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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6章 司夫人的书信

作者:明药
顾轻舟成功了。

  她时常会内疚,她明知道现任的司夫人蔡景纾有谋杀司行霈母亲的嫌疑,可她那时候为了报仇,为了在岳城站稳脚跟,那些信都给了司慕和司夫人。

  当然,那些信并沒有什么重大秘密。

  然而后面的信,肯定有,要不然蔡景纾也不会被顾轻舟胁迫了。

  這件事,她在跟司行霈相恋的时候,应该及早告诉他。

  红玉出现了,顾轻舟跟司行霈說了两次“对不起”。司行霈就搂紧她,再三說不与她相关。

  顾轻舟沒有信,她原本也沒有怀疑平野夫人,還以为是孙家的机密,毕竟蔡景纾是孙家老爷子介绍给司督军的。

  直到红玉出现,顾轻舟才知自己想偏了。

  平野夫人见過司行霈的母亲,她一直在操控孙家,那些信肯定就在她手裡。

  她要逼迫平野夫人拿出来。

  去求平野夫人,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她一定会把顾轻舟和司行霈利用到极致,榨干他们所有的价值。

  只有逼迫。

  如今看来,顾轻舟成功了。

  红玉一死,平野夫人一定会来求顾轻舟的。

  叶督军站起身,說:“今晚睡不成了。你们两口子,也适当消停消停,别在太原府折腾了。你们沒来的时候,太原府沒這么多事。”

  “那时候也有,只是在暗地裡,您不知道罢了。”司行霈笃定道。

  叶督军语塞,一時間竟沒法反驳。

  司行霈說得不错,任何地方都有污秽,太原府也是俗世,不能例外。

  “叶督军,您快去看看吧。”顾轻舟催促他。

  叶督军拿了自己的军帽和配枪,出门去了。

  他刚刚离开,另一辆汽车就驶入這條街,和叶督军的汽车擦身而過。

  是平野夫人。

  平野夫人也瞧见了,心中更明白:這件事需要她亲自收场了。

  她停下了汽车,亲自上前按响了门铃。

  顾轻舟和司行霈都在客厅裡喝咖啡,等待着平野夫人的到来。

  “夫人,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司行霈脸上含笑,一副很绅士的模样,非常做作。

  他明明就是個兵痞,一旦他装绅士,他整個言行都是对平野夫人的讽刺。

  平野夫人有求于人,只当沒看懂,坐下来道:“我是特意来找你们的。”

  瞥了眼顾轻舟,发现顾轻舟也在看她。葳蕤灯火中,顾轻舟的眉眼格外清晰,眼珠子尤其的黑,黑得渗人。

  在這個瞬间,她有点鬼气。

  平野夫人就道:“再开几盏灯。”

  司行霈起身,把客厅的大水晶灯开了,整個客厅明亮起来,再无之前的阴森可怕,顾轻舟也是很正常漂亮的小姑娘,只是眼珠子很黑很浓郁。

  “轻舟,把红玉的认罪书给我。”平野夫人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开口。”

  顾轻舟笑了下:“不好意思,夫人,我已经交给了叶督军。”

  平野夫人冷笑。

  “你给了叶督军,是可以挑拨我和军政府的关系,可你余生怎么面对司行霈?”平野夫人道。

  她们說话的时候,只当司行霈不存在,话语却是說给他听的。

  平野夫人也知晓顾轻舟的软肋。

  顾轻舟曾经利用了那些信。她可以解释說自己沒有下文,交给司行霈也沒用,可转念一想,這样的解释非常苍白。

  那些信,能威胁到司夫人,足以說明了一切,顾轻舟哪怕留下一封给司行霈,司行霈也出师有名。

  顾轻舟却沒有這样做。

  固然司行霈杀了她的师父和乳娘,固然她那时候和司行霈闹翻了,可他们往后要過一辈子。

  爱情褪去了颜色,司行霈心中不会有這根刺嗎?

  当然有!

  所以,顾轻舟现在唯一的選擇,不是趁机扳倒保皇党,而是给司行霈换一個心安,为她余下半生的婚姻换一张平安符。

  “......轻舟,别再跟我玩花哨了,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平野夫人道,“把认罪书给我。”

  “信呢?”顾轻舟开口。

  她說了這句话,交易就达成了。

  這件事,是他们联合叶督军做的,结果虽然不错,到底是假的,叶督军也未必愿意现在就和保皇党撕破脸。

  顾轻舟的目的,也不是趁机拿下保皇党。

  她一开始,就只想要那些信,以及处理掉红玉,不给自己和司行霈添堵。

  认罪书她就放在自己的手袋裡,故而拿了出来。

  她拿出来,平野夫人也拿出很厚的一沓信。

  司行霈一直静坐着,此刻他后背略微绷紧。

  “给。”平野夫人递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一手接過来,另一手将红玉的认罪书递给了平野夫人。

  平野夫人看完了,问:“只有這张?”

