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厘定标准
此行傅小官对自家這個大地主的田产有了初略的认识,在這個世界弄出了第一個印刻着自己烙印的产品——西山琼浆,顺便收了個小弟白玉莲,另外便是对西山别院作了未来的初步规划,一個集研发与生产的基地雏形在他脑子裡渐渐有了轮廓。
接下来便是对這個世界的了解,当然,首要的是对临江的了解,至今他還未曾在临江的街头逛逛。
逛街這种事情以前是不喜歡的,但他现在很乐意,因为真的很闲。
所以第二天锻炼完毕用過早餐,他便带着白玉莲和春秀坐上马车出了门,白玉莲就這么兼任了他的车夫。
“秀儿,我需要做一些玻璃瓶子,你知道地方嗎?”
“玻璃?奴婢未曾听過,琉璃倒是有的。”
“哦,琉璃也行。”
“西坊那边有,现在去看看?”
傅小官搜寻了一下记忆,西坊是一处市集,位置偏远。“先去余福记。”
“西坊有沒有陶器?”
“有的。”
“嗯,好。”
春秀不知道少爷要這些器物干啥,琉璃很贵,傅府也就老爷有一套琉璃酒具,非贵客不能用。
至于陶器倒是便宜,家家户户都要使用的东西。
傅小官沒有再问,他看着车窗外。
鳞次栉比的房舍,古朴典雅的院落,青石板的街道,偶尔有精致的楼阁。
某一处房舍的二楼撑开了一扇窗,有女子探出头来向下望,那撑窗的竹竿倒是沒有掉下来。
临街的铺面早已开了门,铺面各式的牌旗在晨风中招展。走贩或推着独轮车或跳着担子一路吆喝。
临江城早已醒来。
如此看着,半個时辰之后,马车来到了余福记的门前。
這條街叫十八裡巷,不算临江城最繁华的街道,但位置已经不错。如果按照前世的說法,這裡算是二级口岸。
傅小官四处打量了一下,虽然记忆中存在,但自己亲眼所见,却真实了许多。
余福记的大门也已经开启,只是门口罗雀沒有什么客人——毕竟是卖酒,這大清早的喝酒的肯定不多。
余福记老掌柜蔡晞此刻正蹙眉看着一本账簿,然后一声叹息摇了摇头。
這些年来余福记的销售每况愈下,四月更是惨淡,全月销售共计一百二十斤,六百文钱,利润一百二十文……虽然此处房产是小姐当年所置,就算抛开房租這一块,除去开支,已经是亏损。
他合上账簿,寻思得想想办法了,虽然姑爷不在意這裡的经营,可這铺子是小姐留给少爷的,如今弄成這样,他觉得很是愧疚。
余福记的酒只有一种,便是西山酒坊所产的最普通的酒,连名字都沒有。
品种单一而寻常,根本沒有竞争力,如果不是老顾客光顾,只怕早已入不敷出。
对面漆氏酒铺以前的生意也不好,但自从漆氏少东家漆远明弄来了一种名为瑶春的酒之后,漆氏酒铺的生意便日渐红火。
他去买過瑶春酒,比之京城的添香差了许多,但比自家的酒却又好了许多,可他至今沒有查出此酒的产地,便也束手无策。
一声长叹,他抬起头来,便看见少东家带着两人走了进来。
這让他有些惊诧,甚至擦了擦老眼,确实沒有看错,真的是少东家。
蔡晞连忙迎了上去,傅小官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蔡晞大惊,慌忙還礼,“少东家折煞了老奴!”
蔡晞是徐云清的仆人,当初徐云清下嫁傅大官,他便跟着過来,成了傅家的仆人,自然也是少东家的仆人。
“蔡老应受此一礼,自娘亲仙去,余福记便由蔡老一手打理,就算沒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必惶恐。”
蔡晞反而惶恐:“小老儿无能,未曾将小姐留下的生意做好,請少爷责罚!”
傅小官摆了摆手,“這不是你的問題,這是我的問題。”
說着傅小官便四处看了看,這铺子很大,陈设却非常的简陋。
中间摆着三张八仙桌,靠墙的三面放着一溜儿排开的酒缸,柜台上放着一张算盘和几個酒盅……然后便什么都沒了。
傅小官摸了摸鼻子,哑然一笑,這真不是蔡晞的問題。
“蔡掌柜,叫两個人把我马车裡的酒抬进来。”
马车裡装了两坛酒,百八十斤,其中一坛是小麦高粱混合蒸馏的酒,度数大概三十度。
而另一坛是在此基础上添加了稻米蒸馏的酒,度数大概四十来度。
比之当初在西山别院所喝的酒,度数偏低了一些,但出酒率却高了两成。
也就是成本大约在一两酒七文钱。
两坛酒放在了桌子上,傅小官随意的坐下,对蔡晞說道:“蔡掌柜尝尝。”
蔡晞取了酒勺杯盏,将其中一坛酒的盖子揭开,酒香扑面而来,他顿时一愣,使劲的嗅了嗅,那双老眼一亮,“好酒!”
