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騙子
對方似乎很是糾結，亦非常無措。圓溜溜的眼珠子毫無章法的左右亂轉，欲言又止了多次，最後卻低下了頭。
宋遲暮也不催促，只一言不發的靜靜等着。
終於，少年緩緩看向鏡頭，小心翼翼的問：“那個……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填的其他信息都是真實的吧？比如……年齡？身高？”
“當然。”
聽到答案的許時年鬆了一口氣，有些尷尬的咧嘴笑。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你這突然的……坦誠，讓我很擔心。畢竟你知道的，網戀翻車這種事，實在太多了。”
說着，他微微撅起了嘴，像是有些不滿，語氣也很是委屈：“我至少得確定你沒有騙過我……”
宋遲暮眼神一動，低低應了句：“我不喜歡騙人。”說完又恢復了嚴肅，追問道，“那麼，你的答案是什麼呢？”
許時年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直直地看向屏幕，像是做出了重大的抉擇。
“首先，我要向你坦誠，聽到你剛纔的話我很難過。因爲在我的認知裏，你一直是一個英俊又帥氣的商界精英，我甚至在夢裏都……這讓我挺難接受的。”
“其次，我知道我這個人比較愚笨，但我也是有智商的。就算我沒見過你真實的模樣，但我覺得一定不會像你說的那樣、貌醜無比。”
“你各方面條件都那麼優秀，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如此形容自己。”
“最後，我承認一開始私信你的確是被你的外在吸引，但真正記進我心裏的，是後來發生的一切。”
“你溫柔又性感的聲音，你指導我逃生時的安全感，你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沉穩氣質，還有你暗戳戳喫醋的模樣……”
畫面中的少年眼裏滿是真誠，雖然藏着些許的失落，但更多的，是對屏幕那頭的人全身心的信任。
“宋先生，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你的臉好看，那便是錦上添花；若不好看，最多也就讓我對你的喜歡少了那麼一點。”一邊說着，男孩一邊舉起手比劃了兩下，對着鏡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但是說好了啊，你以後一定不能騙我，你如果騙我我肯定頭都不回扭頭就走……”
屏幕裏的人還在說些什麼，奶兇奶兇的，但宋遲暮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的心好像被什麼溫暖的東西包裹着，溫溫熱熱，卻又隱隱泛着酸。
這應該是他這些年聽到的最真誠的一番話了。
早在對方低頭思考的空檔，他就在心裏預測了很多種許時年的反應。或是平心靜氣的跟他說不合適，或是軟着聲音對自己說“他不介意”，又或是沉着臉說要再考慮考慮……
但沒有一個像眼前人這般讓他心動。
真是何其有幸，纔會將這樣好的小年糕送到自己身邊。
許是見對方久久不回話，許時年有些疑惑的輕聲喚他：“宋先生？”語氣裏還帶着擔憂。
“嗯，我在。”宋遲暮回了神，柔聲應道。
“你也聽到我的答案了，那……”許時年有些爲難的看着屏幕裏的男人，支支吾吾道，“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你？”
“你不相信我？”男人的聲音帶着些許不滿，又隱隱藏着傷心。
許時年以爲是自己戳到對方痛處，忙擺手否認：“不是不是！我就是……很好奇，但你如果不想那我就不看！”
不曾想對方卻低低笑了兩聲，“還真是個小笨蛋……”
許時年被男人突如其來的笑意搞得一臉懵，茫然的看着對方。
屏幕中，男人的身體搖晃了兩下，像是換了姿勢，而後不緊不慢的笑着解釋道：“我逗你的。”
“什麼？”許時年一時沒反應過來，揚着粉嫩的小臉疑惑的問。
宋遲暮心情頗好的翹起了腿，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我說……我剛剛是逗你玩的。”
“其實外人都說我長得還不賴，應該跟你夢裏的大差不差。”
“不過話說回來，你夢裏的我……”
嘟——嘟——
宋遲暮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無情的掛斷了。
看着黑掉的手機屏幕，也不生氣，反而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角。轉而收起長腿，利落起身。
掛了電話的許時年氣的臉都綠了，鉚足了勁兒將手機甩的老遠，在牀上低低彈了一下，最後沒了動靜。
那個姓宋的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可以！
他就是仗着我信任他！
許時年越想越氣，一個沒忍住從牀上跳起來，泄憤似的狠狠踩着腳下的被子，“臭男人！臭男人……”
虧他那麼認真的想了那麼久，甚至都想到以後見面怎麼表現的更自然，那人卻……
真是太可恨了！
在許時年踩累了準備坐下緩緩的時候，餘光瞥見了躺在角落裏瘋狂震動的手機。
哼！
你當小爺我沒脾氣嗎？一邊待着吧你！
緩了一會兒，許時年總算覺着心裏的氣順了些。
他板着一張臉去客廳倒水。眼神卻不自覺望向了那間他從未進去過的主臥。
心裏憋着氣的許時年倆眼睛溜溜一轉，咕咚咕咚將杯裏的水快速嚥下，而後一溜煙似的鑽回房間。
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張大作。
——那是一張十分簡陋的畫像。
隱隱能看出來是個男人，爆炸頭，大嘴巴，豬鼻子，只剩一條線的眯眯眼，身體倒是強壯，但卻挺着個啤酒肚，腿上掛着寬大的紅褲衩。
男人頭頂掛着一個箭頭，邊上赫然寫了幾個大字：大騙子
看着紙上的大作，許時年黑了許久的臉上總算有了幾分笑意。
他走到主臥門前，輕輕踮腳，拿着畫像擺弄了許久，最後用膠帶固定。
看着門上的“傑作”，許時年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然你想要貌醜無比，那小爺我就滿足你。
切——
一邊想着，他一邊又將手機拿了出來，對着門上的圖畫咔擦兩聲，發給畫像的主人。
[年年糕：看，這就是我夢裏的你
[年年糕：還滿意嗎？
消息發出去不過半分鐘，對方便回覆過來。
[mrsong：還挺可愛的，下次你看着我畫
而後是一張圖片。
當許時年打開的那一瞬間，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白嫩轉爲通紅。
那人竟……發了那裏的特寫！
許時年像發現了商業機密一般迅速關掉手機，而後慌亂的環顧左右。
就算知道屋子裏只有自己，他依舊控制不住的再三確認，生怕有一絲被外人窺探的風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