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而他身后那人,赫然是李八。
傅邪真暗叫命苦,然而事已至此,躲避已是不能,只得抬起头来,笑道:“李八兄,你好。”
李八看清傅邪真的面容,脸色大变,叫道:“大师兄,此人就是淫贼的帮凶。”
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竟然是李正源首徒李大。
他厉目扫向傅邪真,冷冷地道:“傅公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孤身前来。”
傅邪真忙道:“李大兄误会了。”
李大剑眉一挑,道:“哦?”
傅邪真转向李八道:“請问李八兄,你怎知我是女贼的帮凶?”
李八怒道:“你拚死维护女贼,与我大战数合,不是女贼的帮凶又是什么。”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那么李八兄可知我为何会维护女贼?”
李八大怒道:“這還用說,你是女贼的同伙,自然替她卖命。”
傅邪真叹道:“這么說来,李八兄对女贼意图非礼的事情,一定沒对李大兄說了。”
李大剑眉一挑,目光转向李八,神情大怒。
奸淫之罪在任一门派都是死罪,何况金刀门是十大门派之一,帮规更是森严。
李八额头冒汗,慌忙道:“大师兄,千万不要听這小子胡說八道,我平时的为人大师兄最清楚不過,又怎能做出那种事情。”
李大冷冷地道:“沒有最好,为兄若是查出实情,绝不饶你。”
他转向傅邪真,神情已见缓和,道:“那么公子为何会与女贼在一起?”
傅邪真叹道:“我也是被女贼所擒,与李家小姐一般,此事天心大师亲眼看到,李大兄一问就知。”
李大神情顿然开朗,道:“既是天心大师亲眼看到,那是绝不会错了,刚才在下多有得罪,還望公子见谅。”
傅邪真暗松了一口气,忙道:“那也沒有什么。”
李大微微一笑,道:“公子這一夜受惊不小,且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替你安排房间休息如何?”
傅邪真忙道:“多谢李大兄。”
李大又望了李八一眼,神情阴冷,李八浑身颤抖,不敢发一言。
李大将傅邪真引至一间房中,房中陈设一应俱全,看来李府为了迎接天下宾客,的确做了精心的准备。
李大道:“公子且在此休息,在下杂事缠身,就不能奉陪了。”
傅邪真巴不得他离开,好去找寻琴真,忙道:“李大兄請自便。”
李大走到门口停下,沉吟半晌又转身道:“傅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傅邪真道:“李大兄請說。”
李大叹道:“八师弟为人浮滑,生性好色,他欲非礼女贼之事,必是有的,此事若让师父知道,他必死无疑,是以……”說到這裡,面露无奈之色。
傅邪真知道他的心意,暗道:“生为大师兄,自然会维护师弟师妹,比如說我犯了错误,苏师兄也定会为我遮盖的。”
他笑道:“李大兄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对旁人提起,我相信李八兄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大如释重负,深深一揖道:“多谢公子成全。”
傅邪真送他出房,目送他远去,叹道:“做大师兄可真不容易,下面有那么多师弟都要照顾。”
自己小时候也常常惹祸,无不是苏师兄一力维护,皆揽到自己头上。为了自己,苏师兄可沒少挨师父责罚,想到這裡,顿觉心中一热。
他暗道:“师兄师姐很快也会来這裡的,等李大侠寿诞后,我們就回山去,一家人天天在一起,何等快活。”
然而想到琴真,却又放心不下,她武功虽高,毕竟是娇弱女子,一旦身份泄露,白道群侠岂能放過她。
他不禁走出房去,想去找寻琴真,走不了多远,不由苦笑道:“我真是呆了,李府這么大的地方,這么多房子,谁知琴真住在哪裡。”
他一时心情沮丧,怏怏地准备回房,可是走了半天,也沒有看到自己的房间。
這也难怪,他从小生活在山野之中,怎到過這种大院,何况每间房子看起来都差不多,又怎能不迷路。
他正在烦恼,忽听到前面的庭院中传来說话之声,从声音听来,竟是李大与李八。
李大道:“八师弟,你老实說,非礼女贼之事,你究竟有沒有做過?”
傅邪真点头道:“李大虽說替李八掩盖了此事,不過這顿教训是免不了的。”
李八道:“不瞒大师兄,那名女贼相貌极美,不要說我,就算是大师兄,只怕也抵受不住。”
李大笑道:“你自己好色,却要扯上我做什么,只是你做事向来能干,为何這次却留下活口,落下把柄?”
傅邪真听到這裡,心中一怔,暗道:“想不到李大竟也不是好人。”
李八叹道:“小弟怎不想杀了那臭小子,只是那臭小子剑法古怪,小弟竟不是他的对手。”
李大点头道:“他既是天道的徒儿,必定有些本事,此事也怪不得你,不過你不必担心,我已将他稳住,此事师父绝不会知道。”
傅邪真暗暗苦笑,自己的确是年纪太轻,又怎知人心险恶。
李八道:“多谢师兄成全。”
李大道:“不過留着那小子,毕竟是心腹大患,我這裡有根迷香,你去将他迷倒,立刻杀了。”
李八道:“那么尸体怎么处理?”
