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她 第110節 作者:未知 爸爸看着櫃子上已快看不清的照片,“一轉眼,二十多年了。” 遲霧眼眶通紅的從爸爸房間出來,紅色存摺緊緊攥在手裏。她去了媽媽的墳前,傍晚的風吹來,晚霞如課本里學過的火燒雲,那個時候學朱自清的《背影》,總不理解爲什麼只是一個背影就能讓作者哭了,到後來才明白,父親轉身的背影比世上任何離別都讓人無能爲力。 你在長大,他在老去,再也追趕不上。 跟媽媽說了會兒話,回去時接到謝淮京的電話。 “喂。” 謝淮京很敏銳察覺她聲音的不對,“哭過了?” “來看了媽媽。”不想讓他爲自己擔憂,轉移話題,“你呢?在幹嘛?” “陳知楠他們幾個要打牌,我陪着玩了兩圈。” 背景音還能聽見陳知楠在喊“老謝,快點,明天就結婚了別膩歪了!” 遲霧輕笑出聲,“那你先去玩,我等會回去也要忙。” “不急。”謝淮京換了個更加安靜的地方,笑意根本壓不住,“老婆,明天我就來娶你了。” 被他的好心情感染,遲霧站在路口,“想看晚霞嗎?” “看。” 幾秒後,謝淮京收到微信消息。 被火燒得通紅的天空,一身天藍色裙子的女孩伸手,視覺差看着伸手就能碰到天。 【我把雲彩摘下送你。】 ...... 次日五點。 遲霧被鬧鐘叫醒,用冷水洗臉強制讓自己精神。 昨晚她翻來覆去睡不着,和領證前一晚一樣,荀瑤和董尚熙陪她聊天,聊到不知道幾點才終於入睡。化妝師已經來到家裏,爸爸一大早起來準備了早飯。 頭一天的晚飯和出嫁當日早餐送親隊伍都要在女方這邊。院子裏坐滿了人,三個女孩子換好衣服在屋裏化妝做造型。 “你說就我們倆,等會堵得住嗎?”荀瑤問董尚熙。 董尚熙劃拉着手機,“陳知楠不敢造次。” 荀瑤衝她豎起大拇指,“6.” 穿着花童裙的小女孩帶着花環直勾勾看着三人,“三位姐姐好好看啊。” 小女孩臉上有些嬰兒肥,圓溜溜的大眼特別可愛,嘴巴又甜,荀瑤和董尚熙特別喜歡她。 “這是又想騙我生女兒系列。”荀瑤扭頭看遲霧,“你們生個女兒,到時候我當乾媽,給我乾女兒買很多漂亮的裙子。” 董尚熙塗着口紅,“這個要看謝淮京的了,萬一生個兒子你還當不當乾媽?” “兒子也當啊,男孩女孩一律平等。”荀瑤整理自己的裙子,“主要是想過過當長輩的癮。” 遲霧被逗笑,擱在桌上的手機亮起。 【老婆,我出發了。】 等待新郎過來的時候,爸爸怕她們餓着端紅豆糕進來,瞧見她穿着婚紗坐在牀上,一句話沒說又出去。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尚熙和荀瑤過去把門鎖上,拎了兩張凳子坐在門口,優哉遊哉的磕瓜子,時不時逗兩個小花童。 “這動靜,我差點以爲地震了。”荀瑤說。 外面吵吵鬧鬧一羣人,有人試圖撞門,但撞了一下就沒制止。 “老婆。”是謝淮京。 遲霧想應,但接收到好姐妹的眼色選擇閉口不嚴。 紅包絡繹不絕從門縫往裏塞,兩個小孩撿得開心極了,等差不多了,荀瑤過去把門打開。 烏泱泱的一羣人,遲霧一眼就看見被衆人簇擁其中的謝淮京。 他一身黑色西裝,西裝將他身形完美勾勒,脖子上繫着領結,眉眼清俊,整個人矜貴卓越。無數人的聲音中,他們似只能看見彼此,在對方眼裏找到自己。 “哎,門是讓你們進了,但帶走新娘可沒這麼容易。”荀瑤攔住要上前的謝淮京。 謝淮京當真停住,“還有什麼?” 董尚熙小臂搭着椅子扶手,“找鞋子啊,新娘沒有鞋子怎麼走。” 這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一時間伴郎團開始在屋裏開啓地毯式搜索,但找遍了都沒有,謝淮京掃了屋內一眼,將目光落在牀上的遲霧上。房間能藏東西的地方不多,空調上,牀底,櫃子下面都被找過了,只有遲霧周圍沒翻找,當然其他人也不會那麼沒分寸去動新娘。 眼看謝淮京朝遲霧走去,荀瑤面色變了變。 “老婆,到我懷裏來坐。” 話落,遲霧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謝淮京打橫抱起,她小小驚呼一聲,下意識勾住他脖頸。 