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秩序与正义(中) 作者:未知 曹云一直避免自己卷入這种選擇中,所以在接刑案时小心翼翼,避免放跑罪大恶极的罪犯。钱是赚不完的,到了曹云這等级,有些钱是可以不赚的。 诸葛明的要求符合秩序发言,但不符合曹云原则。更难受的是,如诸葛明所說,几個年轻人未必斗得過越家,双方摊牌对决,自己不帮,很难說会出什么事。帮了,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诸葛明也是万般无奈,越家已经知道自己在暗中调查他们。马克所为有两個目的,第一個目的就是引出幕后人。第二個目的,正义和秩序的正面交锋。但越家和诸葛明都失算,失算在這起车祸中。诸葛明连大小便都无法自理,自然不可能指挥兵马,调动资源。沒有了诸葛明這個后台,几個年轻人缺乏资源,缺少算计,很可能会被越家一口吞吃。 诸葛明无法找到东唐体系内,真心愿意对抗越家的人,特别是在本案中对抗越家的人。只能在体系外找,曹云几乎是唯一一個合适的人选。曹云有中年人的城府,有老年人的心机,更懂得调配资源,进退有度。唯一的問題是曹云不太可能接這個麻烦。 所以诸葛明通過九尾,委婉請曹云来探病,希望能說服中立派曹云加入守序阵营。 曹云:“都躺床上,就不要再关心工作了,把伤养好才是正途。你是检察官,我不好带礼物探望你。等你出院,我做东,我請你吃饭。” 诸葛明:“曹云……” 曹云:“先把伤养好,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诸葛明无奈目送曹云离开。曹云也很无奈,他本人是偏向守序阵营,作为律师,守序阵营最有空间,符合自身的利益。但核心原则不能变,就算不說核心原则,這次倒戈守序阵营,代价太大。 說难听点,被人打死在街头都有可能。 …… 中庸曹云可以拒绝,但少年派的陆一航呢? 话必须带到,与其让诸葛明和陆一航单独谈,曹云认为不如自己和陆一航谈。 夜晚电话請喝咖啡,陆一航知道有事,放下手头工作去曹云卧室阳台。 曹云:“诸葛明原本打算自己去捅蜂窝,但是他的情况你知道的。现在只能退而居其次,由律师来剥开伪装。第一步,必须获得李某某的信任,拿到委托资格。鉴于案子的性质,不会有什么律师愿意主动接案。你也小有名气,应该能說服李某某。何况你主观认定警方违规操作,容易获得李某某的共鸣。” 曹云:“第二步:让李某某說出实情,马克威胁他什么內容?按照我個人判断,应该和李某某女儿有关。但是不清楚怎么有关。最后是庭审反杀。在两名警察和一名检察官帮助下,我认为三步对你来說难度不算大。关键是你愿意不愿意接案。” 诸葛明是完全守序阵营代表,陆一航则是主守序偏正义的价值观。越家是完全正义的阵营代表。曹云是在正义、混沌、混乱和正义中间。(玩過侠客游都知道。) 曹云分析风险:“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只知道即使完全顺利的赢下官司,你也必须面对很多现实問題。且不說别的,律师同行都会羞与你为伍,因为你的行为整体拉低了民众对律师行业的感官。民众只能听见和看见自己喜歡听见和看见的东西,他们有理由站立在道德最高点对你笔诛口伐。” 曹云:“自媒体从来不会站立在民众的对立面,即使民众是错的。他们肯定会煽风点火,对你落井下石。我的名声臭,只是小臭,死要钱。你的名声臭,是真的遗臭万年,甚至会成为民众厌恶的标志物,或者是法学院的教材。” 曹云:“而且我告诉你,我們高山律师所的几個女人都会讨厌你。” 曹云:“国外类似新闻也不少。民众为了维护正义,說不准就把你刺死在街头。” 曹云:“风险和回报一向成比例,但在這件事上例外。