李大笑道:“往后花院一埋,谁能知道,此事你不知做過多少,怎地反来问我。”
傅邪真怒火中烧,暗道:“想不到堂堂的金刀门,竟有這么多肮脏勾当。”
他一按剑柄,就想冲出去质问二人,不等身子一动,肩却被人轻轻按住。
他慌忙回头望去,一名花白胡子,儒者打扮的老者正站在花影中,神情威严。
李大低声喝道:“什么人?”与李八仗剑冲了過来。
老者挺身而去,怒喝道:“畜生。”
李大、李八魂飞魄散,慌忙跪倒,颤声道:“师父。”
傅邪真暗暗松了口气,想不到李正源竟会恰好赶到,否则此事真不知如何收场。
李正源双肩抽动,显然愤怒之极,咬牙切齿地道:“畜生!畜生!金刀门的脸面,全让你们丢尽了。”
李大道:“师父,其实這事……”
李正源大怒道:“闭上你的狗嘴。”
李大垂下头去,神情颇为沮丧。
李正源冷冷地瞧着二人,沉声道:“随我来。”
李大、李八垂头丧气,怏怏地跟了過去,李正源向傅邪真招了招手,道:“小兄弟,你也過来。”
傅邪真随之走进一间空屋,最后进屋的李大随手关上了门。
李正源向傅邪真一揖,傅邪真慌忙還礼。
李正源道:“不知小兄弟师承何人?”
傅邪真道:“家师是天道老人。”
李正源点了点头,欣然道:“天道大师居然還沒有忘了老夫。”
傅邪真道:“此次弟子与师兄、师姐奉师父之令,前来为师伯拜寿,师兄、师姐随天心大师抓贼,尚未能拜见师伯。”
李正源叹道:“小女有众位大侠相助,必定平安无事,只是,老夫又有何面目见天下人。”目光转向李大、李八时,神情极为冷漠。
傅邪真不敢插嘴,恭身立在一边。
李正源愤然道:“你们两個畜生還有什么话說?”
李大不发一言,李八却道:“弟子自知犯了师门大忌,罪该万死,不過弟子有一件事想不通。”
李正源森然道:“你說。”
李八道:“弟子若是真犯了奸淫之罪,无论师父如何惩罚都毫无怨言,不過那名女贼是师父大敌,弟子无论用什么手段对付她,都不为過。”
李正源大怒道:“這是什么狗屁话,魔教行为无耻也就罢了,难道侠义道中人,也一样可做出无耻行径嗎,這与魔教妖人又有何区别!”
傅邪真暗暗喝彩,李正源毕竟是白道领袖,說出来的话果然堂堂正正。
李八低下头去,再不敢說话。
李正源冷冷地道:“李大,李八犯奸淫之罪,该受何等处罚?”
李大无奈地道:“门规第三戒律,金刀门弟子犯了奸淫之罪,该杀。”
李八慌忙大叫道:“师父饶命。”
李正源并不理他,转向李大道:“你包庇同门,又该当何罪?”
李大苦笑道:“该受师门第七戒律,废除武功,逐出师门。”
李正源又是悲伤,又是愤怒,道:“好、好、好,师门十戒,你倒背得挺熟。”
他左指右掌,分击李大、李八,两人跪着不动,丝毫不敢反抗。
他袭向李八的那一掌直击天灵,李八若受此掌,必死无疑,而袭向李大那一指则点向天枢重穴,那是废除武功之处。
傅邪真生来心肠极软,虽恼怒二人行为不端,然而一死一废除武功,处罚未免太重。
他不及细想,慌忙双掌一架,拦在二人的身前。
李正源急忙收掌,道:“贤侄這是为何?”
傅邪真跪下道:“师伯,两位师兄虽是犯了门规,不過李八兄毕竟未能得逞,而李大兄身为大师兄,自然会维护师弟,也不算大错。”
李正源半晌不语,良久方道:“贤侄,你开口求情,我怎能不依,只是二人所犯罪行太大,势不能在本门立足。”
此言一出,分明已将二人逐出师门。
李大惨然道:“弟子受师父多年教养,此恩只能后世来报。”
伏在地上磕了几個响头,与李八缓缓退了出去。
傅邪真见二人受如此责罚,心中也是惨然,暗道:“看来为人行事,定要慎重,我若犯了大错,师父只怕也不会容我。”
他知道李正源此时必定心情不佳,道:“师伯,弟子先退下了。”
李正源摇了摇头,道:“贤侄奔波一夜,必定累了,且在此屋休息,我叫厨房送些点心给你。”
傅邪真称谢不已,李正源出房后,不到片刻,有人送来食物酒水,甚为丰富。
傅邪真见到其中有酒,不由大喜,只恨酒味虽佳,数量太少,刚刚品出滋味,却已是壶干酒空。
不一刻,已是天光大亮,傅邪真想去找琴真,可心中又有些犹豫起来。
无论如何,琴真也算魔教中人,自己一味地与她来往,只怕会越陷越深,更要命的是,若是自己一时糊涂做下错事,又有何面目去见师父。
李大师兄弟岂非就是榜样,自己与魔教勾结,只有比他们所犯罪行更重。
想到這裡,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琴真姑娘,祢還是好自为知吧,祢我正邪殊途,還是不要再见了。”
语音刚落,忽闻窗格一响,傅邪真慌忙纵到窗边,却是人影皆无。
傅邪真怔了半晌,听到院门远远传来喧哗声,一名李府弟子正大声喝道:“天心大师到了。”
傅邪真道:“师兄与师姐与天心大师在一起,此时也该同来了。”
他刚刚站起身来,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胸中烦闷欲吐,“扑通”一声,重新坐回椅上。
他大吃一惊,暗道:“這是怎么回事?”