沒了婚紗遮擋,喜鞋映入衆人眼簾。 “我還以爲你們藏得多高級。”周溢之說。 董尚熙瞪他一眼,“你懂什麼,有時候想要的就在面前,東張西望是沒有結果的。” 陳知楠面色一怔。 在衆人注視下,謝淮京將鞋子給遲霧穿上,拇指摩挲她光潔白皙的腳背,在腳踝處落下一吻,“老婆,我們結婚去了。” 遲霧燦然一笑,“好。” 他重新將她抱起,小心翼翼放進婚車後排,彷彿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 婚禮舉行時,遲霧挽着爸爸的胳膊,看着在另一頭的人。 腳下和兩側全是碎冰藍,音樂放着他求婚時唱的那首《一生愛你一個》,她和爸爸緩緩往前走着,與此同時謝淮京也在朝他們走來。 花鋪開的走廊不長,兩人在道路途中相遇。 謝淮京長身玉立,嗓音如山澗流淌的泉水,清冽悅耳,“這一生,我們都是彼此奔赴。” 不管是戀愛,婚姻,還是以後。 他們從不是誰單方面朝誰走,是兩人攜手並進,永不落下對方。 遲霧眉眼溫柔的看他,笑回:“同進同退。” 謝淮京轉而又對爸爸道:“爸,您放心,不管多少年我都一如既往愛小五,珍視她,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爸爸聲音哽咽,連連說了幾個好,顫抖着手將遲霧交給謝淮京,“要和和睦睦的,好好的。” 他說不來什麼長篇大論,只希望兩人婚姻和睦,無病無災。 “我們會的。” 謝淮京握住遲霧的手,柔聲,“老婆,我們走吧。” 他們攜手朝着盡頭走去,捧着聖經的神父笑容溫和,一字一句宣讀誓言。 “遲霧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謝淮京先生,從此以後不管生、老、病、死,貧窮或富有,都始終愛他,尊重他,至死不渝?” 遲霧迎上謝淮京的眼:“我願意。” 神父又轉而問謝淮京,謝淮京自始自終都看着她,鄭重而堅定,“我願意。” 在藍天白雲,親朋好友的見證下他們互相宣誓,許諾,鑽戒緩緩推入兩人無名指。推到底的那刻,謝淮京眼底翻滾洶涌的波濤。 是終於夢想成真。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神父說。 謝淮京掀起頭紗,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感謝那一年的我,遇到那一年的你。” 我感謝那一年江南的風,讓我遇到你。 頭紗被拋起,江邊的風吹着它飄飄蕩蕩遲遲無法落地,謝淮京摟住她腰,低頭吻下來。 有人起鬨,有人喊着“親五分鐘”,也有人讓所有機位全都圍着拍。 漲潮時大霧四起,歸潮終會相遇。 — 婚禮儀式結束,遲霧和謝淮京回房間換敬酒服。來的賓客很多,謝家商場上的合作伙伴,和謝家熟絡的世家都來了,安華溪和謝正明也在。 不論關上門鬧得多麼難堪,表面功夫仍然做足。 遲霧和謝淮京端着酒杯過去時,安華溪正和另外兩位太太聊天,瞧見他們過來先後笑着祝福。 “兒媳婦這麼漂亮又有能力,華溪你真的是好大福氣,難怪連子矜都拒絕了。” 安華溪笑了笑,“年輕人兩情相悅,我總不能棒打鴛鴦,子矜跟我們家還是差了點緣分。” 謝淮京眉眼隱隱有不耐,聲音清淡,“各位慢用。” 敬完酒,流程便算劃上句號。有些人趕着回去,謝淮京安排車送,忙碌到下午四點才終於有時間歇息。 樓上有留給他們的休息室。 謝淮京關上門,“累了?” 遲霧將高跟鞋脫掉,“嗯,腳痠,” 她不太習慣穿高跟鞋,腳後跟紅了一圈。 “辛苦我老婆了。”謝淮京將她腳放在掌心,“我揉揉。” 他力道恰到好處,拇指與食指捏着腳踝周圍,貼心的將她小腿一起,肌肉給按壓放鬆,全身細胞都好似被鬆弛。 “你什麼時候學的?” 謝淮京俯身:“前段時間看了個養生節目。” 臨江這邊習俗,在結婚前一週雙方不能見面。遲霧想起好幾次兩人打視頻時的確聽見一些中醫講解穴位,她當時以爲是隨便放着的。 她仰臉,明知故問,“看那個做什麼?” 謝淮京給她捏肩膀,順從的接話,“當然是伺候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