支持你的人不会发声,反对你的人会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理智的民众很多,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如疯狗一般为你叫好。即使认为你是对的,他们也必须维护自身的道德高度。不敢发声,不能发声,不想发声。” 曹云:“如果說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本案会成为典范,直接遏制正义入侵秩序的步伐,稳固法律守序的性质。在一定程度上能规范很多司法人员办案的理念。” 类似的情况很多,前些天热点是某人和养女的事,养女满十四岁,并且有一定证据表明他们是恋爱。假设真实情况是恋爱,法律是不能对某人进行任何惩罚,并且曝光某人隐私的網友都涉嫌触犯法律。 但是,有几個人敢這么說?反正曹云不敢。 曹云:“公道自在人心,诸葛明請你反人心。诸葛明反人心,他是基于检察官的立场。检察官必须维护法律公正,這是他的职业道德。民众们反而能理解诸葛明。作为律师则不然。刘浩带了两名探长到东唐,课长只有一位。为什么是两位呢?如果我沒有猜错,越家希望制造正义和守序的直接冲突。這次正义不会输,马克输了,正义很可能因此加分。你则是守序和正义交战的祭品。” 曹云:“利弊我已经分析完了,诸葛明的话我也带到了,你是成年人,自己考虑吧。我本人打算衣锦還乡,回高岩修养一段時間。”tm的,又要去旅游。 陆一航全程沒吭声,低着头听完曹云的說明。他理解曹云回高岩的原因,因为就连他這样的立场的人都非常矛盾。已经接近完全守序的陆一航,在主观上判断也不敢接案。释放一個恶魔,七條冤死人命。 陆一航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站起来,对曹云点头,转身离开。步伐很慢,开门,关门,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行尸,习惯性的机械操作,对自己行为和动作沒有任何的思考。 …… 陆一航和曹云一样有一個相同生活习惯:不饮酒。 凌晨两点,睡梦中的叶娇听见了楼下有动静,穿睡衣下楼一看,只见陆一航坐在酒吧处拿了一瓶威士忌独饮。 陆一航:“不好意思,刚才动作大了一些。” 叶娇摇头,走過来,在吧台椅子坐下:“怎么了?有心事?” 陆一航一笑:“沒有,晚上曹律师請喝咖啡,睡不着。” 叶娇道:“曹律师晚上請你喝咖啡,代表他知道你晚上睡不着。” 陆一航乐了,若有所思:“他真的是一神人。” 叶娇:“应该說曹律师善于多想,多看,多听,多思考。他有個很厉害的本事,普通人只能读出一條信息的事,他能读出两條,三條,甚至更多。用我当时老师的话說,他极为擅长正反辩证。” 陆一航思考许久:“沒错,酒精确实会让人的思考减缓。不過酒精能让人的压力减小。” 高山杏在楼梯口:“你们两個神经病,這么玩不睡觉?谈恋爱去床上不行嗎?” 陆一航伸手:“高小姐,這边坐。对不起,打扰到大家休息了。” 高山杏:“我還沒睡,看电视剧。” 叶娇好奇问:“我的虾米我的虾?” 高山杏:“嗯!一航你在喝酒?什么情况?”诸如曹云也喝酒,次数极少,其是在承受失败或者情绪跌落低谷的时候,才会偶尔喝一杯。這是高山杏第一见陆一航喝酒。当然,庆祝的香槟不算。 陆一航问:“高小姐,有两個国家即将开战,一旦开战,万千的民众将会饱受战乱。如果舍弃你的生命可以阻止這场战争,你愿意嗎?” 高山杏:“不愿意。” 陆一航一怔:“不,不、不稍微考虑一下嗎?” 高山杏:“民众选出的国家老大要开战,无论成败,无论后果,民众必须承担一切后果。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陆一航:“那我换個問題。” 