他猛地想起,师父曾說過,武功分正邪两种,邪派武功虽入门极快,威力无穷,然而对身子却大有损害,正派武功进境虽缓,然而只需持之以恒,则必有大成,并且对身子有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這裡,他汗如雨下,喃喃地道:“不用說,我身子不适,定是因为练過太虚紫府神功的缘故了。”
幸好過了片刻,身子不适消失,仿佛沒事一般。
傅邪真暗道:“看来太虚紫府功我不能再练了,唉,师父曾多次嘱咐,不可乱练武功,可我偏偏不听。”
他急欲想见师兄师姐,忙不迭地走到院中,却见众人早已拥着天心大师走入大厅。
他忖道:“厅中都是武林前辈,他们必在商议大事,我闯进去,岂不是太失礼了。”
一时无聊,只得到处闲逛,此时院中人不少,大多是各派低职弟子。
傅邪真与這些人既不相识,又懒得搭讪,就远远地走开,信步走进后花园中。
正是初春,园中百花盛开,更经昨夜一场春雨,花儿鲜艳欲滴,清香扑鼻。
傅邪真暗暗赞叹道:“花圃中的鲜花与山花果然不同,不過,此处的花似乎略显娇嫩,怎及得山花能经风雨,正所谓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了。”
正在此时,花园小门处闪過一道青色衣角,傅邪真心中一动,暗道:“這不是琴真姑娘嗎。”
他虽已发誓不再与琴真来往,然而琴真既潜进府中,必有阴谋,他总不能视而不见。
他蹑手蹑脚地步出小门,果然看见一個苗條的身影在墙角处一晃而沒。
他更加疑心,百忙中运起太虚紫府功,立时身如飘絮,无声而去。
琴真转過墙角,在一個水井处停了下来,她转目四顾,见毫无人影,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傅邪真心中乱跳,隐隐已感觉到琴真想做什么。
果然,琴真从怀中取出一個纸包,随手丢进井中。
傅邪真大吃一惊,刚想现身责问,忽听脚步声响,两名李府弟子走了過来。
琴真极为机警,脚步声刚起,她已闪身而退。
傅邪真暗道:“琴真姑娘心肠好狠,竟能做出這么恶毒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也要向她讨還解药。”
他深知水井一旦被投毒,就算将水抽干,也难解毒性,只因毒药会渗进土中,慢慢释放,唯一的方法,就是讨来解药,化解水中之毒。
其实,他只需将此事对李正源报告,则少了许多麻烦,然而那样一来,琴真必定性命难保,這是傅邪真想也沒想過的事情。
他刚想去追琴真,忽见两名弟子已在水井边停下,竟开始放绳打水。
傅邪真暗叫糟糕,急忙冲了出去,道:“两位大哥,這井……”
說到這裡,他忽地想起,若說出真情,就等于說府中有奸细,而若别人问自己投毒者是谁,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两名弟子怔怔地望着傅邪真,见他神情慌张,欲言又止,不由心中大疑,喝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傅邪真道:“這個,我……”忽地转身就逃。
两弟子更加怀疑,大喝道:“站住,哪裡逃。”紧跟着追了下去。
傅邪真早已隐在墙角处,见两弟子追来,立刻骈指点出,一人赏了一指,两人无声跌倒。
傅邪真满脸歉意地道:“对不起啦,這件事现在說不清楚,以后再向你们請罪。”
两名弟子穴道被制,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然而见傅邪真态度歉恭,又大感奇怪,一时心中忐忑难安。
傅邪真将二人藏入花丛,心中又茫然起来。
府中之大,又到何处却找琴真,而若不能及时将解药讨到,井水有毒之事必将很快暴露。
他如沒头的苍蝇一样在府中乱窜,正在着急之时,忽见前面一扇窗户打开,一人冷冷地道:“傅公子,你在找我嗎?”
傅邪真抬头望去,琴真负手而立,神情冷冷地站在窗前。
傅邪真大喜道:“琴姑娘,我总算找到祢了。”
琴真淡淡地道:“你找我做什么,难道我曾欠過你银子?”
