥抱接吻。
记录他们婚礼的摄影师是韩让。
操控无人机撒花瓣的是时天。
……
许多许多年以后,再次翻看婚礼上的照片,宋瑾才发现她与陆征的這场婚礼,是人最齐的一次聚会。
因为婚礼举办完的一年后,林英還是撑不住的走了。
在江城办的葬礼。
不管是国外還是国内的旁亲,都過来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那天西湖被冰冻,下起很大的雪;陆家男丁统一黑色大衣。
看到陆征他们陆续从那道黑色木门裡走出来,宋瑾又想到十几年前从裡面走出来的几個意气风发的男人,又想到之前在看守所门口见的那個不怒自威的陆万林,關於陆家人,關於這個中式宅子,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从脑海中闪過。
再后来,随着一個又一個十年的過去,他们送走了很多人的最后一程。
先是好运来的阿婆们,再是母亲安晓,继父盛良海,然后,轮到了他们這一辈的江雨,陈燃冉,叶修言,时律……
生离死别经历的多了,看待死亡早已不像最初那样恐惧,因为那边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就算過去了也不会孤单。
连薛泽都說,他走的那天都不要哭,都得笑着,他說:又沒有什么疾病痛苦,寿终正寝有什么好哭的?
但他走的那天,却還是在握住盛书意手的时候哭了出来,他說他不舍得走,想再多陪陪她。
盛书意是在薛泽去世的三個月后走的,8月中旬的夏天,在温哥华那個有着多年回忆的别墅裡,怀裡抱着薛泽過去曾写的日记,安详的躺在银杏树下的躺椅上。
送走完盛书意最后一程,宋瑾和陆征开始为自己身后事准备。
陆征交代女儿和女婿,南溪古镇的好运来民宿无论将来盈亏,都必须保留,名字不能改,二楼的管家房也不能对外开放,因为那是只属于宋好运的房间。
……
都說人在快走的时候,多数人都会有预知。
在12月中旬的一天夜裡,宋瑾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她拄着拐杖格外清醒的推开门,看到外面飘起雪花,跟身后穿好衣服的陆征說了句:“下雪了陆征。”
陆征走過去,为她披上黑色羽绒服。
宋瑾对他說:“我想去好运来看看。”
已经88岁的高龄,走路时身体微颤,比她大5岁的陆征反而走路稳健。
陆征搀扶着她,在下大雪的黑夜裡,两個人缓缓走在小巷子裡;路過古戏台时,宋瑾說走累了,要在榕树下坐会儿。
坐下后她說:“剩下的這段路有你陪伴,我真的很幸福,遇见你,爱上你,是我人生中做的最正确的事。”
陆征笑着回她:“我也是。”
此时他们都已白发苍苍,不再是年轻时的模样,但看对方的眼神還如几十年前一样。
在好运来坐了会儿后,他们才又回家,此时雪已下大。
宋瑾从小匣子裡拿出来黑色真丝护腕戴在左手上,又戴上那对粉白珍珠耳钉,還有项链,牵起陆征的手,走到山茶花树下的躺椅上,将雪用布擦干净,還像過去那样躺在他怀裡。
她說:“陆征,下辈子我会先找到你的。”
因为你肩膀上有记号。
陆征拉起她左手,隔着黑色护腕亲吻她手腕上的疤痕,“我先去找你。”
宋瑾听后,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的闭上时,手也跟着垂下……
陆征拿掉盖在他们身上的被子,在山茶花树下紧紧抱着她,直到天快亮,他才在宋瑾耳边喃喃自语:“我来找你了宋瑾。”
闭眼时,他脑海中如同過幻灯片,最后耳边回荡却還是宋瑾那句:“我是好运来民宿的管家宋好运,請问您是要办理入住?還是参观拍照?”
……
也是在這夜,温哥华温西的那套别墅下沉的院落裡,南城静安区的院裡,北城海淀区露台,都是一地的红色断头花。
山茶花全部掉落。
他们晚年无病无灾,在南溪古镇度過了人生中最后一個冬季,生前同衾,死后同穴。
墓碑上的两人人生之路开启的日期不同,但结束时的日期却是同一天。
他们相遇在2017年冬,在一起61個年头,只有前7年分分合合,后面的50几年,他们从未再放下過对方的手。
他们這一生,浮华如梦;除了至亲外,无人知晓他们的故事。
但在南溪古镇无论過去多少年,都流传着一句话:宋好运后,好运来民宿再无好运。
因为对陆征而言,只有宋好运,才是他的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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