高山杏:“你直接說什么問題。” 陆一航苦笑一下,不知道是酒精作用,還是寻求支持与认可,陆一航将情况耐心說明。不過沒有提到小郭,赵雪和王磊。只是說诸葛明希望他作为律师通過庭审揭穿黑幕。 叶娇:“可如果如一航你所愿,那凶手就会被释放。所有收集的证据会被认定污染而不能呈堂。那真凶就逍遥法外……這么做,怎么对得起七位遇害的女大学生?” 高山杏道:“一航,你想清楚?我不清楚未来会怎样。但如果你真的這么干,导致了這個后果,我很清楚我未来一定会很讨厌你。沒错,這個案子可能有猫腻,可能有問題。但是李某某确实是真凶。不要和我說法官认为是真凶才是真凶,這案子已经很通透。” 陆一航问:“你们?” 高山杏:“我們首先是個人,其次才是律师。不能为了当律师,连人都不做了。你想想七個家庭,七位风华正茂的女生。” 陆一航:“如果這次放過,那下次恐怕就沒有這么好的机会。越家会更加肆无忌惮。假设他们始终站立正义的高度,难道我們就只能一直放纵他们?” 高山杏:“這個……曹云怎么說?” 陆一航道:“他說,過两天要衣锦還乡回高岩。” 高山杏泪奔,该死的中立派。 叶娇:“一航你最大魅力就是你的坚持。如果你放弃一次原则,就代表你会无数次放弃原则。” 陆一航:“你支持我?” 叶娇苦恼道:“我不支持你的行为,但是我支持你的理想。” 高山杏:“干脆把大家都叫起床,讨论一下。” 于是,九尾和魏君都被召唤到了会议室。大家沒有打扰曹云,曹云已经把自己观点說的非常清楚。他尊重陆一航的選擇,他精神上支持陆一航守序,但是在实际行动中他要回高岩旅游,爱莫能助。 大家想知道的是九尾的看法,他们却不知道九尾内心有几分嫉妒陆一航。陆一航竟然有舍身维护秩序的机会。从大学开始,九尾就竖立了守序观念。诸如有人认为九尾不是好人,因为九尾利用合法合规的审问办法,破坏下井的作息规律。作为守序者来說,规则是最重要的。至于儿童,老人等正义词语的弱点,在他们考量中地位并不高。相反,他们更贴近全民平等的理念,因为這個理念就是法律的主张,无论這個主张是否能得到完全的实施。 九尾心态如抱有理想,但是因能力不足,职业生涯和自信跌落谷底的小警察。小警察面对了一桩大案,陆一航在犹豫是否要冒险破案时,九尾则只能在一边嫉妒陆一航,嫉妒陆一航有冒险破案的机会。 但九尾還沒开口,电话就来了。 曹云:“九尾助理,第一件事,订下明天飞高岩的机票,我們两個人。第二件事:我睡不着,上来唱摇篮曲给我听。” 九尾惊讶,指楼上,做口型:“他怎么知道我們在這裡?” 大家无法回答這個問題,或许答案很简单:曹云被大家动静惊醒。或许很复杂,曹云掐算清楚。 …… 九尾敲门后,推门而入。 卧室灯光昏暗,曹云着睡衣躺在床头,伸手打开床头灯,示意九尾坐。九尾关上门,在一边坐下。她丝毫不担心曹云会对自己干什么。 曹云从床头柜拿出一個八宝粥罐子,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点燃。显然是在整理言辞,在第二個烟圈吐出来后,曹云道:“我在大学时候和室友们玩一個桌游,叫马尼拉。当时桌游出现极端情况,3艘船距离终点還有6步,只剩下最后一次投掷机会。” 曹云:“一位同学买三艘全到,這是下注两枚,成功可获得15妹金币的赌注,是桌游中收益最高的下注之一。b同学就好心劝說,分析了概率,只有三個骰子都投掷出三個六,a同学才会盈利。a同学完全有其他回报较小,更稳妥的選擇。” 曹云:“a同学還想坚持,b同学很惋惜的哀叹,甚至有一点点生气,這人不听劝。a同学第一次玩這個桌游,b同学认为他对规则不明白,于是全面解释游戏,再分析概率。” 曹云:“结果a同学被說服,放弃了下注三艘船全到。這时候我问了一個問題,假设真的是三個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