傅邪真有求于人,不敢得罪她,柔声道:“琴真姑娘,祢是聪明人,定知我为何而来。”
琴真长笑一声,笑声中却殊无欢愉之意,道:“你我正邪殊途,還是不相见的好,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
傅邪真惊道:“原来今晨在我房外的人却是祢?”
琴真冷笑道:“是我又怎么样,井中下毒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为何不去报功领赏?這识破魔教奸计的大功足以让你一夜成名,流芳百世。”
傅邪真叹道:“琴真姑娘,祢可真小瞧我了,我怎是卖友求荣之徒。只是祢纵与李正源有仇,李府上上下下几百個人,可并非都与祢有仇,祢下毒害人,总之不好。”
琴真怒道:“你在骂我嗎?”
傅邪真苦笑道:“琴真姑娘,我怎敢骂祢,只是這件事算我求祢了,還望祢开恩。”言罢深深一揖。
琴真微微一笑,道:“你果真想讨解药?”
傅邪真见她语气松动,大喜道:“琴真姑娘如果能帮我這個忙,我一辈子感激不尽。”
琴真叹道:“看在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解药可以给你,只是你以后不要后悔。”
傅邪真奇道:“這件事我怎能后悔?”
琴真道:“好,這句话可是你說的,你以后千万不要忘了。”
她随手抛出一個纸包,然后“碰”地一声,关上窗户。
傅邪真捡起纸包,闻到纸包中香气扑鼻,欢喜无限,暗道:“姑娘家的心思的确难以捉摸,她给我解药救人,我又怎能后悔。”
他生怕有人又来打水,转身直奔水井,远远望去,水井边尚无人影,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他迫不及待地掠到井边,刚想抖开纸包,忽听一人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傅邪真吃了一惊,只听无数脚步声传来,井边忽然涌出一大群人,为首的正是李正源与天心,刚才开口责问的则是武当三剑之涤尘道长。
涤尘道长大喝一声,一剑向他手腕刺来,傅邪真慌忙退了一步,手中纸包落在地上。
涤尘挑起纸包,转目望着人群中一人道:“吴铁手,你来瞧瞧這纸包裡是什么东西?”
从人群中走出一名褐衣人,身材矮小,相貌猥琐,左臂自肘部以下,已齐齐断去,代之一截精光锃亮的铁手,看来吴铁手之名,就是因此而来。
傅邪真心中无鬼,并不害怕,他在心中已编好理由,大不了将井中下毒之事推到一個子虚乌有的人身上罢了,自己夺来解药,纵算无功,也不会有過。
吴铁手伸鼻微嗅纸包,忽地脸色大变道:“這是毒帝祖嗜的十红花之毒。”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耸然动容,纵是天心大师,也不禁眉头微皱,低声念了一声佛号。
十红花之毒据說是采自十种花开艳红的毒草,闻起来,香气扑鼻,其实却有剧毒。
涤尘转向傅邪真,大怒道:“好贼子,居然敢在井中下如此剧毒,若不是李大侠洞烛先机,我們岂非尽被你所害。”
傅邪真惊得魂不附体,道:“這明明是解药,怎会变成毒药?”
心中暗骂自己道:“我可真是太蠢,毒药都是甜的,解药都是苦的,我闻到香气时就该警觉才对。”
吴铁手不悦地道:“這么說来,傅公子是怀疑在下有意陷害你了?”
說罢抖手将纸包中的粉未撒在井边的草丛上,青草一触药粉,立刻枯黄起来,不到片刻,已如火烧之状。
傅邪真冷汗如雨而下,呻吟着道:“這是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明白,這定是琴真弄鬼,他不明白的是,琴真为何要陷害自己?
涤尘大喝道:“臭小子,事实俱在,你還有什么话說?”
傅邪真偷眼望去,只见苏惊鹤与纳兰芷也在人群中,两人皆是脸色大惭,一副无地自容的神情。
李正源转向苏惊鹤道:“苏公子,天道大师绝不会与老夫为敌,看来此事定是傅公子一人所为了。”
苏惊鹤脸色通红,只能连连点头,又怎敢說话。
李正源叹道:“老夫弟子李八,曾亲眼看见傅公子与一名魔教妖女在一起,李八本想斩妖除魔,想不到傅公子不仅出剑保护妖女,更杀了敝门弟子李九。”
众人一片哗然,石非叹道:“想不到傅公子看似老实,却原来杀人于前,下毒于后,其心肠之毒,竟不亚于魔教中人。唉,想不到天道有徒如此。”
他本对傅邪真颇有好感,此时却只存厌恶之意了。
傅邪真脸色涨得通红,道:“不是這样的……”說到這裡,已說不下去了。
虽說李九是被琴真杀死,可是他此时說出来,又有谁能相信。
何况众人早已认定,小妖女与他同谋,琴真所做之事,岂不就等于他做的。
李正源道:“可叹傅公子不仅学会了魔教中人的心肠,也学会了魔教的诡计,昨夜他入府后,竟反诬李八欲奸淫妖女,此事更是颠倒黑白,试问小妖女擅长天梵魔音,李八又怎能是她对手,奸淫二字,更是无从谈起。”
众人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傅邪真目瞪口呆,想不到李正源竟說出這种话来。
他暗道:“虽說李大侠所說是非颠倒,不過,這也怪不得他,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弟子,而不可能是我。”
李正源道:“老夫虽已看出傅公子心怀叵测,不過为了引出妖女,只得假装相信他的话,为稳住他,更当着他的面将李大、李八逐出门墙。傅公子自以为得计,行动再无顾忌,今天果然露出马脚。”
傅邪真向人群中望去,李大、李八果然就在其中,李大脸色阴沉,李八则是一脸的得意之色。
石非道:“若非李大侠巧布机关,我們又怎能识破這小子的真面目。”言罢转向李正源,面露钦佩之色。
傅邪真大脑已一片糊涂,又怎能开口反驳。
李正源长叹一声,道:“傅公子的行为虽让人痛心,不過依老夫想来,他本心并非如此,只怕是受了魔教妖女引诱,才迷失了心智。”
涤尘断然喝道:“傅邪真,你還不說出妖女在哪裡,难道真想堕入魔道嗎?”
