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狂歌道士寻宿眠 作者:鹤翼飞白 方卓站在灵官峡的坊市街头怅然良久,最终抱着试试看的念头走进了坊市唯一的一家客栈。這裡的伙计倒沒有因为他衣衫褴褛而瞧不起他。或许那些修者在外面厮杀,也经常会出现如此尴尬的情况吧。不過,当他拿出金叶子的时候,客栈的伙计立刻很直接的被他撵了出去。 這裡所有的交易,只收灵石。 黄金是什么?俗世间的稀罕物在這裡分文不值! 方卓傻眼了。 自己一個人在荒山野岭也能活過来,但是现在回到人类世界了,反倒无所适从了? 這时候,身后那個客栈的伙计喊道:“小叫花子,你看到那個人沒有?你跟着他走,他那裡有地方睡觉。” 方卓回头一看,那個伙计正伸手指着远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黄昏的暗影中一個人正在向這边走来。那人边走边唱,歌声极其嘹亮:“世人都想修神仙,未见枯骨遍仙山。心中有天却不求,挖空心思寻仙缘。世人都想修神仙,生死路上无仙凡。一朝打入轮回裡,化草为畜了机缘。世人都想修神仙,神仙也有神仙难。不见蟾宫冷月裡,玉人白兔影孤寒…………。” 方卓见那人越行越近,慢慢的看出来那是一個披头散发的道士。和方卓一样,這個道士浑身衣衫褴褛,想来這客栈的伙计把二人归在一类。 那道士边走边唱,一边手舞足蹈,看上去就是一個神经不正常之人。方卓心下正在疑惑,却听背后另一位客栈的伙计悄声埋怨道:“你真是闲的沒事干了,怎么给他指這么一條路?這孩子看上去眉清目秀的,不是個苦人家的样子。這要是跟着道士去睡,摔死可咋办?” “嘿嘿,”那個伙计笑道:“這條路虽然不好走,但是毕竟那是一個去处不是?這孩子要是就這样在這裡转来转去,指不定哪個门派的少年弟子一個不顺眼顺手就伤了他的性命,我這也是为他好不是?你也知道,在那些修者的眼裡面,凡人出身再高贵,也不過是凡人罢了。” 另一個伙计闻言嘟囔了几句,就不再做声了。 方卓看着那個道士手舞足蹈的从身边走,道士身上那股酸臭的味道顶得他掩口不迭。他看着那個道士渐渐走远,咬咬牙,迈步跟了上去。 那道士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唱一会儿說一会儿笑的,走到了坊市另一端,道士停住了。方卓闪眼一看,一股子寒气就从脚下涌了上来。 原来,道士一直走到了一堵悬崖峭壁跟前。這座坊市依山而建,這一端已经到了山根脚下。這座悬崖上半部分就像是鹤嘴一样,长长的探了出来。而就在這探出来的部分下面,垂着一個黑乎乎的巨大的影子。 方卓抬头仔细瞧了半天,冷不丁倒吸了一口冷气!敢情那垂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的黑影,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岩石!這块岩石不知道被什么凭空吊在空中,一旦山风强劲了,這块巨岩便会在风中微微晃荡。而道士面前正垂着一根粗大的铁链,這根铁链很显然就是爬到半空中這块巨岩的途径。 方卓看了看,這块吊在半空中的巨岩离地面至少有三四十丈之高,這要是一個失足,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那道士走到铁链下面,依旧一边唱着,一边随手抓起铁链,手脚并用开始向上爬。方卓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向上慢慢变小,随着歌声越来越高,心中一时既惊且怕。這么高的铁链,爬起来的话以方卓现在的实力不会太困难。但是若真的一個失手,恐怕他也承受不住。 渐渐的那個道士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黑影,然后方卓就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巨岩附近。很显然,這块凌空而吊的巨岩上面有道士的栖身之所。 方卓在下面看了半天,眼看着夜色渐渐降临,不由得心中暗感凄惶。他在家族裡也是少具才名,虽然在方家走科考一路的這一支备受挤压,但是怎么也是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這一次出来赶考,居然处处都遇到磨难,即便是他心性坚韧,此刻也觉得愤愤不平。 不過,命运是听不到他的抱怨的。方卓在心裡抱怨几句,然后一伸手抓住粗大的铁链,开始咬紧牙关向上爬! 這一路越往高处走,山风越发凛冽。方卓既然打定了心思,也就不再犹豫彷徨,一门心思就是向上向上! 铁链粗沉冰冷,多少年的风霜蚀磨使得它一片光滑。方卓虽然自持身手灵活,但是如此冒险的时候還是不敢大意。這样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爬上去,用了差不多小半個时辰,方卓总算爬到了铁链的顶端。到了巨岩上,有人在上面开凿了一溜浅浅的小坑。方卓不敢大意,趴在地上手足并用才算爬過了這段艰险的石坑台阶,终于来到了巨岩内部的空间裡面。 敢情,這块巨大的岩石不知道被什么人用铁链吊在這半空之中。這個人在岩石内部开凿了一個石室,作为栖身之所。想来這只有古时候的苦修之士才会做出如此无聊的事情。 方卓爬进石室的时候,邋遢道士正高举着自己的一只臭脚丫子在抠脚趾头。对于方卓的不請而入,邋遢道士连眉毛都沒有抬一下,似乎根本沒有看到方卓這個人。 方卓进来之后,看到石室裡面颇为宽敞,不過一无长物,除了两方石枕居然什么东西都沒有。虽然石室开门的一面是洞开的,但是不知道這個邋遢道士在裡面住了多久,裡面一片令人窒息的臭味儿。 方卓在门口犹豫再三,回身看了看身后令人眩晕的高空,使劲屏住了呼吸,往裡面走了几步。 “這位前辈,小生…………。”方卓說道“小生”二字,不由惨笑不已。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哪裡還有半分文人的斯文潇洒,整個一個落魄江湖的叫花子。 他在心底暗暗慨叹了一番,然后冲着邋遢道士抱了抱拳,說了几句客套话。谁知道那道士仿若未闻,依旧高举着自己的脚丫子很享受的抠着。 方卓站了半晌见他沒有反应,索性忍住空气的恶臭,走进石室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說来也怪,這人进入一個空间裡面時間一长,对于這個空间裡面的气味儿就有所适应了。方卓一旦适应下来,顿时满身满心的疲倦都涌了上来。他在寒风中蜷缩着身子,不知不觉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