  “当然,做交易讲究诚信。”顾轻舟道。

  平野夫人又将认罪书看了一边遍。

  這的确是司行霈屈打成招的,可现在红玉死了,沒人解释得清。

  红玉還真不是保皇党的人,她就是一枚棋子罢了。

  平野夫人站起身,道:“告辞了,我還要去接长亭。”

  她脸色阴沉着,走了出去。

  司行霈则打开了那些信。

  信有了年头,信纸很脆弱,上面的字迹有三四成看不见了。

  哪怕如此,司行霈也仔细读了起来。

  蔡景纾一封封的信,字字句句暗示司行霈的母亲拖了司督军的后腿,又說司督军很苦恼這段婚姻。

  沒有爱情的婚姻,让司督军吃够了苦头。

  但是,司督军绝不会离婚的。

  蔡景纾在信裡說:为了你和孩子,司炎選擇承受痛苦,做個忠义之人。午夜梦回时,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想叫他左右为难。

  這样的话,通篇都是。

  蔡景纾甚至說,司行霈是男孩子,哪怕沒了母亲,血和泪也会把他打磨得很坚强,他甚至会得到父亲更大的器重,更有出息。

  然后,蔡景纾又說,司行霈的外祖父明明可以自己努力,却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這样很不明智。

  如果沒了司行霈的母亲,那么他的外祖父就必须自己成就一番事业。

  蔡景纾字裡行间,暗示司行霈的母亲:只要她死了,对所有人都是好的;如果她活着,让所有人都沒了前途。

  司行霈的母亲是什么性格,顾轻舟猜测不到。

  常年养在深闺的小家碧玉,见识到的险恶是有限的。這些恶毒的攻击,大部分人都承受不住,何况是司行霈母亲那样的旧式闺秀?

  她自杀了。

  她自杀之后,司督军和蔡景纾却借助了孙家的手,做成他们刚刚相遇的模样,好似是孙老爷子做媒。

  其实在那之前,他们就认识了。

  顾轻舟虽然很感激司督军给她的父爱,可想到這段往事,也深感司督军的薄情寡义。

  司行霈看完,认认真真叠放起来,走到阳台上开始抽烟。

  顾轻舟站在他旁边,好几次想要开口,却都不知从何說起。

  他现在怎么办?

  他一直猜测是司督军和蔡景纾逼死了他母亲,他从小就有這样的猜测,如今全部被证实了。

  他会不会回去杀了司督军?

  顾轻舟看着他,深夜的月色惨淡,雪茄的烟一丛丛的,只能看清楚他模糊的轮廓。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似回神般,发现顾轻舟就默默站在他身边,已经站了很久的样子。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头。他的风氅很大,几乎拖到了顾轻舟的脚面,把她笼罩其中。

  暖暖的,却是雪茄的清冽,有他的气息。

  “.......我外公,他为什么要帮助蔡景纾,我也不知道。孙家倒了之后,顾圭璋把孙家的东西都烧了,现在也寻不到蛛丝马迹。”顾轻舟低声道。

  她始终认为,自己是孙家的外孙女,這是她的坚持。

  她的外公,成了帮凶,害死了司行霈的母亲;而司行霈也杀了顾轻舟的师父和乳娘。

  他们俩,似乎隔了很多的血海深仇。

  可走到了今天,他们在彼此的生命裡盘根错节,這些血海深仇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婚姻。

  想到這裡,顾轻舟就会觉得,自己跟司行霈一样,都是沒心沒肺、不忠不孝之人。

  “轻舟,冤有头债有主,這件事跟孙家沒关系。”司行霈终于开口了,声音有点嘶哑,“我回趟南京。”

  顾轻舟的心一缩。

  她沒有阻拦,這是司家的家务事,是顾轻舟存在之前就有的家务事,她不能插手。

  可是她的心在发抖。

  最终,她搂住了司行霈的腰,低声說:“早去,早回。”

  司行霈嗯了声。

  他下楼收拾了一通,带着他的信和副官,当即就离开了。

  顾轻舟依旧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目送他的汽车慢慢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一点点的,随着灯火泯灭,隐沒在茫茫夜色中。

  楼下的电话响個不停。

  顾轻舟彻底看不见了那道车灯,這才下楼去接电话。

  电话是叶督军的副官打的。

  叶家的副官在电话裡說:“司太太,蔡长亭已经放出去了。”

  “为何?”

  “红玉出事的时候,蔡长亭在牢裡被人打伤了右手,全是血,他沒有机会逃离。”副官道,

  顾轻舟挂了电话,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情绪。

  蔡长亭是绝不会去杀红玉的,他也早已想到了是陷阱。

  所以,他弄伤了自己,把自己摘除出去。

  他也成功了。

  沒有认罪书,叶督军也明知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编排的一出戏,故而他和他的四师长拿到了好处,就鸣鼓收兵了。

  蔡长亭回到了平野四郎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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