傅邪真暗道:“琴真姑娘在哪裡,我是绝不能說的,一切罪過就由我一人扛好了。”
他对生死倒不放在心上,只是师父若听說此事,必定极为痛心,不觉心中难過。
李正源道:“傅公子果然中毒不浅,委实令人痛心,总算老夫早有安排,已察知妖女就在本府。”
言罢足尖微点,已纵身而起,直扑琴真所住的房间方向,众人纷纷跟上。
涤尘早已将傅邪真双手反缚,一步步拉着他走了過去。
傅邪真并不反抗,心中只在担心琴真的安危。
众人来至琴真的房外,只见房外已有数十人,将房间包围。
傅邪真暗道:“李大侠对我早有误会,定会派人跟踪我。哎,說起来,是我害了琴真姑娘。”
此时他最关心的,是琴真如何逃脱此难,然而眼下有這么多高手,琴真武功再高,只怕也是枉然。
抬头望去,琴真的房间门窗紧闭,静默无声。
李正源喝道:“小妖女,還不出来受死。”
叫了半天,房中仍是毫无声音。
两名李府弟子急于在师父面前立功,迫不及待地一脚踢开房门,拔刀冲了进去。
天心大师忙叫道:“不可。”
话音未落,两声惨叫响起,众人心中猛然一震。
紧接着,两颗人头已被抛出,的溜溜地在地上滚动老远,鲜血洒了一地。
李正源大怒道:“小妖女,竟敢如此猖狂。”
他刚欲拔刀冲进房去,苏惊鹤低声道:“李大侠,千万不要冲动,只怕李小姐也在房中。”
李正源惊道:“你說什么?”
苏惊鹤轻叹一声,道:“小妖女虽掳去了令爱,必定无法带出府去,在下妄测,令爱此时必定在妖女手中。”
李正源急道:“你为何不早說?”
苏惊鹤苦笑道:“在下也是初到贵府,见到贵府房屋数百,戒备森严才忽起此念。”
李正源心中暗道:“此人的聪明才智,果有過人之处。”
琴真在屋中格格笑道:“苏惊鹤,你可比你的师弟聪明多了,李府守卫森严,我又怎能将李小姐带出府去,不過李府房屋极多,的确是藏人的好所在。”
苏惊鹤道:“姑娘,祢此时已是四面楚歌,何必负隅抵抗,试问祢武功再高,又怎是天下英雄的对手?”
琴真笑道:“小女子向来斗智不斗力,怎会与你们這些臭男人打架?”
李正源道:“小妖女,好好地将我女儿放出,老夫可饶祢不死。”
琴真笑道:“是嗎?這种当,我可不会上。”
忽听房中传来一個女子的尖叫声:“爹,救我。”叫了两声,就嘎然而止,显然是被封了穴道。
李正源关心则乱,声音也颤抖起来,道:“小妖女,祢究竟想怎样,才能放了烟儿?”
琴真道:“先放了傅公子再說,下面的账,我們慢慢算。”
李正源回头望了望天心大师,天心大师虽是武功极高,却无临机应变之能,道:“一切凭李大侠做主。”
李正源向涤尘挥了挥手,涤尘却仍是牢牢地扣住傅邪真的手腕,道:“李大侠,我等白道英雄,岂能向魔教妖女低头,何况此子一旦放走,我們再无与妖女讨价還价的余地。”
李正源猛然一震,道:“道长說的不错。”
他叫道:“小妖女,祢听好了,祢将烟儿放出,老夫才能放人。”
琴真格格笑道:“傅邪真不過是我的一名奴才,放不放随你,就算杀了他,我也不会心痛的。”
傅邪真颇感无奈,虽說琴真意在救自己,可是她的语气委实让人难受。
李正源不由踌蹰起来,暗忖道:“傅邪真与小妖女以前并不认识,只是因被她所迷,才甘心替她做事,如此看来,小妖女的确沒将傅邪真看得如何重要。”
正在想着,一只绣花鞋从房中飞出,正落在他的脚下。
李正源浑身一颤,慌道:“小妖女,祢想做什么?”
