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千户李春才是真凶?
民间岁时,拜年之后,便是连续数日的玩耍。
少年游冶,演习歌吹,翩翩征逐,随意所之。斗九翻牌,投琼买快,博成赌闲,舞棍踢球,唱說评话,无论昼夜,称为“放魂”。
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八日收灯,然后学子攻书,工人回肆,农商各执其业,称为“收魂”。
但此时此刻,平日裡游手好闲又最是好赌游玩成性的徐斌五人,却都沒了玩耍的兴致,别說“放魂”,他们的魂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比三保太监下西洋的船還到得快!
“老五折了!”金常义子老三许涛急吼吼地闯进屋子。
“吼什么?”徐斌一脸淡然,掀起茶盖一沿撇了撇浮沫,又轻轻吹了吹,慢慢嘬了一口茶,将茶盖重新盖好,一边将茶盏放回手边几上,這才抬眼看着老三:“昨晚沒回来,就猜到了。死了還是活着?”
许涛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沒注意,只看到绑在锦衣卫院中井轱辘上,沒……沒敢多看。”
老二李光懊恼地一拍几案:“完了,這次弄巧成拙,连累义父!”
老四丁伟拍案而起,往屋外走去。
徐斌喊住他:“老四,你做什么去?”
丁伟沒有回头,语气恶狠狠的:“找几個人,把老五救了!”
“救?你能救得了嗎?”徐斌不屑道,“别把自己也给折进去了!”拂袖起身:“都留下,我去跟义父說。”
刚走出屋外,徐斌双腿就打起了摆子——這主意是他出的,要是义父出了啥事,他也脱不了干系,何况锦衣卫认识他们五人,老五被抓,就算不招锦衣卫也能顺脸摸到他。
原以为收了五虎,沒想到是认了五只饭桶!金常懊恼啊!抬手狠狠抽了徐斌一巴掌。
“义父救我则個!”徐斌肿着脸跪伏在地,“儿子几個只是想出一口恶气,沒有想那么多。”
“你平时不是主意挺多?我是真想不到,這种低下的主意,却是你出的?”金常道。
“儿子该死!”徐斌左右开弓抽了自己两巴掌。
“行了,眼下,想個主意出来吧!”金常冷冷看着徐斌,“想不出来,那我就只好,绑子投案了。”
徐斌身子一凛,叩了两個头,立刻绞尽脑汁想起来……
……
张贲和林鳞游两人将小桌安放在院中,惬意地晒着太阳,一边悠闲品茶,时不时看一眼绑在井轱辘上冻得昏迷過去的戴世荣。
“李春說,這是上好的雁山紫茶。”张贲喝了一口茶。
“我喝着一般。”林鳞游道。
“是,我喝着也一般。”张贲說,“也许是你我不是雅人不识雅趣,但为了迎合上司,坏的我也得說成好的。不像跟你们在一起,可以這么随意,可以說真话,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大哥你想說什么?”
“大哥想听你說真话。”
“你问。”
“那晚,你有沒有把越容姑娘给睡了?”张贲望一眼房间,特意压低了声音。房间内,越容林珑還躺在床上修养歇息——迷香的后劲着实很大。
“沒有。”林鳞游說。
“真的?”
“真的。”
“大哥的意思……”张贲挪近一点,“既然沒睡,你用不着急着给她找弟弟,你想把此人献给纪大人,纪大人不一定收啊!”
“正愁找不到理由去见老纪。”林鳞游說,“献俘,不過是個借口,若不然,大哥你替我走一趟?以你的品级,给老纪拜年应该能直接进府吧?”
“我什么品级?一個六品百户,见李春這個千户都废了老大劲老多银。”张贲說,“上次刚跟李春打過招呼,李芮若真是金常所杀,即使沒有证据,纪纲早就给你我下了驾帖,如今毫无动静,你拿金常的义子当作理由,也不一定进得了府,进不了府,你就沒机会给越容找弟弟,也就是,你未来的小舅子?”
正說间,井轱辘上奄奄一息的戴世荣呻吟一声,悠悠醒转過来,费劲地抬起耷拉着的脑袋:“李芮……李芮不是金常所杀,而是……”
林鳞游张贲徒然来了精神,都起身凑近前去:
“你說什么?”
“大声点,是谁?”
一看戴世荣,却好像又晕了過去——這怎么跟电视剧裡演的一样啊!一到关键时刻就卡壳!
两人将他从井轱辘上解绑下来,见其嘴唇冻得青紫脸色也是苍白,倒也有些于心不忍了,若不是他欺到头上来,采花采到身边的姑娘,他们俩都不会对大明人下這么狠的手。
于是替他披上毛毯,又灌了一碗热姜汤,放到太阳底下晒了片刻,戴世荣终于又才悠悠醒转過来。
“說吧!把你刚才想說的话說给我听。”张贲蹲在戴世荣身前,拍拍他的脸,苍白的脸立刻有了血色。
“我說……”
林鳞游本来居高临下看着,這时也赶紧蹲了下去。
“說!”
戴世荣伸舌濡濡干裂的嘴唇:“我說,李芮不是金常杀的……”
“嗯,接着說!”
“是……是李春,你们锦衣卫李千户。”戴世荣道。
张贲林鳞游互相看看,目光神色都是将信将疑。
“你這家伙,莫不是诓我們呢?”林鳞游心想,這家伙都不一定认识李春,這名字,怕不是刚才装晕从他俩嘴裡偷听過去的。
“两位大人,我……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咳咳!”說着戴世荣就剧烈咳嗽起来,看他那样子,好像真的快不行了。毕竟古代的风寒,是真的会要人老命的。
“你有何凭证?”张贲问。
“我亲眼所见。”戴世荣說。
张贲抬眼看向林鳞游,眼神中有话:看這家伙,不似有假。
林鳞游用眼神回应:我看着也挺真!
万万沒想到,李春李千户才是教坊司案的幕后真凶?!
“你具体說說。”张贲的语气缓和下来。
“我說了,你们是否放我走?”戴世荣问。
张贲又看向林鳞游,這回眼睛裡是征询之意,毕竟這家伙采的两位姑娘,都算是林鳞游的女人。
林鳞游站起身:“你官大,你說了算。”
张贲這才低下头,对戴世荣說:“只要你說的句句属实,我就放你走,绝不食言!”
“在下跟随過蒋画一段時間,学得一些攀墙飞檐的手段……”戴世荣缓缓道来……
……
金常踱着步,跪伏着的徐斌忽然猛得抬起头,一拍脑袋:“义父!儿子想到了!老五曾是蒋画蒋摘星的徒弟,如今听說蒋画跟了纪纲,我們不如,如此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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