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讲理 作者:未知 柳福儿缓步来到台阶之下。 未到近前,便先拱手。 众人虽沒有力气,却還余骨气,纷纷冷哼避开。 兵士气不過,按着佩刀,要给他们些颜色看看。 柳福儿按住,笑道:“我知道,诸位是怪我等攻城,害得城中大乱。” “這错,我认,是我设想不周。” 众人沒想到柳福儿认得這么干脆,纷纷看来。 “但我不悔。” 柳福儿昂首挺胸,半点不畏惧的与众人对视。 “我有過,我认,但我想问,這事起由又是谁之故?” 众人抿住嘴,气哼哼的不理。 “为解百姓之苦,为迎先皇重拾昔日荣光,這些年来,不论是我柳家還是梁家,一干将士皆夜不敢寐,甲不离身。” 回想当初的几经生死,柳福儿带出些情绪。 “一晃十几年,终于四海得以平定。” “我嫁做梁家妇,当以梁家人为重,所以我在第一時間整理两家名册田亩,并派专人以快船送来蜀中,”她环顾周围,“我敢问,在场诸位。“ “若你们易地而处,有谁能做到此地步?” 众人皆沉默的低下头。 這些年来,战事一直绵延。 期间,不论损耗多少,唐皇和朝堂皆不曾拨下一粒米一块铁。 甚至,在他们心裡,那些都已跟他们无干。 别人的地盘,随便他们去争,去抢。 可最后,人家却把用血肉堆积出来的成果送来。 若一切隐在台面之下,倒也能闭着眼,当做不知道。 可现在,人家明晃晃的拿出来說。 便是纵横朝堂几十年,自诩厚到无可附加的脸皮也隐隐发热。 “我們本以为,這该是本朝撅起,是先皇告慰先祖,名扬天下之时,”柳福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叹出。 “然而,我沒想到,這却成了先皇的催命符。” 众人面色微变,有些与朱家交情不错的,嘴巴翕翕,想要分辩。 柳福儿勾了嘴角,在那人开口之前先道:“我已查明,先皇是死于食物相克,且只他一人中了此毒。” “先皇当时是在朱贼严密的保护之下,听内侍讲,便是喝什么浆,朱大人都要過问的。” 說完,她看众人。 大多数皆听出柳福儿的言外之意,显出惊讶。 只有一两個面上带着些犹豫。 柳福儿微笑,“敢问两位大人可有异议?“ “或者我把先皇当日菜谱呈上,两位依次去别处確認?” 突然被点名,两人忙环顾。 见昔日同僚皆望来,忙摇头。 “柳城主既然已经查過,我等再查,该是一样。” 柳福儿笑了笑。 “谁查都一样,”柳福儿道:“只要对吃**通些的,大抵都能知晓一二。” 两人见柳福儿如此凿凿,便不敢再坚持。 毕竟,他们也只是听朱大人說過,具体如何,他们也不知晓。 “我等攻城,其意本是想擒拿朱贼,逼问出究竟。” “不想那厮实在奸狠,见力不能敌,竟直接弃城而逃。” “半点也不交代的就丢下唐皇一人。” “结果,内侍不明究竟,竟为一点财帛,下了毒手。” “待赶来之时,唐皇已然宾天。” 柳福儿哽咽,掩面泣道:“我也是悔之晚矣。” “然,我不是那等推卸责任之人。” “错了就是错了,我一人领受就是。” 柳福儿霍然转身,抽了兵士腰上的佩刀。 “城主不可啊,”众人唬了一跳,两個反应快的忙阻拦。 但柳福儿已把刀横在颈上。 眼见就要血溅当场。 众人皆错开眼。 一声金铁撞击地面之上后,众人方才望来。 梁二正抱着双眸紧闭的柳福儿,凶煞之气几乎逼得人不能呼吸。 “這下你们满意了?” 众人吓得后脖颈直冒凉气,哪裡敢說個不字。 梁二抱着柳福儿折回宫裡。 众人呆了半晌。 此时,宫门口空空荡荡,只有兵士严阵以待。 可以想见,便是再大吵大嚷,也不可能再有谁来。 众人耷拉着脑袋准备回返。 而在内殿裡,梁二一脸紧张的盯着柳福儿。 直到她缓缓睁眼,才长舒了口气,沒等舒完,又板起了脸。 柳福儿眨了眨眼,看越发清晰的梁二。 “你醒了,”他站起来就往外去。 柳福儿伸手,抓了個空。 “二郎,”柳福儿软软的叫。 梁二脚步顿了顿,最终還是出了内殿。 柳福儿收回還有些无力的手。 此时,她的心底一阵阵的后怕。 她抱住微微发抖的自己,好半晌才有些平静。 田大郎悄悄闪了进来。 “柳城主,”隔着落下的帐幔,他拱手行礼。 柳福儿撑起身体,从床上下来。 “請进,”她走到靠窗的榻边。 田大郎入内两步,仔细端量。 见柳福儿脸色還好,方才放心。 “城主果然奇女子,大郎钦佩至极。” “奇什么,”柳福儿嗤笑着摇头。 “不過是被逼到那個地步了,”柳福儿道:“时下局势政乱,那些人半点也动不得,那就只能安抚。” “我想再沒有比我的命更贵重的了。” 田大郎咧嘴。 安抚一事,他也是赞成的。 只是,他本以为柳福儿最多回以将来作为承诺。 却不想,這位倒是個狠的。 竟然直接拿命来换。 好在他当时沒实心眼,不然真要出什么事,梁二還不生吞了他。 “眼下太乱,二郎不是料理這些的材料,就多劳烦你和三郎操持了。” “這個城主尽管放心,某定竭尽全力。” 田大郎心头暗喜。 這会儿基本就是划地盘,抢权利的时候了。 只要他在這会儿干好,那么接下来,只要不出意外,现在经手的事宜,就都会维持原样不动。 田大郎长揖到底。 退出内殿,田大郎只想长叹一句,姜還是老的辣。 若当初,阿耶不曾多嘴。 他行差他错。 此时,接手這些的,怕就是汪三一人了。 到时,汪三的势力不可避免的会扩大。 河东和邠宁就隔了一條水道。 田家的处境,不用想也知道。 好在這会儿汪三去蜀地剿匪,這边事情大半都会落在他身上。 田大郎拍了拍胸脯,阔步往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