他开的是三十度那一坛,這已经比原本的酒高了至少十度。
他小心翼翼的打了一勺,倒入杯盏少许,再次凑到鼻端闻了闻,一口饮下,回味片刻,转头对身后的小二說道:“去把瑶香酒取来。”
然后他打开了另一坛酒,更加浓郁的酒香令他顿时一惊,這是……添香的味道!
当年在上京,他随小姐做事,曾喝過添香,還不止一次。
他疑惑的看了看少东家,难道胡大家将添香的秘方传给了少爷?
他取酒再品……和添香一般无二!
“添香?”
傅小官摇了摇头。
“此酒何来?”
“前些日子随父亲去了一趟西山别院,看了看酒坊,就顺手弄出了這东西。”
傅小官轻描淡写,但蔡晞却难以相信。
姑且不說少爷曾经行事的荒诞,酒這個东西他浸淫其中数十年,自然知道其发展的歷史。如果少爷有添香酒的秘方,那不足为奇,而如果是少爷独创……這可是了不得的大本事了。
市面之酒,以添香第一,但添香产量极低,就算是在京城,也是少数达官贵人才能喝到,更不用說京城以外,這压根就沒有卖的。
它已经不是用银钱来衡量,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如果少爷真的自创了此秘方,那便打破了添香的神话,便能走入寻常百姓家……這是多么大的市场!
小二取来了瑶春酒,蔡晞摆下了三個酒具。
一杯倒入瑶春,一杯倒入三十度的酒,再一杯倒入四十度的酒。
“此酒为对面漆氏所经营,名为瑶春,售价一两十五文,少爷品品。”
傅小官端起酒杯闻了闻便放下,說道:“此酒最多二十度。”
“……二十度是什么意思?”
“就是酒的烈度,我們要定下标准,以后我們家的酒就会标上度数,比如這坛,三十二度,而這一坛,四十二度。”
“這……要怎样厘定?”
“喝啊,依据口感来定,唔,就以四十二度這坛为准绳,更烈的酒度数更高。”
白玉莲眼睛一亮,這個法子可以,那么在西山别院所喝的,应该就是五十度的了。
蔡晞细思片刻,有所领悟,但他并沒意识到這标准一出,对此后的酒类所产生的巨大影响。
他此刻在品酒,从瑶春开始,三杯喝下,点了点头。
三十二度的酒已经远超瑶春,更不用說和添香比肩的另一坛酒了。
或许是酒的原因,他的心情非常激动,那张老脸此刻也泛着红晕,“少爷,有這两种酒,余福记必然闻名天下!”
他沒有說闻名临江,因为如果四十二度的酒量产,那一定是闻名天下的。
“敢问少爷,這两种酒的产量如何?”
“新的酒坊還在建,不過就算是建好了,這酒的产量也不会高,我预估一天……這种四十二度的,大约只有三十来斤。這种三十二度的会多一点,估计在七八十斤吧。”
产量很低啊,蔡晞微微有些失望,然后问道:“那此酒少爷作价几何?”
“這种,”傅小官指了指三十二度的那坛,“名为西山香泉,這种,名为西山天醇。香泉酒作价一两五十文,而天醇作价……一两三百文。”
白玉莲一惊,看着傅小官,你特么抢钱啊!
他是知道這两种酒的,香泉成本不過七文,天醇成本不過九文,這是多少倍的利润!
蔡晞也是一惊,這……“是不是,太贵?”
傅小官笑道:“你說,這香泉酒,市面上有沒有?”
蔡晞摇了摇头,這個還真沒有。
“你說天醇既然能够和添香比肩,添香市面上能不能买到?”
蔡晞又摇了摇头。
“所以,我們這是独家经营,想卖多少就卖多少,而且,卖的时候還要限量,這個我得提前给你說了,每人,每天,香泉最多可以买五两,而天醇则最多只能买三两,這個很重要,你千万记住。”
哪有打开铺子不做生意的道理?
蔡晞想不明白,白玉莲和春秀同样想不明白,但傅小官沒有解释,只是强调了一次,照着他說的去做,就行了。
“至于售卖的時間,等我通知你,消息可以放出去,但不允许任何人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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