琴真笑道:“现在只不過是只鞋子,接下来或许就是一只手,一只脚了。”
李正源大骇,忙道:“老夫這就将傅公子放开。”
涤尘无奈,只得将傅邪真一推,嘿嘿冷笑道:“臭小子,你纵算躲得過一时,看你能否躲過一世。”
傅邪真站在原地,见众人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心中颇感难過,原来与众人为敌,滋味這般不好過。
偷眼望去,苏惊鹤与纳兰芷的目光已移向别处,显然,他们心中更感痛苦。
琴真叫道:“呆子,你還不进来。”
傅邪真脸色通红,低着头,一步步走进了房中。
床上躺着一名红衫少女,相貌秀美之极,神情令人惊讶地平静,一只秀足**着,足踝纤秀的令人怜惜。
琴真正坐在床边,两只脚一荡一荡地,神情甚是悠闲,似沒将此时的危境放在眼中。
傅邪真怒道:“祢究竟想干什么?”
琴真奇道:“我好心救了你,难道也做错了嗎。”
“我的死活,与祢有什么关系?再說,祢为何要害我?”
“你指的是解药一事嗎?”
傅邪真沉着脸道:“亏祢還有脸提起。”
琴真得意地道:“若不是如此,你又怎肯死心跟着我。”
傅邪真一言不发,伸指向红衣少女的胸前点去,他见少女四肢不能行动,必是胸前的天机穴被点。
琴真急忙伸臂拦住,惊道:“你想干什么?”
傅邪真道:“当然是解了她的穴道,让她们父女相聚。”
琴真怒道:“你疯了嗎,放她走了,你我岂不是死路一條?”
傅邪真昂然道:“我虽然怕死,却還沒无耻到以一位少女的性命要挟他人的地步。”
琴真大怒道:“你敢骂我无耻?”
傅邪真冷冷地道:“祢无论对我怎样,我都不会怪你,只是,我绝不容许祢伤害他人。”
红衣少女一双秀目怔怔地望着傅邪真,目中尽是敬佩之意。
琴真瞧见少女的神情,更加愤怒,道:“原来你看上她了,想讨她的欢心。”
傅邪真淡淡地道:“不管祢怎样想,反正我定要放她离去。”
手指再次骈起,欲解少女的穴道。
琴真怒不可遏,拔出一柄短剑,疾刺傅邪真的胸口。
傅邪真竟对来剑毫不招架,手指仍是长驱直指,“波”地一声,已点中少女的胸口,与此同时,琴真的剑锋已划破傅邪真的衣衫,却停止不动。
她胸口不停地起伏,神情中又是愤怒又是无奈,更多的,是一种幽怨之情。
她恨恨地道:“原来祢为了救她,竟不惜牺牲自己。”
這一句话中气不足,神情略显痛楚。
傅邪真听到她呼吸异常,知道她的内伤并非全好,暗道:“她身受重伤,又处极危之境,为了活命,自然什么事都顾不上,這也不能怪她。”
想到這裡,心中已不再怪她,对红衣少女道:“烟儿姑娘,祢還不快走?”
想不到烟儿却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若走了,外面的人必定冲进来杀死你们的,琴姐姐身子似乎不太好,只怕你们冲不出去。”
傅邪真苦笑道:“让他们杀了我好了,我活在世上,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說罢,瞧了琴真一眼。
琴真气得脸色铁青,闷坐在那裡,不发一言。
李烟儿道:“傅公子,其实你错怪琴真姑娘了,她虽将我擒来,却并沒有伤害我,反而陪我聊天說话。”
傅邪真大奇,不禁又看了看琴真。
琴真对烟儿怒道:“不要祢替我說好话,我对祢,可沒像祢說的那么好。”
李烟儿笑道:“姑娘嘴上說的虽凶,心肠却是极好的,否则夜半也不会替我盖被子,刚才脱我鞋子时,也是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弄痛了我似的。”
琴真见她声音亲切,神情温柔,自也不好意思再发怒,轻轻叹道:“烟儿,這世间恐怕真沒有人能对祢真個生气,李正源好有福气,竟有祢這样的女儿。”
房中的气氛本是紧张到了极点,此时却是春意盈然,李烟儿似有股奇异的力量,能令人刹那间平静下来。
傅邪真道:“烟儿姑娘,祢不愿出去,自是为我們好,可是這样一来,何时才是了局?”
李烟儿抿嘴笑道:“你们只需挟制着我,爹必定不敢动手,等到了郊外无人处,再放了我也不迟。”
“如此最好。”傅邪真转向琴真道:“琴真姑娘,祢看怎么样?”
琴真道:“原来你倒還沒忘记我。”话虽如此,脸上却如春花绽放。
傅邪真走到窗前,扬声道:“李大侠,這件事万分对不起,不過等我們脱脸后,自会放了烟儿姑娘。”
天心大师内力深厚,早已听清房中三人的谈话,对李正源道:“李大侠,且让他们离去,老衲保证烟儿姑娘绝无危险。”
李正源无可奈何,只得道:“傅邪真,烟儿若少了半根毫毛,老夫追到天边,也定不饶你。”
傅邪真走到李烟儿身边,道:“得罪了。”将她轻轻扶起。
李烟儿害羞之极,她自长大以来,从不曾与男人相距如此之近,鼻端闻着男子特有的气息,芳心不免突突乱跳。
琴真站在李烟儿的前面,一手执剑,一手架琴,大步走了出去。
众人瞧见琴真手中的短琴,无不心中一凛,情不自禁握住了兵器。
琴真格格笑道:“若想打架,以后有的是机会,想烟儿沒事的,就让开路来。”說罢短剑向后一挥,架在李烟儿的脖子上。
阳光下,李烟儿的肌肤更显白皙,众人见她弱怯怯的身子,暗道:“李大侠威名远播,想不到女儿却這么弱不禁风,难得的是长得如此美丽。”
面对這样一個美女,谁又忍心让她受到半点伤害,是以无不自动地让出一條路来。
傅邪真不敢看众人的目光,只顾低着头向前去,心中暗道:“這下我在江湖中可算臭名远扬了,唉,不知师父知道了,会怎样生气。”
忽听涤尘道长喝道:“傅邪真,挟制女流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就与贫道大战三百合。你若胜了贫道,贫道自会放你走。”
琴真叫道:“牛鼻子,這裡有你什么事,若不幸伤了烟儿姑娘,看你怎样与李大侠交待。”
涤尘道长冷笑道:“谅你们也沒有胆子伤害李姑娘,傅邪真,你敢不敢与我交手?”
他生来嫉恶如仇,如今见傅邪真二人安然离去,心中怒火实难消去,忍不住出言挑衅。
琴真笑道:“牛鼻子,不要以为我們怕你,打就打,傅公子怎会怕你。”
傅邪真暗暗叫苦,自己虽练了一重太虚紫府功,可怎能是涤尘道长的对手。
他望着琴真,一脸的苦笑。
琴真道:“傅公子不必担心,牛鼻子绝不是你的对手。”
傅邪真暗道:“涤尘道长气愤不過,想拿我出气,罢了,反正今天已丢脸到家,死在道长剑下,也免得师父责罚。”
想罢拔出长剑,只等涤尘出招。
涤尘本不指望傅邪真会出手,若他一味地退缩,自己也是无可奈何,见他竟肯出战,不由大喜。
众人见事情忽起变化,也大感兴奋,傅邪真二人在众高手环视之下,竟能安然而出,這口恶气实难咽下,如今傅邪真答应出手,就算不能真的杀他,令他大败丢脸,也是好的。
琴真道:“且慢,比武之前,先要說好规矩。”
涤尘道长道:“打架就是打架,還有什么规矩?”
琴真道:“牛鼻子用的是武当剑法,傅公子学的是少林武功,請问臭道士,若傅公子胜了你,算不算少林武功胜過武当剑法?”
涤尘道长道:“這怎能算,谁若输了,那只是学艺不精,与双方所学武功无关。”
琴真笑道:“牛鼻子虽然蠢笨,這点见识倒是不错,不過這样一来,問題就麻烦了。”
涤尘道长不耐烦地道:“有什么麻烦?”
琴真道:“江湖中一些无知之徒以后提到這场比武,又怎能尽知詳情,只怕就会說,某年某日,少林弟子打败了武当高手,或是武当高手打败了少林弟子,這种事传了出去,只怕有碍两派关系。”
涤尘怒道:“谁敢這么胡說八道?”
琴真冷笑道:“武当派虽然势力强大,只怕也塞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涤尘一时语塞,道:“這场比武只比功力,并不比剑法武功,又怎会有碍两派关系?”
琴真淡淡地道:“傅公子今年只有十八岁,牛鼻子却已虚度五十春秋,這個便宜可占得太大了,就算牛鼻子胜了,這個以大欺小的罪名這辈子也别想甩下了。”
涤尘一时冲动挺身而来,只是想给傅邪真一個教训,委实沒有想這么多,然而琴真說的不错,自己就算胜了傅邪真,也实在不算光彩。
石非道:“依姑娘之见,两人难道就不打了嗎?”
琴真道:“自然是要打,否则又怎能令牛鼻子心服口服?”
石非颇感兴趣地道:“這么說来,姑娘有妙计令两人公平一战了。”
琴真道:“不怕众位见笑,本姑娘想现场试演一套剑法,傅公子与牛鼻子比剑时,只能施展這套剑法的武功,若是忍不住用了自己门派的武功,那就算输了。”
石非道:“這個方法倒有意思。”
琴真道:“双方所施展的武功既是刚刚学到的,那么或胜或负,就与本派武功无关,也与功力无关,比的只是双方的记忆与武学见识罢了。”
苏惊鹤微微一笑道:“琴真姑娘此方法虽然不错,可是谁知道姑娘将要演示的剑法有沒有先传给敝师弟呢?”
傅邪真心中一凝,暗道:“师兄此话,分明是向着涤尘道长了,难道他竟忘了同门之情?”
转念一想,顿时恍然,暗道:“是了,师兄恨我不争气,自然盼涤尘道长取胜,以给我一個教训,這是爱之深责之切,自是一片苦心。”
琴真冷笑道:“苏公子可真是聪明,竟能想到這一点,试问我与傅公子只是昨夜才相识,又怎有時間传他剑法,难道我事先想到今日会有此战,故而先做弊不成?”
苏惊鹤嘿嘿一笑,不再說话。
琴真道:“现在大家還有什么疑问?”
众人暗道:“魔教的武功神秘莫测,我們平时哪有机会看到,此时她自泄武功,对以后正邪之战必有裨益,何乐而不为?”一时无人說话。
涤尘道长道:“祢快快施展,贫道保证,所施剑法绝不会超過這套剑法。”
他在武当派中,也算一位奇才,任何一套武功只需看一遍,往往能记住十之**,而记住武功,关键在理解领悟,他自诩学剑多年,对剑法的领悟之力自是非傅邪真可比。
琴真微微一笑,将李烟儿推向傅邪真,短剑轻轻刺向空处,舞起剑来。
众人中不乏绝顶高手,对琴真所施的剑法本不感兴趣,然而琴真刚施展了两招,他们已是心中乱跳,满手是汗。
天心大师暗道:“魔教的前辈的确惊才绝艳,竟能创出這种剑法,难怪白道与之相抗百年,而不分胜负,仅以這套剑法而论,似乎比本派达摩剑法更为高明,只是招式难免毒辣了一些。”
李正源心中想的却是:“小妖女年纪尚轻,還不能领悟此剑法的深意,看来若想将她除去,必须尽早下手才是。”
其余众人无不专心观看,暗暗与自己所学印证,心中都感到今日大有收获。
這其中,看得最专心的自是傅邪真与涤尘道长,然而傅邪真只看了数招,心中已大为惊讶。
他暗奇道:“這套剑法好生熟悉,好像我天天练习一般,难道這也是任教主的生前所学不成?”
此时他已明白琴真的心意,对于任教主的武功,他只需看上两眼,就能很快将记忆唤醒,如同苦练過一般,這又怎能是涤尘道长浮光掠影地一看可比。
等琴真演招完毕,涤尘道长急忙闭上眼睛,苦苦记忆剑招。
琴真所施的剑法极为奇特,所刺之方位,出手之角度,都大异平常剑法,简直是不可思议。
饶是如此,他已牢牢记住十之四五,想来傅邪真年轻尚轻,对武学的理解更浅,自不能与自己相比。
他睁开眼来,傅邪真犹在发怔,似乎正在猛记剑法般。
傅邪真此时仍沉浸在对這套剑法的回想之中,想到剑法的细微奥妙之处,不由唇边泛起微笑。
涤尘道长不耐烦地道:“好了沒有,這么简单的剑法都记不住,還有什么资格学剑?”說罢斜斜刺出一剑,剑招与琴真所施一模一样,其清灵逸秀之处虽不能過之,然老辣狠毒有余。
众人齐声喝彩,掌声雷动。
傅邪真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暗道:“道长好沒道理,竟将這招‘空穴来风’使得這般难看。”
他随手刺出一剑,仍是琴真刚才所施剑法的一招,只是這一招飘逸出尘,剑意淋漓,竟似远在琴真之上。
涤尘大吃一惊,急忙退了一步,喝道:“臭小子,你以前一定学過這套剑法。”
傅邪真点头道:“那是当然,我上辈子对這套剑法必是下過苦功,這辈子居然也沒能忘记。”
众人哄然大笑,皆以为傅邪真是讥讽之话,又怎知傅邪真說的本是实话。
涤尘脸色通红,暗道:“臭小子纵是学過這套剑法,也不過一夜時間而已,可是刚才那一招剑意深奥,却非一夜就能领悟得到的。”
数招一過,众人越看越是骇然。
无论涤尘做出如何狠辣的招式,傅邪真随手一招,就可轻易破解,好像他在這套剑法上下過多年苦功一般。
但天心大师這样的高手非常明白,像這种比剑方法,攻者将大占便宜,只因进攻者可以使出任何一招记住的剑法,而防守者却必须在记住的剑法中苦苦搜寻,以求找到這一招破解的剑法。
這其中的难易程度,实不可道裡计。
眼看十几招已過,涤尘道长渐感剑招穷尽,只是重施刚才使過的剑招,傅邪真仍是神情自若,随手挥洒。
琴真拍手笑道:“牛鼻子,你還有脸再打下去嗎?”
涤尘道长怒道:“此时高下未分,贫道为何不能打?”
琴真叹道:“天下厚脸皮者,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傅公子,不要跟他玩了,发招抢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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